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生去忘记

第27章


  过了几天,刘嘻哈给颜磊打电话,她说她还是想去看看四季,毕竟她答应过出庭作证,但没有尽到心,想当面对他表示歉意。颜磊说好,我去帮你办探视证。
  隔天,颜磊打来电话,他说监狱不用去了,刘嘻哈问为什么?他说四季已经被押解到新疆去服刑了。
  刘嘻哈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天晚上,刘嘻哈独自吹了一会儿葫芦丝,她吹的是《 发如雪 》,断断续续,音律生涩,算是给四季送行吧。她救不了他,也只能说是尽了力。奇怪的是葫芦丝仿佛也知道了四季已经去了飞沙走石的戈壁滩,它像得了重感冒一样,发声喑哑哽咽,了无生气。
  20
  日子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天就是一年,一年也就是一天。
  刘嘻哈和刘百田之间的冷战是没有正面冲突的那种,他们没有无穷无尽的争执,没有彼此放狠话,唯一的特征就是形同陌路,说到底是内心与内心之间的交战,并不是外人可以一眼洞穿的。
  一天傍晚吃晚饭的时候,老金好几次欲言又止,刘百田不快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嘛。老金说,拣宝虽说结了婚,可怎么说也应该抽空回可园看看啊。刘百田没有接老金的话,甚至都没看他一眼,照样吃自己的饭,直到吃完饭放下筷子,他才不前不后地说了一句,亲情是永远割不断的。说完起身离去。老金心想对是对,可这还用说吗?
  又想,刘嘻哈怎么就真变成了泼出去的水,有去无回了呢?
  可园倍感冷清。
  半夜,刘百田醒了,虽说他是一个极少儿女情长的人,但是这一次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想拣宝了,他起身去了拣宝的房间,这里的一切还是拣宝离开前的样子,果绿色的睡裙随意地搭在床边,她喜欢的书籍和报刊到处都是,高保真的耳机骑在沙发背上,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幽香,仿佛拣宝随时都会回来。
  但是她没有。他知道她在跟他赌气,他也知道其实他们都没有错,他是一个商人,拣宝要做一个艺术家,他们对待严酷和慈悲的理解怎么会相同呢?但是他相信时间会化解一切。
  经过一番艰难而曲折的努力,地王的归属权终于花落励德。
  最后这一次的竞拍依旧是风起云涌,险象环生,尽管思虑再三,刘百田决定不出现在拍卖现场,因为谁都知道他是地痴,只要他一出场,其他的竞标者就会像约好了似的,令价格一路飙升,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直到他不得不放弃。这一次虽说斯日格打点好了一切,但总不能绕过竞拍,总要把面儿上的这场戏演好,演扎实。这就难保不出意外。
  所以这一次刘百田高调住进自己的私家医院,其实也就是打一打营养针,但对外却说年龄大了,身体不适,己有退意。这么做可以麻痹许多人,尤其是年轻气盛的地产界才俊。老金同样也不能现身拍卖现场,没有人不知道他是刘百田的影子。而真正在拍卖现场举牌的只是励德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后来被称为神秘的黑衣人。即便是这样,最后一次出让的举牌次数也高达89次,价格上涨了3倍有余。有一度刘百田甚至怀疑别人已经知道了他是地王的幕后黑手,还是不肯放过他。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落槌定音。
  借着这个由头,刘百田提出来要两家人吃顿饭,老金便一通张罗,做好了一切有关事宜。
  刘百田一向都喜欢传统的老饭馆,因为不管怎么说还是菜式好,而且从不失水准。所以这一次选择了福临门饭店,老金事先去订好了鲍鱼和天九翅,还有深海的东星斑。总之,这顿饭斯大姐一直都在说太破费了,既然是一家人完全没有必要这么隆重。刘百田心说,我这哪里是为你?当然嘴上还是说,一家人就更要吃得隆重嘛。
  在古色古香的中式包房里,刘百田见到了刘嘻哈,刘嘻哈看上去很平静,他坐在曹宁宁的身边,有一点小妇人的模样了。曹宁宁显然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他胃口好,健谈,刘嘻哈吃不完的半碗饭他拿过来就吃了。相比之下,刘百田感觉到刘嘻哈眉宇间的淡淡忧伤,这让他多少有些心痛。
  而且自始至终,刘嘻哈的目光都不愿意与他相遇,就像京剧中的《 三岔口 》,紧锣密鼓的对打总是在一秒钟之间交错游移,彼此碰都不碰一下。他们的目光也是如此,咫尺天涯。
  刘百田的内心疑云四起,难道刘嘻哈跟四季的感情真的那么深厚吗?以至于会影响到她的一生,那么四季不但应该坐牢,而且应该下地狱。
  等到这顿饭结束的时候,刘百田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他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曹宁宁的确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白天他上班,下班之后回到家里,钟点工已经做好了饭菜,等到他们小两口吃上热饭喝上热汤,钟点工就走了,并不影响他们,第二天一早再来洗碗打扫卫生。钟点工是老金找的,据说有特级证书,什么都会干,上班还穿白工作服。
  晚上曹宁宁要看一会儿书,刘嘻哈有时看电视,有时挂在网上,有时发呆,但是互不打扰,新婚生活虽然说不上浓情蜜意,但安静也有安静的好。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刘嘻哈对曹宁宁说,我想到日本去游学,日本的大学里有漫画系。曹宁宁半天没吭气,想了想才说,可是我们才刚结婚啊,我是不想让你走的,但是你实在想去就去吧,只要你高兴起来。
  这个问题后来就没有再讨论下去了,原因是曹宁宁最后这句话还是感动了刘嘻哈。她想,也许兔子说得是对的,富家女也要认命,说不定她命中注定就是要跟曹宁宁一起生活。而且她跟曹宁宁赌什么气呢?曹宁宁并没有骗她啊,结婚是她自己答应的,骗她的是爷爷刘百田。
  刘嘻哈是不会原谅爷爷的,他为了惩罚一个人深深地伤害了她。现在四季到新疆去服刑了,这件事似乎已经结束。但在刘嘻哈的心中,这个芥蒂却让她难以释怀,爷爷利用了她的善良,在她面前暴露出最丑恶的一面。
  她的亲爱的爷爷,一直是她的保护神,在她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却在那一刻让她同样铭心刻骨地看清了什么是冷酷,失信,谎言,势利。
  然而,无奈和怨恨并不能改变生活的轨迹,刘嘻哈想到,既然自己已经跟曹宁宁结婚了,既然所有的人都觉得他们在一起合适,而她又不愿意再回到可园去,那就好好的过日子吧,说不定她和曹宁宁还能在平淡的生活中培养出感情来。毕竟曹宁宁并不知道她跟爷爷之间的交易,而且对她很好,那她至少不应该伤害他吧。所以小两口的生活一直风平浪静。
  不过这种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击得粉碎。
  一天下午,阳光懒洋洋地穿过白色的窗纱散落进来,刘嘻哈靠在长沙发上闲翻着杂志,这时候钟点工走了过来,她说,今天有些衣服要干洗,这是在先生的西装口袋里找到的。说着她递给刘嘻哈一枚戒指,转身走了。
  这是一枚没有任何花饰的白金光戒,在细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刘嘻哈在手指上套了一下,比她的手指小了一号,这当然不是她和曹宁宁的结婚戒指,因为他们的戒指锁在保险柜里,显然这枚戒指也不是买给她的,那么为什么曹宁宁的口袋里会有一枚女人的戒指呢?
  而且戒指的内圈还用英文缩写刻有一生一世四个字。难道曹宁宁的生活中还有一个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吗?
  晚上,曹宁宁下班回来了,进门就直呼饿死了饿死了,但见餐桌上空空如也,钟点工也不知去向,便道老婆,晚上我们吃什么?刘嘻哈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掌,掌心里面躺着那枚戒指,刘嘻哈说,认得这个吗?曹宁宁拿起戒指看了看说道,好像挺眼熟的,你在哪里捡到的?刘嘻哈说,在你的西装口袋里。曹宁宁顿时脸色大变,紧张的一时语塞。
  他支吾着去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了,电视机开着,刘嘻哈给他盛好了饭,自己坐在他对面开始吃了。
  曹宁宁表面上恢复了平静,对这件事的解释是单位的同事恶作剧,显然这个理由太牵强了,有谁会拿这样的信物开玩笑呢?不过刘嘻哈始终低着头吃饭,她没有说一句话。
  那枚戒指就放在餐桌上,尽管两个人都不去看它,但显然它呆在那儿十分刺眼。突然,曹宁宁拿起那枚戒指,把它扔到窗外去了。
  刘嘻哈似乎也不吃惊,她只是看了曹宁宁一眼,就继续低头吃饭了。
  这个晚上,曹宁宁一夜未眠。
  那是在半个月前的一个中午,当时曹宁宁正在办公室里吃盒饭,这时门卫打电话上来说有人找他,曹宁宁三口两口吃完了剩下的饭,便去了大门口。找他的那个女人转过身来,倒让他暗自吃了一惊,来访者竟然是他的前女友姚彼琳。姚彼琳还是那么窈窕白皙,一双妩媚的大眼睛占去了上半张脸,嘴唇的一角微微翘着,不笑也带着喜气。
  曹宁宁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来了?姚彼琳嫣然一笑,我来看看你不行吗?神情和声调甚是婉约。
  曹宁宁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姚彼琳说,我们去附近的咖啡馆坐坐吧。曹宁宁犹豫了一下,但觉得站在门房也实在不方便,来回过往的同事总会有意无意地多看他们几眼,也只好带着姚彼琳向不远处的咖啡厅走去。
  当年,他们并不是一个学校的,大三的时候,曹宁宁在大学食堂碰到一个同班同学,身后跟着一个外校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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