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一城终老

  约了王炀出来见面，我是紧张的。双手用力的揉搓着，我甚至觉得再用力一点手指都会断掉。
  看着坐在对面的王炀，淡淡的表情，不动声色。突然觉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如此的官方，或者说，梳理。尽管我们有了订婚的打算，但是身体上和精神上似乎都在不同程度的排斥着对方。记得心理学上说过，座位在对面会有潜在敌意，而相邻会给人以亲近。我们，好像真的从未亲近过。
  我想，他也终究是变了的，曾经那个会闹会笑，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少年，如今依然变成了沉稳慎重的男人。
  突然很好奇，：“王炀，你喜欢我吗？”
  想知道，所以就问了，我从来不是一个藏得住话的人。
  “怎么这么问？”王炀抬了抬眉，似乎想让我说明原因。只是本能的，他嘴角下压，头略向后仰，心理学上典型的排斥表情。不用他回答，我大约也是知道他的答案的。
  “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欢我吗？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虽然明知道自己会听到什么，但还是决定听他亲口告诉我。有些事，必须要面对了，无论是我还是他。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并不会讨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毕竟，都是三十岁的人了。”王炀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但是真正放在桌面上说出来，我才恍然明白，曾经我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王炀，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年龄到了，就去做这个年纪该做的事。但是，你知道吗，直到夜深人静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才发现，我不甘心。我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做并不想做的事情。况且，咱们两个在一起生活，彼此之间没有感情基础，就像是合租客一样，有意思吗？”
  “也许日子久了，咱们自然会有感情。祖辈们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不一样相伴一生？爱情真的有陪在身边的那个人踏实吗？”
  我从王炀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我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我也的确这么想过，只是，这样的人生是我想要的吗？
  我也有了一丝动摇，或许，追逐一份虚无缥缈的爱，真的不如坐在面前触手可得的这份陪伴来的真切。可当我年过半百回想过往，这会不会成为我此生的遗憾？如果注定要留下遗憾 ，我还应该这样去做吗？
  “王炀，我想还是算了吧。你说我理想主义也好，还是不切实际也罢。我总相信我会遇到属于我的爱情，而不是为了完成人类繁衍后代的职责而结婚。如果此生遇不到，我宁愿孤独终老。”
  我不知道自己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把这一番话说出口，或许他会嘲笑的我幼稚，再或者会因为我的出尔反尔生气愤怒，但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承受，因为我确信，说出来的这一刻，心突然就舒缓了。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压抑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我想，我的决定是对的。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出乎意料，没有愤怒也没有质问，只是浅浅的一句，不再考虑了吗？这就是没有爱情的原因吧。爱情就像是皮筋，可以把两个人紧紧绑在一起，所以分开时也会各自伤痛。而没有皮筋捆绑的两个人硬摆在一起，分开 也不过是各自随心罢了。
  “我考虑好了，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吧，我一会还要回去赶稿。”
  “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可以打车的。”
  “就让我送你吧，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还是朋友。”王炀坚持要送我，拿出车钥匙倒是先我一步出了门。
  罢了，送就送吧，内心里觉得亏欠所以不想麻烦他太多。
  今后的路我们各自走，我希望他能幸福，至少比我幸福，这样才能补偿我对他的失信。
  快要到家了，王炀突然开口，“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或者不好意思。其实，这种婚姻我自己也不知道对不对。或许，这个决定对咱们来说都是最好的。况且，你有自己的想法，要过自己的人生，这没有错。再或者，你不跟我结婚只是因为我长得不够帅。”最后一句带了玩笑的意思。这倒是重逢后他少有的调笑。
  “哈哈，开什么玩笑，你不够帅？你知道有多少姑娘排着队想要你身边的位子么？上次聚会的时候你朋友可都跟我说了啊。”
  “排着队？有什么用。我给你个插队的机会你都放弃了，说到底还是魅力不够啊。”
  ……
  这时候，看着王炀的侧脸，我似乎找到了几分曾经的影子。大学时候的我们快乐无忧，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开。谁都不曾想过未来。当初喜欢他，或许就是因为他的这份开朗阳光，只是可惜，生活和事业卷走了他的阳光。即便此时笑着，我似乎也能看到他眉眼间的沉重。
  “王炀，你要快乐，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就像曾经我喜欢的你那样。”临别，我终究还是说出了口，是祝福还是规劝，我不知道，但我确信，我希望他快乐！
  “恩，我知道了，抱一个吧。”
  这个拥抱，像是对过去的道别，也像是对未来的期待。有一种莫名的神圣感和仪式感，让我多了几分眷恋。
  只是透过王炀的肩膀，我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闪过，好像……许一城？呵呵，是错觉吧，他怎么会在我家楼下呢。
  “好了，上去吧，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记住，至少我们是朋友。”
  “恩，再见。”
  跟王炀道了别，回到空荡荡的家，跟以往没有多大区别，只是我的心是笃定的。我会幸福，因为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发挥我编辑的人脉。
  怎么说呢，既然决定了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就一定要为了自己的爱情努力一次。我要知道这些年的许一城，知道我错过的那些年他过得怎么样。?
☆、王炀
?  小诺到底还是离开了我。
  或许注定我们这辈子就是一段残缘。
  第一次见到小诺是大学刚开学报到那天，并不惹眼的女孩，只是干净，并且爱笑。她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领，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寻得一大群的朋友，顺利的走到人群的中间。
  不过，也不过是转眼的事也就忘了这个女孩，毕竟刚上大学，对我而言，这也是个新鲜的世界，能吸引我的东西有太多太多。
  直到实验课再见到她。还在走廊里排队等着进实验室，就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大放阙词，信誓旦旦的说，不过就是不喘气的人罢了，喘气的她都不怕，更何况不喘气的。这话要是男孩子说也就罢了，女孩说难免引人侧目，倒想知道是个多么胆大的人。转身一看，和我中间不过隔了两个人的位置，正是那天遇到的爱笑的女孩儿。
  五个人一组，我和她刚好一组，待会倒要看看她能勇敢成什么样子。内心里其实也带了一股嘲笑吧，先看看她是怎么把牛皮吹破的。
  果然，刚进门就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味道，混杂着夏日的烦闷，似乎连带着让我也有了作呕的冲动。转身看看刚才那个女孩，呵呵，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一张小脸憋得煞白煞白的，嘴唇似乎都快被她咬破了。哈哈，让你吹。不过那副纠结的样子，确实挺可爱的。
  老师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听说是退休后返聘回来带解剖课的。讲起话来文绉绉的，不过真说内容，估计大多数人都和我一样一心期待去看标本，没兴趣听他说什么了。
  啰嗦了半天，总算让分组去各自的标本区。
  我是组长，带着剩下四位同学，刚才放狠话的那个女孩和剩下三个男生。刚打开标本箱的盖子，我几乎就要被呛得涕泪横流了。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我可以保证，那个女孩根本没看到标本，就已经捂着嘴狼奔出实验室了。强撑着打开盖子，看了一眼，确实让人作呕。想了想那个女孩，自己是组长，终究该去看看吧。交代了一声就走出去了。
  刚出门就看到这姑娘蹲在洗手间门口，明显是刚吐完的样子，一脸湿哒哒的。走过去，她抬起头看我的一瞬间我的心似乎一下子就化了。
  可能是个男生看到这一幕内心都会无比柔软吧，哪怕只是单纯的出于一种英雄情结。一个女孩子，哭的梨花带雨的，白生生的一张脸，大眼睛水汪汪的还带着泪。这是我第一次看她的长相，说不上有多漂亮，但是胜在清纯气质。披肩的长发，可能因为刚才哭的时候揉了一小撮到了脸上。没忍住，伸手去帮她别在了耳后。做完这个动作才顿觉似乎唐突了，可是又是出于本能。
  “没事吧，我看你不舒服跑出来了，所以过来看看……额，我是组长，所以要照顾每一个人。”想了想，终究补上了后半句，似乎是为了掩饰心里那一丝小小的悸动吧。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我以为我不怕的，可是，真的好难闻啊，你不觉得吗？我跟你说，那个味道真的让我分分钟胃液上涌。”说完还一脸认真的冲我点头，好像是要博取信任的小孩。
  “那我怎么听说有些人进门之前说自己不怕来着。”看到她这幅样子，终究是没忍住想要调侃一下。
  “谁知道这么大味道嘛。况且……况且我真的不怕啊，我只是觉得……呕……”话说一半，可能是想起来那个味道了吧，居然真的抬腿跑回卫生间了。留我一个人在走廊忍着笑。
  ……
  就是这样一个女孩，深深地吸引了我。追闵诺的时候，她问我为什么会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