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额成交

  “但我们不知道迪克?哈蒂是奉命行事，还是他自己的主意。”
  “都一样。到头来他都是大红人。”法斯蒂诺说。他掏出一盒儿新洁手剂，撕开包装，挤到左手心里一大块儿。“而咱们都得滚蛋。”
  “啊哈。”
  “这事儿你没别的招儿，只能等死。什么点子也不管用。不是你这个级别的人改变得了的。”他狠狠地搓着双手，“看看扶手上这脏东西，真恶心。我可不认为这粘的是咖啡。”
  “或许你是对的。或许我的确是无能为力。”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比较喜欢麦当劳的炸鸡，即便是现在他们不用牛油炸了。明天晚上你来吗？”
  “明天晚上？”
  “垒球比赛，忘了？你有两个星期没打了。现在我成了教练，压力全到我身上了。我们损失了两员战将。”
  “法斯蒂诺。”
  “很抱歉。不过确实是。”
  “我会去的。”我说。
    
第54节
    快到五点半的时候，我把车子开进了Entronics的停车场。一辆黑色野马“吱”的一声停在我旁边的车位上，科特从车里跳了下来。
  我坐在车里没动，等着他走开。可他拉开了我车子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
  “今天过得如何？”他说。
  “不太顺利。家里出了件怪事，我们在卧室发现了一条响尾蛇。”
  “是够怪的。”他说，“头一回听说马萨诸塞还有响尾蛇。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不过你今天应该去加利福尼亚吧。”
  “没赶上飞机。”我说。
  “真不走运。”
  “对，那也没办法。嗯，恭喜你升官儿了。”
  他点了点头，冲我微微一笑。“当老板确实舒服。”
  “你很厉害。迪克?哈蒂一定非常欣赏你。”
  “迪克?哈蒂想让我高兴。他已经认为我这个人的价值不可估量了。”
  “你逮着他的把柄了，对吧？”我微笑着点了几下脑袋，好像非常赞赏他的聪明脑瓜。这招儿以前在一个批发商身上用过。那家伙在我面前大吹特吹他是怎么让百思买零售给他掏运货费的。
  “他还邀请我去他的游艇，你上过他的游艇吗？”
  “他邀请过我。”我说，“但是我没去成。”
  “据我目测，那是艘八十英尺长的拉兹拉游艇，打折以后二百三十万。毫无疑问，他那个级别的人买不起这宝贝儿。想想他的薪水才多少吧。所以我就稍微研究了一下，原来哈蒂偷偷摸摸地做了点儿股票生意。他在海峡群岛证券交易所开了个信用账户叫‘武士信用’。武士是他以前那艘游艇的名字，你知道。‘武士信用’在澳大利亚股票交易所买卖虚值期权，每次Entronics的业绩报告一出来，或者是发布别的利好消息，‘武士信用’就会套现，赚了不少钱。当然，如果是有坏消息出来，他就会做空头，照样发财。这手儿非常聪明，几乎永远也不会套牢。赚了钱以后他就买了游艇。伙计，他现在的钱够买十艘游艇了。”
  我终于明白了。迪克?哈蒂或许是想帮Entronics在美斯特那笔买卖上省一笔钱，但那不是他唯一的动机。他想让自己的钱袋也跟着鼓起来。
  “他很聪明。”我说。
  “聪明之处是用加密的Hushmail邮件搞他那套投资买卖，不聪明之处是他不知道一用公司电脑发邮件，我就可以远程访问他的硬盘。”
  “哇唔，真酷。”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们也有。我刚巧知道一条儿。你们，你和你的‘兄弟连’，为了保住公司累个半死，结果只是在给他赚游艇的钱，或者是给达拉斯海兰帕克区的那座豪宅埋单。”
  “达拉斯？”
  “很吃惊吧，伙计。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搬到达拉斯？”
  “你是对的，我只是个棋子。”
  他耸了耸肩。
  我把肩膀向下一垂，抬起头来，悔恨地摇了摇头。“你一直都在帮我，可我只当那是应该的，没往心里去。我是个白痴。乔迪、哈蒂把我当棋子使，只有你把我当兄弟。”
  他转过头来瞧着我，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想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非常有意思。他当时那身打扮就像个老嬉皮士——山羊胡，头上裹条手帕，鲱鱼头，破烂T恤——看着跟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现在呢？高档西装，高档领带，正装皮鞋，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我说真的。”我说，“你对特利弗和布莱特做的事儿，我真没对外讲一个字。我头脑发热过，我承认。我给警察打过电话，这我不骗你。但那是我干的最蠢的一件事。”我说得声情并茂，差点儿连我自己都相信了。“我想说对不起，但那远远不够。你是我的好朋友，一直都是。而我竟然没有意识到。”
  他开始盯着挡风玻璃。
  我沉默下来。我的销售导师马克?希姆金——他的CD我听过一万遍——经常谈论战略性休战的好处。他说签单子的时候最重要的技巧是——保持沉默。
  所以我不再开口，而是静观其变。
  老天，希望凯特的理论是对的，科特喜欢让人奉承。
  科特的眼睛朝我瞄了一眼，又重新回到挡风玻璃上。
  我绷了绷嘴唇，低头盯着方向盘看。
  “你跟那个警察说了。”科特说。他的声音柔和多了。“肯扬。我没警告过你把嘴闭紧吗？”
  “你说过。我也做到了。那家伙突然出现在我办公室，说想和特利弗、布莱特的每个同事都聊一聊。所以我就胡说一通。他问了你，我说就我所知你跟那两个人关系一直不错。你跟他们一起打垒球，他们很崇拜你。”
  科特点了点头。“很好。”他说。
  有门儿，感谢上帝。我如释重负。
  “非常好。说得非常漂亮。我说你怎么那么会做生意呢。”他扭过头来，脸对着我的脸，只差几寸远。“因为你他妈的是个骗子。”他喊道。他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还溅了我一脸唾沫星子。“你他妈的跟那个警察说的每个词儿我都知道。‘那一套他干得干净又漂亮’，你不是这么说的吗？”
  怎么会这样，难道肯扬跟警局里认识科特的人说了？
  “我必须信任你，”他继续道，“不是吗？不，小子，你谁也不能信。你以为在这楼里说话能不让我知道？”
  不错。保安部的资源现在全归他调配，会议室也让他安了窃听器了。
  “现在，我不想把话再说第二遍。你要是背着我跟别人说什么，不管是跟公司里的人、警察还是谁，我都知道。你做的所有的事儿我都在后面盯着呢。所有的事儿。要是你越了界，哪怕只越出去一毫米……”
  “怎么？”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给你一条善意的忠告。你以为你跟你老婆住的地方很安全？那地方入室抢劫从来就没断过。几个坏蛋冲进你的家，抢钱，抢东西，有时候甚至连无辜的人都杀。以前就有过。你有个老婆和一个没出生的孩子，杰森。你确实应该小心点儿。”
    
第55节
    格拉汉姆?朗克尔住的公寓依然弥漫着一股大麻味儿，那辆1971款的大众甲壳虫停在后院里，他正在车上忙活。
  “你的爱虫近况如何？”我说，“甲壳虫大粉丝。”
  “正在升级，把发动机改装一下。在那儿等我一会儿。”
  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保鲜袋儿，里面装着几个大麻花蕾。“就剩这么几颗白寡妇了。送给你，欢迎回来。”
  “别给我，谢谢。我跟你说过，我不碰那东西了。”我递给他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
  “送给你，算是表达我的歉意。那天我真不地道。”
  他撕开了包装。“全套DVD版《牢犯》？让人难以置信，斯特曼。”他十分赞赏封皮上的帕特里克?麦卡古汉的照片。在伍斯特的时候，我父母出去工作，格拉汉姆就常常跑来我家。我们吸两口大麻，然后就看那几部英国经典间谍片儿。“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的生日？我不记得了。”
  “不是，”我说，“我来是想求你帮忙。你一定觉得我太混蛋了，好几个月也没来看过你。今天来也是想改善一下我的形象。”
  “你是有一些日子没来了。”他说，“不过你真正需要的是享受一会儿白寡妇的滋味。你这人发条上得太紧，比那什么……总之是紧得连气也喘不过来。”格拉汉姆的一头褐色头发长得盖住了肩膀，看上去有段时间没洗了。他穿着那条旧的红色T恤，胸前印了一个模仿麦当劳的大大的金色M，M下面有两行小字：“大麻，让十亿多人欲死欲仙”（大麻和麦当劳的英文首字母都是M）。
  “要是你想在别人的车上鼓捣几下，车开起来就玩儿完，你会怎么干？”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玩儿完？”
  “撞车。”
  “切断刹车片？这是智力题吗？”
  “如果你切断刹车片，司机刚把车发动起来不就发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