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川岛芳子

第18章


但是金璧辉小姐是个女子。她生在中国,而且还身患疾病。因此,请多多关照她……”在听到这些话语时,川岛芳子的泪水沿着脸颊一直滚落到地面上。这是她一生中为数不多的落泪,在黑暗中川岛芳子默默地念叨着:“小方啊,你是我最亲的人啊,我的任性不仅把自己置于这艰难的境地,而且还要害了你。我一定不会把自己的责任推卸掉的,你应该得到忠诚所应得的犒赏。”
  审讯一开始,川岛芳子就极力为小方八郎开脱;“小方八郎只不过是个挂名的秘书,实际上他是我的一个忠实的贴身佣人,一切都是按我的命令行事。”小方八郎刚想说些什么,川岛芳子却抢先大声说:“你不要吭声!不准你乱说!日本人就要像个日本人的样子!你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申诉自己的无罪!你为什么不明确地说你的行动是按我的命令做的!”连法官也对这样主仆的相互忠诚所打动,并没有阻止这明白无误的串供。川岛芳子接着对小方八郎说:“你是日本出生的日本人。假如你为我而牺牲,他们也绝不会明天就把我释放了。你为我担心,我非常荣幸,但是,你必须声明自己无罪,尽快摆脱牢狱生活。如果不这样做,那只能增加我的痛苦。在你的祖国,你有朝夕向神灵祈祷求你平安回去的老母。请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殷切盼望你早日回国。”
  故此,小方八郎于1947年3月获释,不久即回到日本。川岛芳子并不知道此事。直到有一天,有人以小方八郎的名义送来了一包东西,里面装有袜子、牙膏、毛巾、肥皂、牛肉干和糖块等。川岛芳子根据送来的东西,判断小方八郎已被释放。她捧着这些东西,激动得浑身发抖,泣不成声。自从入狱以来,几乎没有亲人再来探望她,大家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开她,反倒是有几个陌生的人给了她一些资助。终于有人还在惦记着自己,已经在精神上接近崩溃的川岛芳子,仿佛又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得知小方已经回到长崎,川岛芳子开始跟他频繁地通信,把所有给自己洗脱罪行的使命全都交与他。小方八郎尽了全力四处奔波,最后却是无能为力。这让他感到万分内疚,在给川岛浪速的信中,他写到:“因晚辈无能,无颜会见老先生。作为芳子部下,壮志未酬,深感懊悔,良心谴责……实在是对不起老先生,我没有任何理由请求原谅,你愿怎样骂我就骂吧,你愿怎样斥责我就斥责我吧!只有这样我的心才能得到一点安慰。”
  几十年后,小方八郎已经从战争的澎湃激情中走了出来,成了一个古工艺美术馆“长崎屋”的店长,白发苍苍但满脸红润、身材魁梧。再次回顾过去,他所想到的不光只是川岛芳子的个人悲哀,而更加看到中日本之间战争才是川岛芳子悲剧的源头。“我一直在做着芳子小姐要求我做的,‘做一个好人,正直,心地纯洁善良’,战争才是一切邪恶的根源,芳子小姐这样聪明的人本可以做很多贡献的,只是战争毁掉了她。”
  第三章 “皇心”不死
  复辟:皇帝不急,格格急(1)
  在同所有中国人交往的时候,川岛芳子都会有一种无比尊贵的优越感,“格格”的身份使她还有“主子”的感觉,她在家里还跟在满清的皇宫一样,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使性子就使性子,所有的仆人都挨过她的耳光。但有一个人例外,他是川岛芳子的“主子”,他比川岛芳子更“高贵”,川岛芳子几乎终身都是为他奋斗,也只是在他面前低下“高贵”的头。他就是爱新觉罗·溥仪,大清国的皇帝,川岛芳子的“主子”。没有“高贵”的皇帝,就没有“高贵” 的格格,只有溥仪坐在龙座上,川岛芳子才是一个贵族。虽然这个皇帝实在不怎么样,但他在川岛芳子精神上的支撑作用绝对是不可或缺的。
  溥仪与川岛芳子同年出生,当在他1906年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注定要为末代皇朝陪葬了。他1908年登基,成为中国历史上的又一个“娃娃皇帝”。在他登基的典礼上,因为一直喊着要尿尿,急得太监们只能不断地哄着他:“快完了,就快完了!”果然没过多久,大清朝就倒台了,溥仪的皇帝做不成了,中国的最后一顶皇冠就从他的头上被摘下。从小就在深宫里长大的皇帝,“下了岗”简直就是没法混。刚被赶出皇宫那段时间,溥仪连钱是什么东西都弄不清楚,他只知道他从宫里带出了很多宝贝,这些宝贝可以够他花上一阵了。虽然花钱如流水,溥仪仍然感觉很不爽,不当皇帝哪能尽兴啊,所以他还想着复辟。一些王公大臣们还围在他的身边,他们知道溥仪还有利用价值,还可以靠着这棵大树乘凉,于是他们继续为溥仪营造一个“满清不久即将回来”的虚幻梦想。溥仪自己也是自耽于幻想之中,当他的“伪满洲国”倒台后,他最先做的事就是把责任推给别人:要怪还得怪日本人,没有他们的诱惑,我溥仪是不会当“伪皇帝”的;再怪就怪罗振玉,没有这个“乱臣贼子”的唆使,我也不会上当。溥仪的“认罪书”里充满了对他人的埋怨,对自己的过错却是想方设法避而不谈。一个皇帝,所有臣子的倚靠,竟然是这样的不可靠,难怪川岛芳子在见识了他的真面目后,不愿留在他身边任事。
  小时候,川岛芳子是见不着溥仪的,虽贵为格格,和溥仪是同宗共族的亲戚,但在封建王朝,皇帝的威仪必须靠层层遮蔽的神秘感来维持,没有必要见的人皇帝是一律不见的。那时川岛芳子的头脑里只有一个懵懂的意识——我有一个“主子”,他的名字叫溥仪。川岛芳子的父亲倒是天天可以见到溥仪,他是股肱大臣,溥仪得依靠他。更确切地说:他是一个大人,溥仪是一个小孩,所以溥仪得听他的。虽然川岛芳子的父亲还没有鳌拜那样位高欺主的举动,但是在心里面,他根本就没把这个王朝看做是溥仪的王朝,他和其他的辅佐大臣才是大清真正的主宰。有时散朝回到家中,家人一脸严肃地问起:“我们的皇上近来怎么样啊?”肃亲王呵呵一笑,打趣地回答:“很好很好,我们的皇上比显叇格格强多了,现在已经早不穿开裆裤了。哈哈哈哈!”给一个小孩当辅佐,肃亲王无论如何也“神圣”不起来。
  不过再怎么看不起,皇帝毕竟是皇帝,当川岛芳子将要东渡日本,开始异域流亡生活的时候,皇帝是她要牢记在心头的。肃亲王善耆把老祖宗留下的丹书铁卷请出来,高高地供在神龛上,然后领着川岛芳子开始庄严的祭拜仪式。年幼的川岛芳子,还不知道这有什么深意,但她看见父亲一脸严肃,自己也顺从地站在一边,跟着父亲三叩九拜。“说不好这就是你最后一次祭拜祖先了,快给祖先多磕几个头吧。”善耆谆谆教诲着,而后他又领着川岛芳子向着溥仪居住的方向磕头。“记住了,孩子,宣统皇帝永远是我们大清的皇帝,他是我们八位辅政大臣共同敬立的皇上,这是永不会改变的。当你遇到挫折的时候,想一想你还有主子,你会感到还有主心骨在。为你的主子效忠是所有八旗子弟的荣耀,你要把这个思想永远刻在心头!”说这些话语时,善耆布满皱纹的脸上凝重而庄严,川岛芳子很懂事地点了两下头,独自对着溥仪所在的方向跪拜起来。于是她还没有见过的皇上,在她年幼时便在她的心里扎下根来,尽管只是一个模糊的记号,但中国几千年来的“皇帝”光环使他仿佛成了一个神,为了这个神,所有神的子民都要尽忠尽孝,川岛芳子也不例外。
  在扶桑国十多年里,川岛芳子一刻也不敢忘记自己还有个皇帝,他的名字叫做溥仪。这有两个缘由:一是因为川岛浪速。每次祭拜天皇的时候,他总是提醒川岛芳子她的“天皇”叫做溥仪,而且每次从满洲回来,他也必将带来关于溥仪的新动向。二是因为川岛芳子身边其他人对溥仪好奇。每个知道川岛芳子“格格”身份的人一定会顺带问起溥仪,“你们的皇帝现在怎么样了?”这种询问也许只是旁人出于对皇室的好奇和关注,但是在川岛芳子听来,总是感觉别人就是在嘲笑她“国败君衰”的遭遇。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她就会高高地昂起头,大声应道:“我的光绪皇帝现在还是在流亡的旅途中,不过很快他就会回到紫禁城,再次坐上金銮宝殿的!”这是与其说是孩子的争强好胜,不如说是川岛芳子自己许下的诺言,她一直在为这样的诺言奋斗着。
  当张勋复辟把溥仪带回紫禁城时,川岛芳子是何等的喜悦啊,她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的喜悦告诉别人:“知道吗,知道吗?我们的皇帝又回紫禁城了,他又当皇帝了!”此时才十来岁的川岛芳子还不清楚复辟为何物,只是从心底里为溥仪的回归感到高兴,这样荣耀的感觉让她在别人面前能抬起头了。不过12天的复辟闹剧只是出来娱乐了一下大众就草草收场了,川岛芳子还没有尽情享受“主子回归”的快感,就又从欢乐的顶峰掉到了失落的谷底。“我要靠自己的努力,让我们大清的皇帝回到紫禁城,我一定会做到的!”川岛芳子给自己立下誓言。溥仪在“满洲国”称帝后,只有川岛芳子一人还热衷于让溥仪在北京称帝的幻梦,她参加热河战争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吧——打下江山,为溥仪的回归建立功勋。只是这是一个梦罢了,无论是张勋还是日本人,所有要立溥仪为帝的人都只是想利用这位“下马皇帝”的身份地位,日本人最更是如此,他们一点也不需要一位真正的皇帝,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傀儡,一具戴过皇冠的躯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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