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存在，在我的存在

王昭的婚礼原本定在10月，后来因为大人们跑去讲迷信算了下日子说不太好，临时又改在了春天，王昭打电话来通知李沛顺便跟她确定伴娘装尺寸的时候，已经是3月底了，那边因为拍婚纱照、订酒店的事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潘梦佳看李沛着急忙慌订机票，随口问了一句有没有伴郎，她才想起该确认一下小两口是不是也通知了伴郎先生，接近午夜的时间试着在□□上抖了一下安甄。
    万年隐身的安甄果然浮出水面，还是最近流行的简约风：“？”
    “王昭婚期变动，通知你没？”
    “。。。。。。-_-!”
    “好吧……乱成一锅粥了，别伤心~~~^_^~~~”
    “改到什么时间了？”
    “4月19号，17号的机票已订”
    “不能早点？”
    “跟导师合发论文准备中，脱不开身”
    “ok，我跟老板请个假先回去帮忙”
    “32个赞！中国好闺蜜！”
    “。。。。。。”
    “打错，好GAY蜜！”
    “消失！我给王昭再找个新伴娘！”
    “[捂嘴笑]表生气嘛~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回宿舍的路上”
    “太辛苦了，保重啊学霸，党国的航空事业不能少了你！”
    “。。。。。。到了”
    “这么快！”
    “刚刚在走廊里”
    “好吧，不早了，洗洗睡吧，婚礼见！”
    “88”
    安甄同学一向一言九鼎，4月中旬李沛跟导师请好短假的时候，王昭已然神清气爽，婚前焦虑消失的无影无踪，让李沛一度怀疑之前那些狂躁不安的深夜电话都是她的幻觉。
    经李沛仔细盘问，才知道果然是安甄发光发热、力挽狂澜，治好了准新娘的躁郁。请了一周假的安甄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散了临近崩溃边缘的疯癫新娘和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呆傻新郎，提溜着杜嵩磊请了他们单位几位靠谱又麻利的年轻同事，帮着大人们跑腿打杂、迎来送往，让原本紧巴巴的日程安排确实顺利了不少。
    据说伴郎同志也因为自己的样貌周正、嘴甜勤快得到了广大婆家人和娘家人以及周边亲邻们的盛赞，甚至有不少了解到该同志学业有成的阿姨们跃跃欲试想要牵个线、做个媒什么的。又据说，这些好意都被安甄同学以“我已经定了人家”为借口给一一拒绝了。
    王昭没了烦恼又重拾八卦天性，在电话里跟李沛琢磨安甄推托之词的真实性：“我觉得他绝对是骗人的！他一万年老光棍儿，平常实验室也都是大老爷们儿，跟谁定人家？难道跟自己的第二重人格？他妈都悄悄跑来跟我确认真假呢？”
    “你怎么知道人家交没交女朋友？！”
    “他要女朋友能不告诉我们么？!他好意思么？！”
    “人也没义务告诉我们啊！你真把人当你GAY蜜啊？！”
    “不会吧……难道……按说，不应该啊……他觉得他应该还是喜欢女的吧……”
    李沛气绝：“你这犹犹豫豫的语气是几个意思？别乱怀疑啊，你又跑出去瞎说吓坏大人了可不好！”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搞了半天是你把他给定了？毛线啊，你们！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我？！亏我把你们当朋友……”
    李沛满头黑线,强行打断王昭喷涌而出毫无根据的愤怒：“打住！打住!打住！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我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这是合理推断好不好！要不你怎么知道安甄不是GAY，当然除非你亲自确认过了！”
    “哎哎哎！我还待字闺中呢，别随便败坏我的名声成不？”
    王昭笑得分外□□：“嘿嘿嘿~~老实交代！你都知道些什么？”
    李沛翻了个白眼：“知道的不多，撞见过他看A-V，注意，是A-V，不是G-V！”
    “我天！这都被你撞见过，安甄多年苦心经营的学霸形象还怎么维持，一直以来他都是怎么在你面前自处的？！太可怜了……”
    “求你别过度脑补了……没到那么夸张的地步！”
    想来也可笑，说是“撞见”，其实当时李沛连安甄面都没见着。那段时间因为有闲想深钻一下计量方面的知识，特意在电脑上下了Matlab想自学一下编程，没想到智商还是不够用，卡死在了一个语句上怎么都循环不出靠谱的结果，无奈之下只能求助高智商的安甄同学。
    当时□□远程协助功能刚改进，李沛根本没注意自己发出去的是请求控制对方电脑的邀请，对面的安甄也没多想就顺手一接，那边凌乱的画面瞬间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虽说李沛这么多年遇人不淑，身边从没有一个淑女，个个都是猥琐惯了的，可真说起来，也没谁真看过A-V，一时也是惊得手边一杯水打翻在了桌上，潘梦佳闻声过来帮她抢救电脑，也“惊吓”到笑死。等李沛这边终于整理完毕的时候，电脑上的画面已然消失，□□页面一片死寂，安甄一句话都没留下，头像都彻底灰了。
    李沛一边跟潘梦佳吐槽新功能坑人，一边默默发了消息给安甄：“那个，你先忙吧，我自己再琢磨琢磨，拜拜！”
    然后，她的Matlab学习生涯就这么因为一部至今都不知道片名、甚至没看清□□长啥样的A-V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安甄估计也是伤了脸皮，好久都没主动联系过李沛，直到那年假期回家又混在一起插科打诨、吃吃喝喝才算是掀过了这一页。
    王昭也是笑喷：“还好还好！没我想象中那么糟糕，我就说，这种事都被你看见了，他竟然没一头撞死，脸皮也真是够厚了！”
    “哎！你可别跑去嘲笑安甄啊，小心他恼羞成怒，把你的婚礼操办成葬礼！”
    “我可不怕！冤有头债有主，这事本来天知地知，你知他知而已。安甄那么聪明，我要是跑去嘲笑他，他肯定第一个找你算账！”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转眼就把我给坑了！！！”
    “想让我闭嘴也不是不行，我婚宴上还缺个挡酒的！”
    “想得美！找杜嵩磊去！”
    “唉……那算了……我自己来吧，到时候喝多了，大脑就不受理智控制了，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可别怪我哈~”
    李沛被王昭拐了好几个弯的尾音气到半死：“算你狠！”
    王昭并不接招：“哎，说真的，你和安甄真没点啥，也不打算发展点啥？”
    “没以及没打算!”
    “安甄虽然脾气不好了点，当然现在也不会一点就炸了，嘴是欠了点，不过现在话少多了，外貌、身高、学历什么的也算是万里挑一了，再加上又是知根知底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都说大妈们才爱给人做媒，你这还没嫁进杜家门呢，就急着杀进资深已婚妇女的队伍里去，你是要闹哪样啊？”
    “怎么啦？怎么啦？我这小日子过顺畅了，我期待一下世界和平、天下大同，怎么啦？你们俩，一天天这么混着，科研成绩还没啥起色呢，就奔着灭绝师太和万年老光棍的悬崖去了，作为从小一起光腚长大的发小，我能眼睁睁看你们跳下去么？我忍心不顺带手拉你们一把么？”
    “哥屋恩，滚！”
    王昭自顾自在另一边笑得奔放，笑够了又心情愉悦地念叨起来：“你真的从没考虑过安甄么？”
    “没有！”
    “别这么斩钉截铁的，你再好好回忆一下！”
    李沛哼了三秒：“确实没有！”
    王昭不死心，放缓声音，幽幽道：“试着闭上眼睛，慢慢挖掘一下自己的潜意识……”
    李沛翻个白眼：“对不起，还是没有！”
    王昭果然耐心有限，吼道：“安甄怎么你了？！你就这么讨厌人家？！不就看个□□么？又不是什么变态的事情！再说了，老话说得好，男人变态有什么错！你凭啥讨厌我们安甄，啊？！”
    李沛一口水呛得差点咽气：“我……我……说我讨厌他了么？！”
    “那你其实还是喜欢他的咯？”
    “我当然喜欢他了，不喜欢他，能跟他这么多年的朋友？！”
    “死开！别装！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男女之情，有没有？哪怕某时某刻某地，曾经有那么一丢丢，觉得他的眼神热辣滚烫、觉得他威武雄壮、觉得自己愿意融化在他宽阔的胸膛、愿意跟着他去一望无际的原野流浪？”
    李沛满身鸡皮疙瘩地咂摸了一下王昭这波澜壮阔的押韵，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你最近发展啥新的文体活动了？”
    王昭被驴唇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也有些愣神，呆呆地回答：“啊？早上跟着我爸妈去公园跑步，算么？”
    “你别告诉我说，最近广场舞大妈都迷上了套马的汉子？”
    王昭回过味来，低骂了一句：“坑死俺了！咳！别废话，别打岔，你就说，有没有吧？！”
    李沛深吸了一口气，很多回忆像走马灯一样闪过，安甄的脸一会清晰、一会又模糊，却始终没法定格住某个确切的画面。她很想给出一个坚定的答案，不管是肯定还是否定，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能真正说服自己的正确答案，最后她只好坦承：“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