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风流

110 鸟尽良弓藏 上


语棠并无大病,这样的观礼,她不想缺席,更何况南宫翊特地交代了若是并无大碍便准时到紫宸殿参与登基大典,她刻意比尹倾然晚去一会儿避开,紫宸殿在帝位以下左侧为她设座,看起来,南宫翊因为一脉势单力孤,隐患重重,确实极力想要提拔自己的亲妹妹。
    今日的南宫翊看起来更加陌生,龙袍加身掩去了昨日的苍白气息,比之前要精神许多,目色含威颇有点农奴翻身的喜感。语棠暗暗腹诽自己此时居然跑偏了,哥哥怎么会是农奴,再不济也是个世子,只不过流落在外难免沾染了外面不好的习气作风罢了,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慢慢可以改过来的。
    很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语棠随着南宫翊的登基身价也水涨船高,“兹有鸣凰郡主南宫棠,贤良敏惠,淑德仁孝,册封鸣凰长公主。”
    待到登基大典即将完成,语棠已经枯坐的十分困乏,若不是突如其来的人声打断他的睡意,她几乎就要扶着额头睡过去了。
    殿外喧嚣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往外探去,除了尹倾然依然故我看着一旁的蟠龙柱是神,语棠瞧见几个陌生人影推搡,就听见门外一人中气十足熟悉的声音:“陛下登基大典,臣庆贺来迟!”
    南宫翊脸色一黑,压抑着愠怒地喝:“让他进来!”
    戍守紫宸殿的侍卫立即放行,语棠不出所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居然真的是他,李扬!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扬大步进来在殿上跪下,南宫翊身边的太监已然发难:“今日乃是陛下登基大典,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给北漠送去了帖子,北定王,你故意姗姗来迟,意欲何为?”
    语棠震惊地望去,下意识就要起身,身边的灵芝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却没有瞒过坐在对面的尹倾然的眼睛。
    尹倾然余光扫了一眼底下的人,不动声色笑道:“先帝卧病数月,朝中早在三个月之前就已经下令召王爷回朝,”顿了顿意有所指,“莫非王爷真如传言中所说,对先帝之立太子的决定颇有不满,是而故意拖延至今?”
    尹倾然的话一说完,南宫翊眼角浮出一丝冷笑,心中暗暗大喜,现如今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由头来见罪,而延误大典比起怨恨先帝,不仁不孝,忤逆今上这样的罪名实在是小多了……最好能给他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南宫琰,也就是李扬心头跳了一跳,早在进宫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会面临这一关,而最可怕的不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南宫翊,而是尹鸣玉此人,谁都知道尹家满门遭灭,唯独尹倾然一人不仅不贬,反而位立朝堂,独揽大权,可见此人深不可测!
    此时只能表露忠心,断不能答应也不能推脱,否则即便今日没有借口,南宫翊还是会一直防范自己找机会动手,那样将没有了任何喘息机会,一个随时可以除掉的对手,比一个强大的对手会让人觉得安全许多。
    思及此南宫琰神情大变,惊恐的重重一低下:“皇兄明鉴,臣绝无半点私心!先帝还政于陛下乃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臣不敢有丝毫妄言。路途延误还请陛下降罪!若陛下不愿相信臣下忠心一片,可去臣爵位,臣先帝之子,非陛下之手足,断不敢再居高位!”
    南宫琰话一说完,南宫翊即大喜,就要出口裁决了,尹倾然却嗓音清冷:“照北定王所言,陛下罔顾先帝厚待,先帝尸骨未寒便要处置王爷,岂不是令天下人寒心?”
    尹倾然话一出,南宫翊即品出了其中意味,暗暗道了声大意,定了定神道:“荒谬,先帝之子难道就不是朕的手足,此事朕必定会查个清楚,若你所言非虚,自然不会追究!”
    这便是过了这一道槛了。南宫琰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原本就没有想过这事也可轻易带过,这样的结果就已经很好了。
    语棠坐在一边看着实在辛苦,李扬曾说族内堂兄争夺家产为难,这可不是族内堂兄么!原本他应该是南宫瑾内定的储君,可是半路杀出了一个南宫翊,自然要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
    可南宫琰曾经多次救她性命,如今朝堂百官都在,不如趁此机会将此事了结,也免得他日秋后算账查无对证得好,思及此,她从容起身向上一拜:“陛下容秉,当日在平江外棠曾遇难,多亏北定王施加援手疗养多日才得以活命,如此一来也耽误了王爷行程,倘若真要追究起来,棠责无旁贷,愿与北定王同罪!。”
    南宫翊闻言皱了下眉,如今语棠是他唯一的盟友亲人,他断然不能真的处置她,可语棠这个做法,明显就是要自己就此收手了结过此事,他心中颇有不甘,只好望了尹相一眼,谁知尹倾然低眉看着案首就是不说话,只好无奈的道:“既然皇妹与北定王作证,朕相信他便是了,此事就此作罢!”
    事情了了之后,册封大典几乎就算完了。众臣在南宫翊离去之后纷纷退下。
    语棠刻意走慢了一下,离开众人二十步之远,果然在拐角处,北定王南宫琰就站在不远处等她,“李-”
    南宫琰快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快速看了看四周拉着语棠走远了才放开,神情晦涩自嘲地说:“你还是叫我北定王吧!”
    语棠会意地点点头,诧异地问:“王爷不是早该回到京城了吗?”
    南宫琰苦笑一声,“我原也以为我早就该到了,可实际上,别人似乎都不太喜欢我进京!”
    语棠恍然大悟,“原来是路途被阻,如此说来,你不可继续留在京城了,宫中危机四伏,你留在这里越久便越发危险!”
    南宫琰无奈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形势如此不得不小心行事,此事皇上定然不会放我离去,若盲目逃离只会给予他借口。”顿了顿又道:“今日你能助我,还未能多谢你!”
    语棠摇了摇头,“你多次救我性命,彼时我不知道你是北定王,你虽隐瞒了身份,可是我也没有告诉你实情,也算扯平了!”
    南宫琰沉默片刻,突然想起什么,“鸣凰,阿辰如今很好,安置在京外,你什么时候要见他都可以去看看他!”
    语棠闻言十分惊喜,转而又想起了尹倾然,面色一暗,自己身边的风吹草动哪里瞒得过尹倾然,还是暂且忍着不要去看孩子为好,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抱回来,忙道:“孩子暂且交由王爷替我安置,待过阵子再说。”
    南宫琰凝视她点点头,却没有询问孩子的父亲,他今日在朝堂见了尹倾然,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若是自己猜测的是对的,只怕他-----
    二人边走边聊,一前一后,待到说完时候已经到了御花园了,站在高处远远望去,只见流水石桥上一个高髻环佩,碧绿宫装的美丽女子风华绝代,温婉地依靠在石栏边上,慵懒的神色清纯确有妩媚风情,纤细柔弱的身段引人遐思,这个身影顿时让语棠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是她!”
    南宫琰不解地问:“她是谁?”
    语棠深深吸了一口气,“红绡楼的头牌,肯爱千金倾一笑的苏慕宛!”
    南宫琰眉头一皱,“原来是她,她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可不就是她吗!语棠突然觉得十分混乱起来,她基本上可以确定那时她中毒之后遇见的那个人就是苏慕宛,可是她为什么要说那些话离间自己和江涯呢,很明显她的说辞和江璟完全相反,且用意相反,那就肯定不是繁成的人,莫非是南宫瑾可以安排?不对,那时候南宫瑾不知道真相,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又是一个她不想知道的答案!
    “此人又是一个变数,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意想不到的事情!”
    南宫琰问:“你说她是冲着我来的?”
    语棠无奈摇头,“我如今也不知道她是冲着谁来的,但我知道,只要她来了,我就要伤脑筋了!”
    就在说话的时候,远远看着南宫翊不知从何处而来,挽着苏慕宛双双离去,语棠拉了一个当值的宫女询问,才知道,原来当日尹文希造反被扑灭之后,南宫翊流落在外,是苏慕宛收留了他,南宫翊惊为天人的同时,又一心报恩,遂几日之前就偷偷将苏慕宛接进宫,虽则大臣无一不反对,可南宫翊还是以救驾功劳力排众议将人接来,册封大概就在这几日了。
    看来自己昏睡了几日,错过了许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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