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五好家庭(一、二部)

第404章


    素姐道:“八成是荷兰人。还好我早有准备。”从轿内递出一卷纸来。狄希陈展开来看时,图上是素姐使眉笔画了哄小妞妞耍地一副图,有奶牛,有风车。还有穿木鞋挤奶的荷兰女人,那肉乎乎身材,火红的卷发,确是欧洲妇女地长相。
    狄希陈晓得素姐也只英语比自己略强一点,那荷兰人说话也是一样不懂的。举着这张画儿走到那个船长打扮的人面前,与他看。
    那人见了这画儿,激动的指着天又骂又说。狄希陈指指被他们捆着的李员外。那船长狠识时务,就将李员外合几个管家俱都松了绑交还,上前握着狄希陈的手一个劲唧唧咕咕。
    洋人本来体味就重。这起人又不晓得在海上漂泊了多久。个个都像才从泡菜缸里爬出来一样。狄希陈忍着酸臭之味。笑指着他们搁浅在沙滩上地船做出敲打地手势。那些洋人却是看明白了,俱都松了一口气。
    李员外退到中国人一边。看他这边有千把人,却是壮了胆气,大声喊道:“杀了这些人,老爷我把船上的财物拿一半出来打赏。”他一连喊了数声,却无一个人动弹。
    陈老蛟笑眯眯道:“你再挑拨,咱们都走,只把你一人丢下。”
    李员外满面通红道:“我吃了这样大地羞辱,不能不叫我报仇。”
    陈老蛟冷笑两声,不再理他。那边西洋人已是搬来一张小桌,取了纸笔铺在桌上。狄希陈挽起袖子把记忆里地几大陆画出来,正合那个船长你一笔我一笔在那里画航线。
    小全哥咳了两声,道:“好像无事了,俺们散了罢。”
    狄希陈好容易在这个时代遇到一个西方人,却是兴奋的有点过了头。被儿子提醒才醒司过来,弃了笔道:“他们是荷兰人,在爪哇遇到狂风,不晓得怎么被吹到这里来。却是无事。”
    小全哥合阿慧凑在一处商量了一下,跟父亲说:“俺们留几十个人在这里守着,不叫他们到岸上去才使得。”
    狄希陈点点头道:“原该这样。咱们回家送些食水来与他们。先回家。”又去合那船长笔谈了一会。西洋人就把火枪都收了起来,挨个回到船上去。
    小全哥把团练、陈狄两家,汪家三家各抽了些人在这里守着,就叫大家散去,却是无人理会李员外。
    李员外凑到狄希陈面前,伤心道:“狄大人,看在中国人的份上,你要替我讨回公道。”
    狄希陈笑道:“这不是叫他们把你放了?”扭过头去请陈老蛟合阿慧再到他家吃酒。李员外被晾在一边,正无处出气,却见黄村长带着李大少一路小跑过来。
    李大少见他老子无事,掉头就走。黄村长扯住他道:“令尊受了惊吓,还当陪他回家,再请个郎中瞧瞧才好。”扯着他到李员外面前,笑道:“贵公子叫小老儿好找,有事你们父子商量。还是你们亲家陈大人合狄大人出力呀,只听说你被绑了,就放下酒杯点兵来救你。”
    有几十个灯笼照着,大家都瞧得见李员外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狄家合陈家还有团练都罢了。汪家人问陈家人打听明白缘故,齐齐地哄笑起来。一位汪公子笑道:“李世兄,你合在家的族妹有婚约,几时休了吴氏娘子来娶?”对李员外拱拱手,扬长去了。
    狄希陈回到狄家,连明柏阿慧都唤到厅里坐定,把服侍的管家都打发了去,对陈老蛟说:“他们船上装的,全部是香科!”
    陈老蛟吞了一口口水,握拳道:“还等什么,抢了这一票,咱们回中国吃香的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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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世界这么大(中)
           陈老蛟在岛上一直打着知府的幌子妆斯文,今日这样直白,把三个孩子吓了一跳,连阿慧看着他都说不出话来。
    狄希陈笑眯眯道:“亲家,先不说当抢不当抢,只说抢了之后,如何善后?”
    南山村有汪家,琉球有尚家,港口还有中国使节的船队。西洋人只有几十个,下手抢是容易,要保密却是极难。南山村人多口杂,传到中国使节耳里如何告老还乡?陈老蛟摸着胡子寻思良久,极是舍不得道:“果然做不得,可惜了这注大财,要是合汪家、尚家分就没意思了。”
    狄希陈笑道:“抢是不能,却能买花银子买呀,。”
    陈老蛟刚才还像一只泄气的皮球,一转眼又被吹满了气,睁着大眼晴盯着狄希陈。
    狄希陈举起手指头一一算与大家听:“第一,西洋人的船不能再用,货物不如金银好带走。第二,他们回去还要从南洋经过,满船的香料就这样运回去却是不划算的。第三,是人都一样,能多赚几分利,哪怕是他仇人,也是肯合你做生意的。只要合他们说明利害,他们必肯卖的,俺们要抢在大家前头使金银把他们的香料吃下来。他们无船,又带着大包的金银去搭船,可就保不准别人会动他们主意了……”狄希陈低头吃了几口茶,掩口不再说下文。
    小全哥心知爹爹一直防着西洋人,问有什么缘故又从不肯明说,实是古怪。自家爹娘再古怪也要替他们遮掩一二,小全哥忙替岳丈倒了一碗茶,又替阿慧并明柏也倒了茶,笑道:“这些红头发的西洋人必是要在俺们这里卖香料,俺们要抢在大家前头把这船货吃下,一倍的利息可是少不了的。”
    陈老蛟的把桌子用力一拍。欢喜道:“这个主意好。咱们公平买卖,谁敢说咱们闲话?这起倒霉蛋将着金银离了琉球岛,死活都合咱们没干系。”
    阿慧笑道:“狄大叔叫我们来。可是要合股把香科买下来?”
    狄希陈笑道:“我合他们笔谈了一会,大致说定了价钱,只在南洋原价上涨三成,用金子换。不也要四五万的本钱,俺一家只怕吃不下来。是以想请亲家合阿慧合伙,咱们骨肉至亲吃下这船货不是正好?”
    陈老蛟算了一会,这个事要抢在大家都晓得之前办。却是不能叫几个老伙计插手,就道:“这是沾了亲家的光呢,我厚着脸皮出一千两金子罢。”
    阿慧想了想。道:“我地钱多是买了船。就出五百两罢。”
    狄希陈道:“明柏这一年也存了有五百两金子。俺们狄家就连明柏地拼个整数。一共出三千两金子。一共四千五百两。俺们占个大头也罢了。买下就装船运回中国去。”
    陈老蛟赞道:“兵贵神速。这个时候正是香料贵地时候。过了正月就要等端午了。亲家。你一手操办。我合阿慧就着分银子。”
    阿慧在一边微笑点头。狄希陈也不推辞。笑道:“那就说定了。小全哥。你合明柏去收拾船。寻两个做帐地人来。亲家。咱们分头凑钱去。俺约了他们明日早晨。须赶在别人前头把这事了了。”
    陈老蛟看了一眼正要出去地小全哥。喊住他吩咐道:“女婿。你挑你们家地好酒送几坛子过去。连守夜地带洋鬼子都送些宵夜点心去。暗地里叫我们地人小心些。休叫旁人合西洋人说话。”
    小全哥扭头看爹爹。狄希陈点点头。他清脆地应了一声。合明柏一起出门去了。
    陈老蛟合阿慧回家把金子送到狄家来,因第二日还要早起,就在狄家歇了。
    第二天一早,小全哥回来吃早饭,黑着两个眼圈。一边打呵欠。边大口喝粥,笑道:“守夜的小伙子们俱被俺们灌的大醉。来换班什么话都没套出来。”他吃了两大碗粥,告了个罪回里面看陈绯去了。
    狄家手脚极快,等那几家听说西洋人要卖香料换银子,都去狄家打听时。狄家已是把那只船上地好货都买了去。狄希陈在码头送走了船,还回家祭过祖,狄家大小聚在狄大家新建的厅里吃酒听曲儿,大门关的紧紧的。那几家无法,只得各自去寻西洋人说话。洋人船长见船修不得,巴不理把船上的破烂都换成金银去中国进化,自是肯卖。然狄家把值钱的货物都买了去,船上现有的都是不入流的南洋土产,纵是西洋人贱卖也无人肯花银子去买。别家还罢了,做生意原就是有快手手慢无,唯有李员外自觉吃了亏,极是恼怒。
    陈老蛟一来一去不费什么力气就赚了一万两银子,就是抢也没有这样快这样容易,却是大乐,在陈家酒馆摆了几桌酒请西洋人来吃酒,叫小全哥合明柏都去做陪。
    明柏合小全哥不耐烦合汪家人打交道,一个推要照看陈老蛟的女儿,打死不肯出内宅一步,一个赶着要回铺子里照看生意,打后门匆匆走了。来请客的阿慧坐在前边客座吃了两大杯茶,眼见酒馆连使人来催,只得独自回去。
    候阿慧走了,小全哥才出他那院出来,问爹娘:“爹,您不是想把这几西洋人都留下,怎么改了主意?”
    “李国丈被荷兰人扣住,把事情闹大了,倒不好下手地。再者说,”狄希陈的眉头绞的好似剪刀,“爹爹合他们打了两日交道,倒觉得那个船长不像坏人,到底下不了手。将来地事……听天由命罢。”他重重叹了两口气,又道:“世界那么大,也不只一只荷兰人的船想到中国来做生意。要以杀制杀,是何等的愚昧的事。还不如趁着这个船长好说话,从他那里偷师学些本事。”
    偷师?那群身个臭哄哄的番邦大猴子能有什么让人偷师的?
    小全哥越发不解了,扬了扬眉毛,把置疑地眼神射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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