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境逍遥

凌云阁前那个癫狂绝望少年的神情，在心海浮现而过，李玄不由身子一震，忽然间清醒过来。
    “不，我不甘！”
    “我不能变成他那样，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不能让欺辱我的人幸灾乐祸，不能遂了他们心愿！”
    “至少，我还不能让父母失望！”
    “别人说境界止步引气期，无缘大道，未必正确！成道或许不易，但并非毫无希望，我岂能听风就是雨，自甘堕落，像现在这副模样，颓然放弃？”
    “我还有那么多灵石，还没来得及花掉几块呢！”
    “我还有两个筑基期修士的储物手镯没有开启，还有鬼磨鼎和生生老鬼的帮助！”
    “我有法器，有丹药，有灵物，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父母殷切期望，怎能放弃！”
    “修真界中，不乏资质极差者，但其中也有人许多成真飞升，至今还有他们的事迹在流传！他们能行，我为何不行？现在不是已然突破到引气期了么？”
    “何况修真一途，本就是夺天地造化，逆天改命，何须为了自身的不足而放弃？灵根再好，不也要修炼么？既然都是要修炼，要感悟大道，那我为何不能做到？”
    “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如此，那何必再有畏缩，再有自弃？”
    一时间思绪如潮，他眼睛越来越亮，不知觉间已然重新振作，颓丧之气尽去，豪迈之气顿生，斗志昂扬！
    “即使不能拜师，不拜入门派，又如何？只要身家足够丰厚，还是能获得更好的修炼条件和环境，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散修，未尝不是好事。”
    灵根测试结果，曾让他失落和沮丧，迷茫和绝望，悲愤和不甘。
    直到此时，他破除心障后，心中豁然开朗，双目渐渐闪烁出精光。
    “那些白发苍苍的修士，那些在摆摊的散修，他们也没有放弃追求真道！我李玄岂能自暴自弃？愧煞人也！”
    重新审视自身，李玄赧颜一笑，或许，修真之路本该如此，岂能奢望一番风顺？
    望着熙熙攘攘地人流，他驻足墟市若有所感，油然进入了天人合一境界。眼前一切大变，各色灵华浮动隐现，气象万千，仿佛虚空中展开万千幅画卷。
    置身万千气象之中，李玄心神一颤，这是何地？凝神望去，不由得被这些气象所震撼！
    有的气象浩大无极，俨然仙家福地，灵山秀水；有的烟波渺然，若灵湖泛波，水汽飘渺；有的如天火之域，又好似地底岩浆火脉，无边火海；有的恰似黄沙大漠，一片孤寂，只有烟尘席卷；有的恰似无边大洋，恶浪滔天，一帆远洋苦渡；有的似无边玄黄大地，负载万灵万物，雄浑厚重！
    有的像无边的鬼域，气息森森，鬼哭狼嚎，仿佛黄泉轮回；有的似万丈红尘，无数众生在顶礼膜拜，希图得到超脱；有的青光浩荡，梵声无尽，洁白光霞纷飞而来；有的恰似烈火焚身，无尽的黑色火焰在熊熊燃烧，天地万物，日月星辰，一片血红之色弥漫，恰似魔渊；有的清冷如冰原，金光闪烁，下边众灵在献祭！
    浩大者如是，渺小者更多！
    有气象画卷上是一颗古树，生机盎然，有气象似灵兽，自由漫步，有的恰似一团火焰，蒸腾燃烧，有的恰似一柄飞剑，锐芒万千，不停地伸缩光芒……纷纷画卷所示的气象五花八门，包罗万象，仪态万千，俱都是由无数的灵气光华生动地绘制。
    李玄痴迷地看着这一切画卷中的灵华在玄妙地流动着，心神逐渐恍惚起来，忽然见到一副曾经熟悉的画面，不由惊愕。
    “那不是黑碑中的景象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脑海灵光浮现，他恍然大悟，这是意境，或者说是修士感悟天地时曾得到过的意境，修士在气息收放间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可是这意境如何看到的呢？是黑碑……”
    境界是由无数各异的意境组成，如果全力运转黑碑，需要以整个境界推动支撑，也就是说，黑碑的运转状态与推动的意境相关。现在，黑碑又有新用途开启，可以悄然无息地观察和记录别人的意境？
    为了验证猜测，他意境微动，感应天地万物，所有万千气象隐去，只剩下了天地间的一切，而曾经留存在黑碑中的那些意境，也被他感应到了。那方天地之象仍在变化着！
    李玄灵机一动，以意境推动，天地气象快速变化起来，景象飞逝，渐渐成了一道残影。
    “这些意境原来可以加快衍变，速度快过了光阴的正常流逝！”
    李玄惊喜，这是新发现的黑碑玄妙啊，可不知有什么用途。
    正在这时，喀嚓，喀嚓，哗啦啦，仿佛琉璃被打碎的声音一般，无数的碎裂声响起。碑内的那方天地之象烟消云散，化成一片虚无，那还有一丝影子剩下？
    “呃，这是？”
    李玄惊愕之中，蓦然想到一种可能，意境衍变到极致后，破碎了！
    “为何会碎裂呢？是真念之力无法催动？非也，真念虽然大为损耗，但却与此无关，何况也未消耗殆尽！是意境本身出了问题，衍变到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崩溃的结局？”
    他若有所思，不久即释然一笑，“意境本身残缺所致，正如一个生灵相似，萌生，生长，繁盛，衰微，轮回……引气初期的境界显化的意境，并不可长存，只是一丝道象罢了，何以能够经得起衍变试验？”
    他再次进入境界，观看别人的意境气象，果然发现了丝丝端倪，有的已经气象生机勃勃，有的已然有巅峰气象，有的衰微朽败，有的弥漫着覆灭之气，有的明显能看到丝丝残缺，甚至还有伤痕和崩毁的痕迹！
    如此看来修士在某一境界中处于不同的阶段，会释放出某种意境，显示出一丝丝气数之象。
    李玄的天人合一意境与黑碑相合，既可以观看到别人透漏出的意境和气数之象，心里顿时了开了花。
    据他分析，意境气象强弱大小，与修士流露出的意境的强弱相符。而意境的基础是境界，是修士境界的一丝气象流露，因此可以推测出修士境界的丝丝端倪。意境气象自然地散发出不同气息，这些气息表明了修士的道气。而意境气象的本身，也会显示出修士修炼的法力属性和特征，以及部分天赋和修炼的功法类别。
    总而言之，借助黑碑，李玄可更好地观察修士的底细，在意境、境界、气息、道气、法力属性和特征、天赋和功法类别等方面，可察知推测出许多有用的信息。在与敌争斗时，有助于取得一些先机。哪怕是平日里，多观察和参悟一下其他修士的意境，亦可获得许多启示，于自身境界修炼大有裨益。
    对黑碑的神奇之处，李玄十分惊喜，这或许是一个用来偷师的法宝，察敌的利器，还有帮助衍化意境，对参悟境界有着不可估量的妙用。隐约中，他有一种预感，黑碑的妙用或许还有许多，眼下限于认主时日太短，又限于修为和境界，一时间没有发现和探索出来。随着境界提升和了解增多，他相信会有更多的惊喜。
    反复尝试了一会，他果然又有新的发现，黑碑可以临摹和保存下来一些观察到的意境，只是数量不能超过十个。那些已经保存意境画卷，可反复地进行推衍，发现其中残缺之处，好似作画一般，进行修补。
    更绝的是，他进入境界驱使黑碑，进行意境临摹和保存，不显异状，神不知鬼不觉，被临摹者毫不知情。这让李玄心里极为窃喜，暗想这是没事偷着乐的好买卖，也不必担心被抓个现形了！
    期间，他发现了黑碑临摹和保存意境，并非无往不利。对方的境界不能太高，否则临摹和保存过来的意境并不完美，会相对模糊许多。用了整日的功夫，李玄偷偷地采集临摹了十个高阶真修的意境，斩获巨大，准备回去好生感悟，想来会对境界的完善和提升大有助益。
    人逢喜事精神爽，仿佛去除了心境上的重重枷锁，清除了烦忧的烟尘，他精神焕发，将灵根带来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玄一脸荡淫的笑容，玉树临风地脚踏离火剑，从墟市内飞向墟市十几里外的洞府。他飞得非常畅快，经过这段时日不断修炼，早已经将御器飞行术掌握通透了。
    在离火剑的赤色在百丈高空划过一道弧线，优雅地起伏着，不停地变化着轨迹和姿势，显得十分拉风。李玄正在得意中，忽然眉头一皱，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真念强大，远超同境界修士十数倍，就是比起引起圆满期修士也不遑相让。适才真念习惯性地扫视了一眼十里外的洞府，竟然发现了不寻常的情形。洞府所在的古树附近，闪过几个鬼祟的灰色人影，施展法诀隐去了踪迹，似乎正在埋伏起来！
    真念左右扫视，他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墟市中正有一人远远地遥望，几道符箓化成的流光正向四面八方飞去。此人乃是一个灰衣老者，数月前墟市出售丹药时，曾意图仗势压价，污蔑洗髓丹品质不到黄级！
    这个老者不过是炼气中期，李玄还不放在心上，以他的实力，几乎挥手间即可诛杀。从四面悄悄包围过来的五个修士，随着距离接近，依然毫不掩饰自身的强大的修为气息，至少引气中期高手才能具有，正围猎一般向着李玄逼近。
    返回墟市？不行，后方有三人包抄，不说有没有机会，单说对方有所准备，在墟市内说不准还有同党，回去的结果无疑是自投罗网。回到洞府？那里有人埋伏，且实力不弱，到时候一旦被团团围住，还有一丝生机？何况洞府中既无依仗，也无挂念之物，何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