破镜重圆之镜生

8 第 8 章



    一具水晶棺停在一间密室。
    安洒相信里面沉睡的人一定会醒来,告诉她,她还在。
    “怎么那么贪睡呢?”安洒轻抚着水晶棺,看着里面几乎缩得只剩骨架的碳尸。安洒左脸有淡淡的痕迹。
    安子无用最好的药保住了尸体的原貌。可是这还是当年倾国倾城的帝女辰萧逸吗?
    他亦用最高明的医术接好了自己的经脉,留在她身边悉心照顾。
    可是萧逸都睡着了,他也死了,自己为什么还在这。
    这一刻她突然很恨他当初为什么要她许诺要她好好活下去,他连死都不放过她,还要干涉她的生命,拖着这副躯壳。
    宁子走进来扶起安洒“安洒,给他点时间吧”
    她不让他带走萧逸,萧逸说过,不做他的女人了。
    南夜胜了,现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其乐融融。
    可是他们感受得到这天下太平来得是如此的辛酸和不易吗?
    现在陪在萧逸身边的只有她。
    她在他身边驻足了一秒钟,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不让萧逸接受这剂解药。
    他亦是在悔恨,无时无刻。
    他静静的坐到她身边,仿佛里面这具丑陋的碳尸还是那个飞扬跋扈的帝家女儿。
    逸儿,要是知道你去的那么快,我怎么会那样伤害你,即使看着你在我面前消殒,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四海安宁,母子相见,父愿实现,望族获得自由和平等,这一切他都做到了,完成了。
    心里只剩下无尽的痛楚和煎熬。
    手中的剑寸寸虚化,静若蓦然抬首。“师父”
    他跪在老者脚边“救救我”他仰望着老者,像个寻找救赎的孩子。无助。
    老者看着自小带大的静若,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从来不敢相信,镜儿会是自杀的人。
    “为师既然种下了因,就会给你们一个果”
    二
    “安洒”
    “恩?”安洒看向宁子,神情恍惚。
    “你大哥和萧逸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是这个样子”
    “干娘”一个女子拉着一个三岁的稚童上前,那个小男孩看见生人羞涩的躲在女子身后。
    “如眉,回来了?”
    “回来了,干娘我现在在紫阳宫照顾安宁,很好”
    当金针从眉心取出时,她一切都想起来了,她是那个为了保护自己和宰相家的女儿,而将自己虏去冰狼禁宫的叛王,辰清的女儿。
    她忘记了父亲,忘记了一切,可是都想起来了,父亲的罪让自己用一生偿还吧。
    因为自己传信有功,招回南夜帝宫,从此自己就是栾王妃,如眉。
    她有了一个儿子,安宁。
    以前那个栾王妃现在却是当今辰帝辰水然的帝后。
    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人知道她不是如眉。
    “安宁”如眉拉出了身后的小小的身子“这是姑姑,叫姑姑”
    他稚嫩的小手牵住了安洒的指间。
    “姑姑”
    甜美稚嫩的声音犹如闪电,击得安洒一窒。
    安洒蹲下身抱起了小小的身体。
    “这孩子真要命,长的那么像他父亲,他的眼睛又那么像萧逸”
    “姑姑为什么从来不看安宁,安宁很乖的”安宁一边说一边抱住了安洒。
    小小的安宁有着与年龄不和的早熟。
    脑中忆起他的话“我一定要让安宁成为世上最安宁乐世的王子”当初他是如此坚定而自信。
    “安宁乖”安洒将他交到如眉手中“安宁就拜托王妃照顾了”
    如眉抱紧安宁郑重答道“我一直视安宁如己出”
    后宫佳丽三千,新帝登位竟册封安宁为储君,嫔妃虎视眈眈,却无人敢置一词。
    如眉要陪同安宁走过多少凶险?安宁会如同他父亲一眼成为人中之龙吗?
    三
    漫天冰雪之地,雪山峰顶万年冰湖畔。
    寒气透过羽衣侵袭着每个人的身体,
    “师父”镜若将手中的枯尸抱到老者身边。
    老者手中笼上一层微白的光晕,光晕缓缓溢出笼在了枯尸之上。越来越大。
    “二爷”弦子不由抱紧了身边的男子,“小姐真的能复活吗?”
    “一定能”辰水析的眼神坚定,扶住弦子,当初牺牲萧逸是他的决定,如果萧逸不活过来,这辈子他都会在对幼妹的自责中度过。
    光晕中慢慢浮现出一把刀,一把淡蓝的刀,小巧而弯曲。
    安洒跪倒在光晕脚下
    “是萧逸我感受到了,是她”她袖中那把如满月的刀仿佛回应般闪着蓝光。
    “安洒”安子无扶起安洒“让他们继续”
    老者笑对镜若“我当初告诉过你这刀会吸取主人的魂魄,不是玩笑之语,这刀在萧逸被火烧时自己影入了她的身体,刀里有她一半的魂魄,干净的没有受蛊毒侵蚀的魂魄。”他将枯尸重新递给镜若“你自己去做,把失去的找回来”
    镜若手指微颤,失去的真的能回来吗?
    他跪在湖边,将尸身沉入湖中。
    透过清澈见底的冰湖,每个人都看见了湖中惊异的变化。
    碳尸一点点沉落,沉落间,尸体退去了一层层的炭黑。
    镜若的手深深地嵌入了白雪。
    弦子捂住惊呼的嘴,泪水瞬间滑落,滴在白皙的指节间。
    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尸体上渐生的骨肉,栗发。一点点一点点的,金栗的卷发散在新生的骨肉周围,轻抚着她,她就像是一株新生的嫩芽,慢慢伸展,开放。
    她沉入了湖底,栗发包裹着她,就像是即将破茧而出的蝴蝶。她仿佛就在沉睡,如此安宁而甜美。脸上还散着淡淡的嫣红,就像那盒赤芍,在她身上现出最美的颜色。
    “去吧”老者拍着镜若得肩。
    静若纵声没入了冰湖,万年冰湖的寒气侵袭着他,强大的压力抵抗着他的降落。
    手中闪现着剑光,凝气之剑向湖水划去,破开阻隔他的水压。
    湖水原来那么深那么深。
    他必须在龟息结束前到她身边,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
    四
    湖岸上,老者走到安洒身边“你愿意送给萧逸另一半魂魄吗?”
    安洒跪在老者脚边“只要能救活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师叔”安子无惊慌“这样安洒岂不就会。。。”
    老者淡淡一笑“她们本身就比别人多了一半的魂魄”
    安洒蓦然抬头,老者向她点头“命定之人是你们,就有它的道理”
    安子无皱眉“师叔,我不懂”
    “又何必懂那么多?”老者扶起安洒。安洒袖中的变魂已在他的手中。“只是会让你忘了一些事,一个人你愿意吗?”
    冰湖表面,静若抱着萧逸破水而出,安洒看着萧逸新生的身体转首坚定地看着老者。“先生要救赎安洒,安洒感激不尽,请先生救活我的妹妹”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老者将手中的一对变魂抛到湖心上空,忘记他,老者自然知道这对安洒意味着什么。
    变魂在湖心上空缓缓嵌合。
    老者凌于变魂之上,口中念动繁复而古老的咒语。
    变魂慢慢虚化,化作一团淡淡的蓝光。
    这一刻安洒突然倒在安子无怀里,沉睡过去。
    老者出掌,向蓝光一击。蓝光顿时化作点点星光落向湖心。
    星光一点点落进萧逸的身体,当最后一点星光落进时,镜若可以看见萧逸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镜若抱着她落回雪地。
    雪花落到她颤动的睫毛上,如此晶莹剔透。
    桃红柔嫩的嘴唇翕合“安洒”
    久远而熟悉的声音,
    犹如天籁。
    老者微笑“这是她心中最关怀之人”
    镜若淡淡一笑,他自不会是她最关怀的人,他曾那样伤害她。
    “镜若”微弱的呼唤打断了他的笑。
    老者拍着静若的肩“这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他怎么能那么笨,要是逸儿忘了他,石女又怎么能用心伤将她掳去。
    “萧逸”他唤她,仿若隔世。
    她慢慢睁开了眼幕,一片雪花飘落进去,她瞬间又闭上了琉璃眼。
    一声脆响。
    镜若突然一怔,脸上有微弱的痛觉传来。
    他马上抬头望着这苍白的天幕,承接着天际飘下的飞雪。
    他笑了,这一笑,胜过了时间最极致的瑰丽。
    破镜真的可以重圆吗
    五
    青色的山坡上,两个宫装的女子并肩站立。
    微风带走她们手中灰白的粉末。
    “硫,砂回家吧”萧逸默念。
    安洒轻抚耳际一缕发丝,一身荷叶绣边的罗裙,淡粉的绸衣腰间系着一条淡紫的腰带,一朵朵含苞的百合缀在其上。
    这是她们最美的年纪。她们已经十八岁了,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了。
    安洒向上伸出手臂,丝绣滑落,露出春藕般的玉臂“十八岁的身体,三十岁的心啊,一想想还真累”
    萧逸辜疑的望着姐姐,难道这就是婚前综合症。嬉笑着抱住安洒“带我去吧,你答应我跟你混的,让我当你的陪嫁丫鬟”萧逸一边摇着安洒,一边撒娇。
    明天安洒就要坐上花轿,被安子无这个呆子取走了,萧逸怎么会舍得?
    “真是死相”安洒痴笑,看着远处山峦小径上的两匹行来的轻骑。手指轻弹胞妹的头“脾气耍够了适可而止,人家可热门着呢”说完向马儿跑去。
    安子无伸手拉安洒上马,对身边的男子笑道“师兄,明日定来婚宴”说完搂着怀里的未婚妻纵马离去。
    “安洒”
    “恩?”安洒并未转身。明天就是他的妻子了,此刻自己反而有些不适。
    “你帝兄说,明日他要亲自送长帝女下嫁”他亲昵的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恩。”
    安洒忘记的是谁?不是他,她记住了他,还有他对她的好。他终于知道安洒忘记的是谁,那个帝国的传奇。可是,当他知道的那刻,自己是多么的心痛。
    她爱过不该爱的人,她看到自己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最爱的人为了她而死。
    对她胜过凌迟,胜过萧逸的死。
    无论安洒有什么样的过往,他只知道现在怀中的可人爱着他,这就足够了
    六
    “逸儿”镜若唤着背他而立的女子,绵长温柔的声音里有一丝丝的无奈。
    那日,她醒过来后,第一眼看到自己,竟然生生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她发泄她的委屈,她的愤怒。
    她醒过来了,记住了他的不好。
    她就是他的辰萧逸。
    萧逸打了他那刻,脸上传来她给他微弱的痛觉,那一刻,漫天冰雪里,她却生如夏花。
    那一刻他马上抬头,他不让她看见自己无法抑制的眼泪。
    从记事以来,自己就没有哭过,只是那一刻,她活生生的存在,那一刻他终于获得了解脱,那一刻他骛定。破镜一定会重圆,师父终究没有骗他。
    这一切都是那么好。自己的眼中竟然流出了温热的泪。
    “这颗树有我好看吗?”他从后面抱住了她。埋怨。她宁愿看着一颗粗鄙的树也不愿意面对他吗?她明明知道自己当初伤害她的无奈和心痛。
    “放开我”她使劲挣扎。狠狠咬他的手臂。
    只是徒劳,他还是紧紧箍住自己。
    他突然掰过萧逸,握住她向他打来的粉拳,将她抵在树干,微凉的手固住她想撇开的脸。
    他没有给萧逸抗议的机会,他的怀抱封去了她所有的退路。
    他俯身吻上了她,吻得如此深沉而霸道。
    萧逸甚至可以听见皓齿相交,唇舌辗转的暧昧声。
    不似曾经的温柔缠绵。
    他占有她,生气似的,攻池略城。
    许久。他终于放开了她。
    萧逸终于安静下来,脸色更加嫣红,努力调整好紊乱的呼吸,双手无力的抵在他的胸口
    “我都说过今生不做你的女人,都是你害的,现在怎么办吗,我一直都很要面子的”想起往事,心中委屈,淡紫的眸子盈盈闪动,垂然欲泣。
    他揽着她的腰,指尖绕转着她耳边的栗卷,低笑“傻丫头,你的今生已是前世,你不做南宫木的女人,难道不做镜若得女人?现在的辰萧逸就是我镜若的人,唯一的女人”
    深沉的紫目温柔的望着她,似要把她融化。
    萧逸低头抵在他的胸膛,伸手环住他的腰际,嘴角悄悄地翘起“谁敢说不是?!”萧逸恶狠狠地说道。
    最终她萧逸还是他的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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