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境逍遥

空中惨烈的争斗中，雷霆之音响彻云霄，连绵不绝，而天地元气也随之剧烈变化。两团闪电不停闪烁，在追逐不息，缠斗不止，发出毁天灭地的强大气息。威压笼罩之下，地面上数里方圆内一片狼藉，繁盛草木纷纷崩解毁坏为尘埃，一切蝉虫和蛙类都为之颤栗噤声，很多弱小的生灵直接晕死或者干脆灭亡，天地为之死寂。
    万物为之匍伏，两头牛也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李玄则瘫软在地上，心跳如雷，脸色苍白，只感到眼前一阵阵昏暗，闪烁无数的金色的星辰。
    “这是何等境界修士？竟然如斯可怕！至少不是五气长生诀功法中所述的凝元期修士，光看这雷法声势就不像。而且引动的天地变化也可以佐证这个判断。唉，身为弱者的悲哀，或许是只能仰望强者，挣扎着求生而已，遇到这等高手，毫无自保之力啊！如此看来，我李玄决不能接受这卑微凄惨的处境，有朝一日终要成为强者！”
    他挣扎着行功，拼命地抵御着毁灭性的威压，真气居然直欲脱体离去。李玄惊恐得魂飞魄散，连忙全力行功，才将体内躁动的真气平息下来，大体平抑了天空中的威压冲击。
    片刻之后，强大的气息威压衰弱，直至陡然消失，李玄才缓过气来，骇然仰望，只见一团火光如陨星一般下坠，声势浩大，散发着毁灭气息。而上空一个黑点变得越来越大，正在向头上砸来，他发出一声惊呼：“啊，雷公喝醉了，这雷掉下来了……”
    他赶紧爬起来，没命的跑开，老牛也缓过神来，似乎感觉到迫近凶险，发出一声惊惧的牛吼，带着小牛犊先跑了！
    “嘭！”
    空中火光爆炸，散作一片百丈大小的火雨，迸射在地面后剧烈地燃烧起来。
    那个黑影也追赶着落下，却没有发出预想中声音，只是不停地喷射出一片红雾，诡异地悬停在丈高的空中。他手持一柄长刀，闪烁着波动不已的黄芒，身体剧烈摇晃了几下，就不甘地从两丈高的空中抽搐着栽落地上，砸起一阵灰尘。
    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李玄目瞪口呆，那个黑影分明是一个人，正如猜测的那样，是一个强大的修士！
    遇到这样强大的修士跌落尘埃，李玄只得先装傻充愣地扮成一个寻常牧童，掩饰住自己的身份，然后再视情形决定是否接触。心中有了主意，他一边凑上前去，一边在口中惊呼着。
    “死了，死了，从天上来，却死了！”
    靠近之后，李玄看清了，修士身上一片焦黑，还沾满了红色的鲜血，冒着青色的烟气，仿佛刚从火坑里捞出来似的。十分显眼的是，修士身上几个地方都带着大窟窿，露出了晶莹如玉的骨头，与焦黑的外表相比，显得格外凄惨和诡异。见修士不动，他只能小心试探，继续以幼稚的声音嘟囔着。
    “天上打雷，浑身焦糊带血地掉下来，可能是打雷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也可能是被天雷追着打，遭雷劈了。在天上打雷的，玩那么大的一个火球，很厉害，莫非他是仙人？可是仙人怎么会伤到自己身上呢？遭雷劈的，那可能是什么妖孽，遇到老天爷开了眼，为民除害。也不知这究竟是什么……”
    喃喃自语，李玄先装作疑惑的样子，等待对方反应。这是修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修士啊，他在这小村之中，盼望已久，原本寄托了很多希望，也在这些年反复憧憬和设想过，却没想到相遇时会是这番情景。造成眼前结果的原因很明显，两个修士在空中斗法博命，分出胜负后，一个可能成了火球，炸成灰了，一个掉在地上不死不活，受了重伤！
    即使那修士貌似垂死，他也不敢贸然地泄露自己的身份，反而要竭力掩饰。根据启蒙术所授，修士也分为好多种类型，什么真修、妖修、魔修、梵修、神修和鬼修，善恶皆有难以揣测。而修士这个群体，往往修为强大，神通法术莫测，属于极其危险的一类人！
    李玄虽然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但在小村中也见惯了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知晓人心险恶。而根据传承中的《人道启慧》和《灵真轶事》，结合自身见识，李玄对修士还是有着不少了解，虽然这些了解都非是亲身经历，但足以给他许多的指引了。
    修士这一群体，有很多人穷凶极恶，依仗实力行事，冷酷无情，视众生如蝼蚁。有时甚至只凭喜怒即取人性命，进行生杀予夺，面对凡人很多时候都是毫无顾忌，无法无天。总体上，这些人信奉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一切凭实力说话，不讲什么道义公理，也不受世俗观念羁绊。
    与这类人打交道，他自然知道实力低微时，一切都要小心，以防不测。
    “小娃子，老人家我是神仙，不是妖孽，妖孽怎么会打雷呢？”
    地上的修士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闪过两道尺长的黄芒，露出极其难看的笑容，模样如传说中的妖孽一般。
    李玄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眩晕。一颗心狂跳几下，他收束起全身的内气，也不敢运功抵挡，以免暴露炼气圆满期修士的身份。
    “啊，神仙……真的是神仙，我三牛居然见到神仙了！”
    配合着发出疑惑和惊喜的神情，李玄乐得手舞足蹈，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哪有正经的修士会说自己是神仙？何况这修士满嘴胡言，说什么妖孽不会打雷，哼，会施展雷法的妖孽多着呢。只要境界修为到了，修炼了雷法，无论是妖魔鬼怪梵神真，都可以实战雷法！
    修士自然不知晓身前的肮脏小娃娃所想，否则定会汗颜继而大怒，随手拍死这个小崽子。他瞥了小娃娃一眼，就不再理会，以微弱地声音自言自语起来。
    “想不到这天杀的紫华宗灵尘子如此难缠，竟然拼死一击，让我伤重如此……东西抢到了，却失去了修为，道体不堪救药，神魂受损尤重，以至于无法飞行了，真是苦也！看来只能就近夺舍，然后立即离开此地，免得引来附近闻风而来者和紫华宗的杂碎！”
    艰难地转动身体，他费力地叹息一声，扫视了远近情况。看到只有瘫坐在地上的李玄和远处的两头牛，不由得哀嚎一声，有些失魂落魄，感到欲哭无泪。
    “眼下想夺舍，却只有一个小娃娃和两只牛。这小娃娃还远未长成，看模样也不是好天赋的肉身，恐怕难以承受夺舍的冲击。这该如何事好？难道气运将近了？这贼老天想灭亡了我青玑子？百年苦修，落得这般下场，我青玑子怎能甘心啊，即使夺舍这灵性全无的母牛，也决不能陨落……”
    青玑子在一边叫苦不迭，沮丧若死，满是不甘和恐慌，一边又疑神疑鬼，咬牙切齿地大骂老天，神情狰狞，自哀自怜地想地入神，浑然没发觉所说所想被人听了个真切。
    正在心中惴惴的李玄，察言观色，颇为后悔今日冒然接近这垂死的修士，此时也是强忍着逃走的冲动，生生地在装模作样，扮着天真懵懂。在听到青玑子“夺舍”的种种打算后，他脑子嗡的一声，惊恐得差点叫出声来，着实被吓得魂不附体。
    “这天杀的青玑子竟然准备夺舍！夺舍就是要用神魂吃掉别人的神魂，抢夺别人的肉身，达到保命目的，《灵真轶事》对此介绍了不少例子。而被吞噬神魂的结果，傻子都知道不妙，幸运的还有机会入轮回，不幸的就永远消失在天地间了，或者等夺舍者陨落，变成一个浑浑噩噩的鬼灵！”
    经过启蒙术传承，李玄获得一些修真常识，对于夺舍之事自然清楚。未想到遇到的第一个修士竟要夺舍，怎么办？
    继续一字不漏地听着青玑子在那里自言自语，他浑身冰凉，寒彻神魂，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打草惊蛇，露出马脚。否则，青玑子恐怕不会再考虑夺舍那头母牛，直接就选他了。更为严重的是，一旦青玑子发现他的异状，就会看穿他的身份，眼下也只是习惯性地忽视了而已。那样的话，老魔就会有了防范和准备，根本不会给他反抗和偷袭的机会。
    好在他早有准备，事先将一张脸涂抹得肮脏不堪，即使面无血色，神情惊恐，一时间也被遮掩住了，不虞被神魂混乱的青玑子发现什么端倪。但身子的颤抖和腿肚子的抽筋，让他也是既羞耻又害怕，只能尽力压制平息。
    心中既惊恐愤怒，又仇恨惧怕，李玄只能竭力地抑制着这些纷乱负面的情绪，在快速地想着办法，盘算着怎样逃过眼前这一劫。其实无需多想，这凶残的修士自言修为尽失，神魂受损严重，也只有出手诛杀了此獠，才能脱得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