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境逍遥

夜色深沉，星光摇曳。
    洞府内显得十分凌乱而拥挤，最显眼的莫过于小山一般堆放着的化晶鼎。这些化晶鼎，五颜六色，形态各异，足足有五六十件之多。可以说，包括了地、玄、黄三级，都是品质上乘的货色。除了胡乱堆放的化晶鼎，还有仿佛乱石一样堆放着的灵石，映射着黄色的夜明珠光芒，色彩绚丽。此外就是一堆的承装着材料的玉盒，以及一堆堆的乌黑废丹了。
    对于堆放着的物品，李玄实在没心情看上一眼。他心绪紊乱，可以说焦头烂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围着翠绿色的化晶鼎团团转。神情则显得格外诡异，一脸白毛汗不说，脸色也都绿了，他口中喃喃自语，已有些癫狂的迹象。
    此情此景，无不显示着他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大麻烦。
    其实说起来也很讽刺，一切皆因集霞丹而起，可谓功也集霞丹，害也集霞丹！眼看日期渐进，他无法供应足够的集霞丹给胡嫣的灵珍坊了。
    上月李玄决定大炼丹药，大赚灵石，有了一万天灵石的目标。他就去找胡嫣商量，重新确定了供应的数量，将数量提高到两千枚，这样只需三个月，就能积攒到足够的灵石了。
    当月一切顺利，他超额完成了炼丹的任务，除了交付的两千枚，身上还有一千两百枚的存货。喜滋滋地带着材料和两千天灵石回到洞府，他心想下月只要炼出八百枚补充到存货中，就可轻松完成约定的数量了，于是专心修炼起法术来，并未急于去炼丹。
    这样的情形原本很正常，十分符合李玄的情况，炼出八百枚丹药，不过是三五日的事情，何须太过在意？斯时，他自然自信满满，不以为会有什么麻烦出现。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事情真的出岔子了。
    今日一早，他将火球术修炼完成，陡然记起只剩下七天就要交丹了，才将注意力放到炼丹上。仍如以往那般，熟练地将材料分成合适的份量，调配一番，在检查无误后，就装入了化晶鼎，添装足够的灵石，启动阵法。一切步骤都已轻车熟路，李玄心里美滋滋地，望着化晶鼎一脸笑意，表情极其荡淫，仿佛看见了一堆堆的天灵石化成了美女在向他招手献媚！
    随着嗡的一声，阵法启动了，李玄嘴角笑意更浓了几分。以真念控制着鼎内的阵法，开始熔炼萃取材料。可是刚开始没多久，鼎内就发生出嘭的一声炸响，化晶鼎一震，内里一道灰色烟雾冒出，也材料成了黑渣。打开丹鼎一看，他十分惊愕，随即又自嘲，一个多月没动手，有些生疏了！
    损失了一份材料不打紧，几十块灵石而已，清理好鼎内的药槽，重新添装好新的材料，他打足精神，使足力气，再来！
    “嘭！”
    “嘭!”
    “嘭！”
    连续四次失败，他终于意识到不对，笑容已经消失了，代之的是活见鬼的神情。莫名其妙地失败了，而且在之前一切都没有异常和疏漏，真念也娴熟地操纵着，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就失败了呢？
    检查一下材料，以真念反复感应起中的灵气浮华，没有异状，都十分正常，甚至年份也比以前稍好一些。排除了材料出问题，品质不足的原因，李玄检查自身状态，发现也并无不妥。那就只能是丹鼎出问题了！
    知晓了问题所在，李玄检查丹鼎，良久也没发现损毁的迹象，让他不由头大。一时间发现不了损毁的端倪，他一脚踹飞化晶鼎，就出了洞府，到墟市内转了一圈，随手选了六个丹鼎带回来。
    结果，炼制还是出了岔子，成丹率不足半成，确切说是三十分之一的几率。而且这些丹鼎炼制出来的丹药，品相难看不说，品质多数达不到黄级丹标准。少数勉强能达到，但数量实在太少。
    连自身的炼丹水平都退步到这等地步，李玄有些傻眼，却偏不信邪，将六个丹鼎试了个遍，连材料都换了数百份，也提升了品质和火候。结果成丹率仍是那般，维持在三十分之一的成功率，毫无起色！
    这时，就是傻子也知道事情不妙了。李玄自然也意识到问题严重，要马上想办法查找原因，最终百般分析验证，直接炼制出数十鼎洗髓丹。仔细对比，这才确认了一种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情形，无论怎样更换丹鼎，包括更换高级的丹鼎，都无济于事，无法炼制出足够多达到标准洗髓丹。更换材料，更换灵石，结果也没有改善。
    不是丹方，不是材料，不是丹鼎，不是灵石，是他炼丹水平出了问题！
    这个结论纵是再不愿面对，也不愿接受，还是将李玄吓了一大跳。这怎么可能？难道是神魂出了问题？
    无奈之下，他换了相貌装束，掩饰了身份，心急火燎地到墟市中先后找了数十个丹师，花了重金请教，希望找到答案。结果遭到无数的白眼，被人生生鄙夷了无数次。
    那些前辈高手看在他态度诚恳，又花了重金的份上，倒也没有隐晦。实际上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个炼丹师都可以回答他，也不干系什么隐秘。
    新手使用化晶鼎炼丹，在没有得到丹道传承的情形下，没有足够的经验积累，没有师长指导，出丹率维持在三十分到五十分之一，实属正常。解决的办法，自然也很简单，丹道传承，积累经验，有人指导，祭炼丹鼎，那样出丹率会提高，直至十成。
    化晶鼎也好，地火也罢，还是使用灵火，出现炼丹失败的事情，都不可避免。即使是炼丹宗师，也概不例外，无人敢拍胸脯说炼丹一定会成功。当然，有炼丹天分者，很快就能积累足够炼丹经验，成丹率会非常高，甚至熟练之后可以有九成的出丹率。个别的天才，十成几率出丹，出满丹，高品质丹！
    李玄对这样的回答，有些不愿相信，但也知道这是正常的情形。
    此时他才知晓，当初使用化晶鼎炼制出满意的集霞丹是何等幸运之事。而丹药品质获得提升，出丹率达到三成半并非他有炼丹天赋，并非是丹方和材料好，更非是经验丰富，而是偶然。
    那这偶然怎么发生的呢，只有化晶鼎了！
    或许正是丹鼎的助力，他才有了那等的好运气和成功率。正如当初所怀疑的那般，一切都可能是因为那件翠绿色的化晶鼎！
    只是此时多想这些也毫无意义，不如抓紧时间，好生找到解决麻烦的办法，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但问题是，眼下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若是寻常时候也就罢了，大不了不急于炼丹了，反正也赚去了足够的灵石。即使经过今日的耗费，还有五千八百块天灵石在手。只要不铺张浪费，节省些用的话，足够花销几十年了。
    与胡嫣重新约定供货数量后，灵珍坊开始接受丹药预定，到现在已接下六千余枚的预定，连定金都收下了。一旦毁约，将按定金的十倍赔偿，那将是一笔天大数字的晶石！按照每枚一千五百块黄灵石的售价，两成的定金，即三百枚灵石。六千枚集霞丹，那就是一百八十万黄灵石，赔偿还要翻十倍。
    “这样算下来，灵珍坊要赔偿一万八千块天灵石。这还没考虑其他损失，比如连串毁约给生意带来的消极影响，信誉的丢失等。即使灵珍坊再有实力，怕是也要因此大受影响，甚至直接关门大吉。灵珍坊的损失，自然不会自己承受，肯定会找到我头上！”
    “可我身上只有不到六千块天灵石，如何赔偿得起？就是算上那两个未开启的储物手镯，将自己卖掉，也可能难以赔偿！要是知晓这等情形，胡嫣和虎大富大体要把我抓去，直接撕成碎片，或者干脆炼魂解恨，岂会放过我？”
    所以，李玄根本赔不起灵珍坊的损失，处境似乎是山穷水尽，人被逼上了绝路。要想解决这些麻烦，要么炼出丹来，要么畏罪潜逃。炼出丹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时间也来不及。畏罪潜逃，李玄没想过，但正在想。只是这样做，他心里无法接受，既害了胡嫣和虎大富，又将从此亡命，面临妖族的追杀。
    “不行，我岂能做背信弃义的小人？何况如此一来，恐怕心结永远难以解开，心怀愧疚！心魔难过，恐怕不但修炼无成，还离陨落不远了。但就此等死，无疑是蠢人一个！什么心结，什么心魔，都是狗屁，只要不死，就可以有一线生机！宁可我负人，毋宁人负我，胡嫣和虎大富一伙妖修，还不是指望从我身上赚取灵石，何必愧疚……可是我李玄真能这样做么？”
    围着丹鼎绕走不停，李玄像绝望的野兽，试图挣扎出困境，却又发现左右为难，竟然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
    心中天人交战，眼睛也泛出血丝，他死死地盯着翠绿色的丹鼎，悔得肠子都青了。暗恨自己没有自知之明，贪得无厌，要不是自作聪明，岂会落得今日的绝境？哪怕是早些丹鼎的异常，多些警惕，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啊。
    其实，他在墟市初次售丹时，就已经知道丹药的品质获得了意外的提升，出丹率远高出正常的情况。对于其中原因，他也曾怀疑与化晶鼎有关，但几次尝试没有找出化晶鼎的异常，就放弃了。大意疏忽之下，竟在忙碌之中忘记了！一时疏忽没摸清这丹鼎的底细，今日方铸成大错。这丹鼎也着实可恶，怎么会忽然间就不顶用了呢？
    心神挣扎良久，他最后心神恢复了清明，实在不行就开启两个储物手镯吧。加上身上的所有家当，都赔出去，虽然可能还差上许多，但也不是没有希望，只是冒些险罢了。
    “我决不能背信弃义，害人陷入绝境，既然如此，就全力赔偿。即使不够的话，也不是永远没有机会还清，最多一万天灵石而已。何况两个储物手镯也不一定没有足够的收获，其原本的主人是两个筑基期的大派弟子呢！”
    如此一想，李玄重新振作起来，暗想只要那两个手镯中有些功法传承，那就复制出来，四处贩卖，成本只有一枚空白玉简，想来换些天灵石还是容易的！
    “这个天杀的化晶鼎，哼，小爷被你下套，迷惑了心神，绝对会让你后悔今日的捣鬼！怎么处置你呢，砸得粉碎？是个办法！然后将你深埋入附近的某个茅坑之中，接受粪便的日日熏染，或者卖给富贵人家当成净桶，说不准还能换些本钱回来……”
    “磔磔，小子，好恶毒，好狗胆，好不知天高地厚，竟想出这等狠毒的方法！哼，不怕老夫震怒，脱困后将汝囚禁到这鬼磨鼎中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这鬼磨鼎拘谨了汝的魂魄，日日折磨，生生炼化，不停抽取神魂，最后连神魂印记也磨掉，连轮回都入不得……”
    李玄正在自言自语，想着如何泄愤，岂料翠绿色的化晶鼎闪烁出浩然的绿色光芒，然后传出阴森的鬼音。发现异状，他不由骇了一跳，想到青玑子之事，更是惊惧。
    真念一动，一堆的魔青子从身上飞出，将化晶鼎包围住。五行飞剑也盘旋着护住身躯，接着五行罩和地元伞也浮现在身上。最后炼魂化魄葫和五行阴阳鉴也从身上飞出，死死地罩定了化晶鼎。
    “鬼磨鼎？原来如此？”
    他死死地盯着鬼磨鼎，双目不由得喷出火来，狰狞道：“嘿嘿，鬼磨鼎？我看是鼎磨鬼！果然有鬼，就不知你是什么邪物？被囚禁鼎中，故意设局，暗中作祟，想暗害小爷我？”
    “鼎磨鬼？小子你怎么知道？不过见到老夫，还不跪拜，只是张牙舞爪，大胆放肆？”
    声音似乎受到了侮辱一般，极为震怒，语气却是居高临下，极为鄙夷轻蔑，浑没将李玄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