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一城终老

我近乎崩溃了，他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拦着我？
  “放我下车！快啊！”
  “坐好，我送你。”
  不容置疑的一句话，说不清原因我就这样安定下来顺从了他的安排。
  “别急，我送你过去，奶奶会等你的。你靠着休息一下，一会就到了。”许一城慢慢的安慰着，看我坐好了，语气温和了许多。
  “许一城，怎么办，奶奶要抛下我了。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听大人们说，我最先叫的不是爸妈，而是奶奶。可是……以后我要怎么办？”
  “没事的，生老病死，这是无法避免的。”
  “可是奶奶不一样，我一直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等我有时间就回去陪奶奶，我好后悔，好后悔没有多陪陪她。”思维慢慢清晰，我开始自责，如果我能多陪陪她，我连奶奶又心脏病都不知道，我怎么可以这样。
  “闵诺，这不怪你，不要想太多了。奶奶会理解你的。”
  ……
  就这样一路一边哭一边抽噎着，好不容易赶到奶奶在的医院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冲进病房的一瞬间，我愣住了。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画面，奶奶的笑，奶奶让我学习时故作严肃的样子。但是现在，这么多仪器在身上，还有那个大大的氧气面罩，遮住了奶奶的表情，让我不知道奶奶在想什么。我好害怕，奶奶你是不是生气了，不想再看见我了。
  冲过去趴在奶奶的床边，轻轻地叫着奶奶。
  我不敢动，甚至不敢去碰奶奶，我希望这是噩梦，巨大的噩梦，醒来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虚幻的。
  爸爸在后面叫了奶奶一声，“妈，诺诺回来了。”
  我看到奶奶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似乎是看不清，好半天才把目光聚集在我脸上。
  “奶奶，我在，我在这，我回来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对不起奶奶。”
  “乖小诺，不怕，还记得奶奶说过的吗？我走了以后，不许哭，笑着送我走。”说完似是用了太多力气，缓了好一会才接着说，“你是我最疼的孩子，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把你交给一个稳妥的人照顾，我不放心啊。”
  我明白奶奶的话，从大学刚毕业奶奶就开始催促我找男朋友了。这个家似乎只有奶奶最着急我的终身大事。我妈也是这两年才开始着急。
  突然我想到了门口站着的许一城，就像是落水的人看到了浮木一般。匆忙跑过去把他拉到了病床边上。
  “奶奶，他是我男朋友，叫许一城，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我们会幸福的，您放心。”
  “奶奶，我是许一城。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小诺的。”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怜悯，至少这一分钟我感激许一城的配合，如果过去的事无法弥补，那么就尽力完成奶奶最后的愿望也好。
  奶奶看着许一城，握着他的手，终究是笑了。
  “好，好，好。”连着说了三个好字，好像就这样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含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走出病房的，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医生一步一步确认死亡，然后安静的盖上白布。
  我是学医出身，虽然最后并没有走进这个职业，但也见过了许多生死，我知道这世界生老病死的循环有多平常，每一秒钟都伴随着新生命到来和旧生命逝去。
  然而，有些道理，尽管在书上读了千万遍，终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内心。四周弥漫着压抑的哭声，似乎是害怕惊扰奶奶逝去的安宁……
  我的记忆到这里也就戛然而止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奶奶家的床上。小时候住过的房间，尽管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奶奶依然打扫的一尘不染，就连那张小小的书桌都那样干净。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热水，袅袅的冒着热气。就像无数个早上醒来，我可以干了热水欢脱的去厨房找奶奶，然后再被赶着去洗脸刷牙吃早饭一般。
  像是突然着了魔，我疯狂地奔向厨房，却在看到厨房紧闭的木门时蓦然止步。我在期待，期待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甚至在潜意识中已经确信那就是一场噩梦。只是在答案揭晓之前我突然就慌了，我害怕，生怕那一切是真的并不是梦，理智在敲击着我感性的幻想，让他一点点的破灭，这感觉在许一城推开厨房的门时到达了一个峰值，也将我再一次推进了深渊。
  “你醒了，把鞋穿上，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了。”许一城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才想到，刚才的鲁莽幻想，让我竟然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了。“怎么又哭了，看你两个眼睛……”
  “抱抱我好吗？”
  打断了许一城的话，现在的我渴求着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没有办法再佯装坚强。
  许一城没有拒绝我，只是安静的把我拥到了怀里。我能感受到这个怀抱的温度，和想象中一样，温暖而坚定。理智想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感性占据了我全部的思想。就让我自私一次，贪心一次，在这个怀抱里放心的哭一次，就这一次。
  他轻抚我后背的手像是能触摸到我的心里，一点点安抚了我的悲伤。
  “闵诺，咱们结婚吧。”
  如果不是拥抱的姿势让我能够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恐怕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幻听。
  “结婚？我是听错了还是你在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我们结婚，去领证，给奶奶看。我希望能以你丈夫的身份参加奶奶的葬礼，送奶奶最后一程。”
  “可是……”尽管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但是这么突然，我真的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喜欢你。”
  我一脸惊诧，抬头看着许一城。我需要确认，确认这句话真的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确定我现在并不是幻觉。
  “我喜欢你，我们结婚吧。”似是明白了我的想法，许一城再一次慎重的重复了一次。
  我自私也好，幼稚也罢。这一瞬间，我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唯一的念头就是答应他。
  我的确是想要在奶奶的葬礼上给她最后一丝欣慰。至于我和许一城，既然我爱了，这么多年了，我不惧给自己一个交代，哪怕是最后我们还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哪怕许一城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再或者他只是出于同情才会选择娶我，无论什么样的原因，就让我自私一次，答应他吧，至于后果，以后的事情就让时间来给我们答案吧。
  “好，我们结婚。”
  我赌这一次，赔上青春也好，未来也罢。无论这场婚姻的结局如何，对方是你，我愿意去赌，赌你的真心，也赌上我对你的爱。
  ……?
☆、结婚
?  我们确实领了结婚证，在奶奶葬礼的前一天。
  奶奶的追悼会结束之后吃过午饭，我们就驱车回到了Ｂ市，毕竟我们都有工作，丧假的时间有限，明天就得上班了。
  刚到市区，许一城就给我扔了一个惊雷，“诺诺，我先送你回家收拾一下东西，晚上搬到我那去住吧。你那个房子租约看还有多久，过两天放假咱们处理一下。”
  我一个猛转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许一城。
  “搬，搬搬家？？？？去你那？？？”
  “对啊，不然我们刚结婚难道就要分居？”
  是啊，我终于想起来我们确实已经领证结婚了，婚礼并没有办，因为毕竟奶奶刚走。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这两天忙活葬礼才算是清醒了些，不过太忙，有些事也没顾得上去想。
  结婚的事情，我们只是简单通知了一下双方家长，虽然家长们都震惊于我们的闪电结婚，但终究已经领证了，也没多说什么。许一城我爸妈已经见过了，自然是很满意，以我２９岁高龄能够找到一个这样品貌俱佳的男人，用我妈的话说真的是烧高香了。
  许一城爸妈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有空过来看我们，到时候再具体讨论婚礼的具体事宜，顺便也渐渐亲家。
  在奶奶家的这段时间，我能感受到许一城对我的照顾，无论是除了睡觉之外时刻不离的陪伴，还是真的做了一个孙女婿该做的一切。我明白，他只是出于同情，但我是真的感激。我爱他，也愿意花时间慢慢等，等他有一天会爱上我，我也想好了，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如果等不到，我就主动提出离婚。以许一城的条件，即便离过一次婚，也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并不会影响他以后找个条件不错的女孩。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么快我就要面临跟他的同居生活。尽管嘴上说着壮志凌云，到了实际行动我突然就怂了。
  “诺诺，别发呆了，到家了，走，我陪你上去收拾东西。”
  我转头看向车窗外面，居然这么快就到家了。哎，算了，同居就同居吧，好歹也是合法同居是吧，早晚都得有这一天。
  解开安全带，磨磨蹭蹭的下了车。倒是许一城看出了我的犹豫和磨蹭，直接拎着我就上楼了。
  “衣服什么的带着就好，其他的家里都有，零零碎碎的东西，等周末再来收拾，到时候多的话看要不要叫一个搬家公司。”
  听着许一城干净利落的计划着一切，忽然有种错觉，觉得这就应该是我人生中的依靠，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
  想到这心里蓦然一喜，“好，你坐下稍等一会儿，我很快的。”
  我转身进屋收拾自己的衣物，时不时偷偷看看许一城在干什么，发现他就这样东走走西转转，倒也是一副自在的样子，干脆就不管他了，迅速的进行手里的动作，想要快点收拾了别让他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