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碧隐

第23章


  云琪摸不着头脑,桂儿在一旁急忙问道:“嬷嬷,这平白无故的,你给小姐道的什么喜啊?”
  嬷嬷继续喜滋滋的道:“刚才宫里来了道圣旨,皇上亲自给咱们二小姐赐婚了,这姑爷正是那位鼎鼎大名一表人才的齐王世子,那可是京城里多少姑娘的梦中良人,咱们二小姐真是好福气呢!眼看就要成世子妃了,将来还会是王妃,这么天大的喜事,我还不赶紧来给小姐道喜?这不,老爷夫人正在前院等着小姐呢,就请小姐过去一趟吧!”
  桂儿皱着眉头刚把嬷嬷话里的意思理顺,就看见方才一直握在小姐手中的书突然坠地,小姐她猛然站起,仿佛声音还有些颤抖的问嬷嬷道:“你,你说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
  嬷嬷一脸嗔怪:“这等大事,我怎敢编来诳小姐。”
  云琪紧皱眉头茫然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皇宫里前来宣旨的公公前脚刚出韩府,齐王府浩浩荡荡来下聘礼的车队就到了。整整八架马车的聘礼,几乎要堆满韩府的前院。
  前来下礼的王府管家乐呵呵的恭敬道:“世子原本要亲自前来,但因公务繁忙,便差了老奴,世子说改日一定亲自前来府上,还请韩大人韩夫人及二小姐多担待。今日就暂由老奴将二小姐的生辰八字取去请高人看个好日子,王爷的意思是尽快操办,但请大人和夫人放心,其实为着世子的婚事王府早几年就已开始着手准备了,定不会仓促。”
  一番话说的客气圆满,韩府竟然没有什么要反驳的余地,也自然将管家好好招待一番。
  齐王府来人走后,云琪望着满院的聘礼发呆,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她怎么就与世子订下了婚约,她心里满心期盼的人明明是朱子琰,她一心一意要嫁的那个人是朱子琰啊!
  身后一阵脚步声提醒了她,她回头看见父亲,急急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突然要给我赐婚?”
  父亲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母亲,感叹道:“前几日才说世子行事果决,居然真的如此果决。皇上说世子在年前平乱时立了大功,当时要赏个恩典给他,世子却说要亲手捉拿周炬后再求赏,这次他办妥了案件从江南回来,果然就去找皇上要了恩典,求的正是请皇上赐婚,要娶你为世子妃。”
  母亲在一旁道:“难怪你们还在江南时,世子捎信回来说要亲自护送你回京,原来这娶你的心思,他早就打算好了,还特地去求一个皇上的恩典,真是用心良苦,事情虽说是有些突然,好在这位世子人还不错,合你父亲与为娘的意。”
  云琪咬住嘴唇,脸色惨白了半晌,对父母说道:“我不想嫁给他。”
  母亲瞪大眼晴看着她,道:“你说什么?”
  云琪重复一遍:“我不想嫁给他。”
  母亲身体开始巍巍颤抖,训斥的话正待出口,一旁跟过来的嬷嬷忽然道:“二小姐这是还没反应过来呢,毕竟事先没打个招呼,事情确实突然了些,夫人别动气,小姐缓两天就好了。”说罢忙朝桂儿使眼色。
  桂儿心领神会,忙拉着小姐离开了。
  是夜,云琪来到父母房中,未说话先跪下重重磕了个头,抬身后郑重的望着父母亲,母亲诧异,半天,问她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云琪深吸口气,开口道:“女儿不孝,实在不能嫁给世子,请父亲想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吧。”
  父亲神情凝重的望着她没有言语。母亲气的猛然从床边站起身,指着她道:“这个丫头,你,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魔风,好,好,那你倒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不能嫁给世子?”
  云琪仍跪在地上,低下头,道:“因女儿心里已有了一个人,女儿不能负他。”
  母亲气急败坏:“你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说出这样不堪入耳的话,不怕人笑话吗!你想气死为娘是吧!”
  父亲倒尚算平静,沉气问她:“你说你有了意中人?他是谁?”
  云琪道:“他叫朱子琰,曾救过女儿,这次在江南时女儿被反贼抓了去,当时困在荒山上,情况危急,正是他来救的我,他拼力护着我没叫我伤到一丝一毫,他自己却受了伤中毒,还一直忍着痛直到将女儿带到安全的地方。”她抬头望着父亲:“父亲常教导女儿为人当守仁义礼智信,他施给女儿这样一个救命之恩,女儿岂能不报答。况女儿曾与他有过约定,他定会来京城当面向父亲求亲,如今他还没来,我却要嫁给别人,岂不辜负了约定,有失信义?”
  父亲定定望着她,良久,长叹口气道:“他已经来过了。”见云琪满脸疑惑,继续道:“今日早些时候他就来了,可早朝时皇上就当面向我下了赐婚旨,我便没能答应他,也告知了他皇上赐婚的事,他现在恐怕已经回江南了。”
  云琪定定望着父亲,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他来过了?我却都不知道。”
  父亲又叹:“说来还是天意弄人,若他能早两天来,今日早朝皇上询问我时,我也就有理由推脱,可……眼下,你与世子的婚约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皇命难违!你也就不用再想这回事了。”
  云琪一时失神,半晌,冷笑一声:“皇命难违?姐姐进宫是皇命难违,安乐去和亲也是皇命难违,皇上为什么这么轻易决定别人的命运,我绝不嫁给世子,绝不,父亲没有办法,我自己想办法……”
  “啪”一记耳光响亮的打断了她的话,云琪煞白的脸上留下了指印。父亲颤抖的手还未放下,气急的声音却响起:“你知道你方才说的是些什么话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当然能轻易决定别人的命运。你可知道你刚才这话若叫有心之人听见,我们韩家几代人的心血就全废了!连你在宫里伴君侧的姐姐都会受你的连累,你可知道,若不是你姐姐与世子护着你,过几天去北辽和亲的那个很有可能就是你!”
  母亲哭腔的声音传来:“早知道就不该叫你同安乐常待在一起,原本那么乖巧听话的孩子,现在却成了什么样子……”哭声一顿,想起什么又急切地小声问道:“你这般执拗,莫不是与他……发生了什么?”
  云琪手还捂着方被打过的脸,瞪大了凝着泪光的双眼望着母亲:“难道女儿在母亲心中竟如此不堪吗!”目光转向别处,又道:“他不是母亲想的那种人!”
  母亲深呼口气,道:“那就好!料你也没那么大胆子,既同他没有什么,你这样倔强到底是为什么?”
  父亲冷冷道:“我看你这些日子是心玩的太野了。”转头向门外厉声吩咐:“传我的话,将二小姐禁足十日,没有我跟夫人的命令,不准踏出房门半步!送二小姐回园子!”
  门外传来仆人们怯懦的一声“是。”
  云琪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到园子里的,脸上挂着泪痕的桂儿在一旁扶着她,方才被父亲一怒扇过的脸颊还隐隐作痛。原本并不远的一条路眼下却变的如此漫长,她只觉得无力,从小到大从不曾被父亲打过,方才果然是引父亲动了大怒。可她却并没有哭出来,只凝眉回想方才父亲说的那些话,子琰,他来过了?他履行约定来了,父亲却没有答应他。好一句皇命难违!她又苦涩的笑笑,现在看来,她难道真要负了他?闭上眼,滚烫的泪珠终于滑落,一滴又一滴,落在初春料峭的寒风中。
  
☆、泪啼红颜
  叮咛大醉的朱子琰被人扶回医馆。
  醉得不醒人事的他刚被扶上床,大嫂望了片刻,忧愁的转头问大哥道:“这是怎么了?昨天刚回来时不都好好的吗,今早出门也挺正常的,这怎么就一下醉成了这样?三弟可是许多年都没醉过了!”
  大哥深叹了一口气:“昨夜我说命中注定,难不成是命中注定他要受这番折磨?老天有些不长眼!”
  大嫂更疑惑,紧追大哥问道:“你说折磨?谁能折磨他?”
  大哥看着大嫂,沉声道:“你今日没瞧见大街上齐王府下聘礼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往太师府去了?”
  大嫂回想了一下:“看到了,王侯贵胄们联姻一向讲究排场,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听说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婚,可这跟三弟有什么关系?……”话没说完,她疑惑道:“你说太师府?韩太师?难不成,那云琪姑娘是韩太师的女儿?”
  见大哥并未说话,她也叹口气:“难怪那位姑娘有那般气质仪态,唉!都是命,转来转去,又栽到韩家头上一回,我说这老天爷怎么就不能开开眼呢,就不能叫三弟圆满一回?”
  窗外,夜空,又是一轮满月。
  可叹半年前尚并坐依偎在落月小楼屋顶共赏月的那两个人,如今却是一种相思,两处哀愁。
  最怕从今后,遗恨绵绵,永无绝期。
  齐王府办事很有效率,下聘过后没几日就已请高人选好了日子。
  婚期定在三月十六,春暖之时,百花齐放,宜嫁娶。
  算来距离婚期已不足一个月,着实有些急,但也确如齐王府管家所言,早在一年多前王府就开始预备世子大婚,特意将原本就已恢弘的王府扩建,新修了园林,将世子原本居住的院落重新翻盖整修,新添的家具器皿装饰物件一应都是早早从全国各地精挑细选好的,为迎接世子妃可谓做足了准备。
  从小到大从未被禁过足的云琪是如何过的这几日?一直随侍她身旁的桂儿最清楚。小姐不再弹琴,不再看书,不再习字,小姐不像郡主脾气急躁,所以并没有摔打东西出气,小姐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个人呆呆坐着,前院送来的饭食总是热热的端进房中,后又凉凉的端出来,却丝毫没动过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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