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隐于宅

813姑娘快走


    夜深,带着满心不情愿的谢小桃缓步走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到床榻下面,将一小包纸包取了出来,正打算打开之际,却是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吵嚷声,接着,便是又熊熊火光竞相闪烁,将原本漆黑的晚上照的恍如白昼。
    出事了!绝对是出事了!谢小桃十分坚定地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将纸包藏入了自己的衣袖中,方一放好,便是见着一道人影冒冒失失闯了进来,着实是把她吓了一跳。
    谢小桃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竟是平日里负责一直照顾她的女婢,顿时冷下脸来,“你这是干什么?”
    那名女婢却是来不及替自己辩驳,她只是看了一眼谢小桃,便是有些欢喜道:“太好了,姑娘已经穿戴整齐了。”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谢小桃冰凉的小手,“姑娘,出事了,奴婢带你离开。”
    “出什么事了?”谢小桃赶忙开口问。
    “我们遭到了融夏王室的算计。”那名女婢并没有隐瞒,因为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说谎话叫谢小桃产生怀疑的话,对方极有可能就不会选择跟自己离开了。唯恐乱上添乱,她只得照实交代。
    “什么?”谢小桃怔住了,却是在对方的拉扯之下,向着帐篷外面走去,“那你们王呢?”
    “王会有办法的,姑娘大可放心。”那名女婢道。如今,她的首要任务就是负责带着谢小桃安全离开。只要谢小桃没有事情,她们便可以赶到十里开外的地方与早就已经埋伏多时的苍鹜大军会和。
    谢小桃没有再问什么,也是清楚这种时候怕是也来不及深究。她选择安静地闭上了嘴巴,随着那名女婢一起向着安全地点跑去。
    因为谢小桃没有反抗,也没有任何消极的举动,所以,她们的逃跑变得格外顺利,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融夏单于阿尔哈图的帐篷的时候,她们已经小心翼翼地逃出了最为危险的那片区域,并且以最快的速度上了马。
    谢小桃被那名女婢搂在怀中,任由对方驾马疾驰,整片脑海里想着的却是今天的事情。
    她想到了晚上的时候,突然跑到萨孤缇曜帐篷里的那个侍卫,还有萨孤缇曜那充满自信的朗朗笑声,还有其消失在黑夜中的诡秘身影……一切的一切,都感觉像是在布置一场阴谋,可是为何到了最后,竟然会变成萨孤缇曜出事了呢?
    看来萨孤缇曜今晚的行动是失败了。他到底在计划着什么?又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想着想着,谢小桃便觉得头痛欲裂,真的是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枣红色的烈马如同一道火红的闪电劈开了呼呼的劲风。她们在风声中狂奔,很快便是来到了十里开外的军营。
    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谢小桃做梦都想不到原来萨孤缇曜在这里已经布下了军队。惊愕之余,她又慢慢收起了脸上多余的表情,恢复了之前的那般淡然,随着身旁的女婢一起向着属于她们的营帐走去。
    谢小桃走得并不快,身边的女婢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没有催促,反正到了这里,她们已经安全了,就不需要再像刚刚那般紧张兮兮了。
    谢小桃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数来数去,却是没有数清楚一共有多少个营帐。她唯一能肯定的便是这片营帐里的士兵的数目并不少,要知道集结这么多的士兵,并非是短时间之内就能轻易办到的事情。
    看来萨孤缇曜早就有了这样的计划,他来参加狩猎活动也不过是障眼法,他的真正目的其实是融夏。
    想到这里,谢小桃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如果这一次萨孤缇曜的计划真的成功了的话,那么他便会控制住所有融夏王室、贵族,那些人全都是融夏的命脉,一旦被擒获,就等于控制了整个融夏,到时候只怕世上就不会再有这么一个国家存在了。
    “姑娘,你先从这里休息吧。”就在谢小桃想得正为投入之际,身边的女婢突然开了口,打断了那已经肆意飘散开来的思绪。
    谢小桃微微点了点头,可就在对方即将要离开营帐之际,又是想到了什么,赶忙叫住了对方,“你们王呢?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为什么要跑?”
    面对着谢小桃的问话,那名女婢仍是没有回答。她是有些不敢回答,生怕此时的多嘴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然后,就算她不问,谢小桃也是从萨孤缇曜充满愤恨的声音中,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萨孤缇曜是在清晨才来到营帐的,比谢小桃他们足足晚了一个时辰。回来的时候,还受了伤。
    然而,他并没有顾得上自己,便是紧张兮兮地冲到了谢小桃的营帐里,直到看见那瘦弱的女子完完好好出现在自己眼前,适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冲到谢小桃的面前,伸出手,将之拥入怀中,口中念念有词道:“还好,还好你没有出事。”
    虽然已经被对方这样拥入怀中好几次了,但谢小桃仍是无法接受与他的肌肤相亲。谢小桃试着挣脱,挣扎了片刻,终于是成功脱身。
    待她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萨孤缇曜的脸色比平时要显得苍白许多,“你……你怎么了?”
    萨孤缇曜没有说话,“没事,看见你很好,我就放心了。”说完,他转过身子,将一个有些落寞的背影留给了谢小桃,同时也将那已经被鲜血染透的后背留给了她。
    谢小桃定定地看着,片刻之后,终于发现那被鲜血染红的地方还在扩大。“啊……你受伤了?”
    “无碍,不过是一些小伤。”
    “小伤吗?”谢小桃追问,快步走了过去。她只想问问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萨孤缇曜看着已经跑到了自己身边的娇小女子,在那一张倾城的俏脸上看见了几分紧张,原本冰冷的心渐渐被温暖包围,“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谢小桃有些犹豫,却还是迟缓地点了点头,“算是吧。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叫我看看可以吗?”
    萨孤缇曜顺势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了那一节没入到血肉里的断箭。
    看着那一只断了的羽箭,不知为何,谢小桃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琅少带她逃离大越皇宫时的情景,鼻尖不争气地泛起了微微的酸胀。
    察觉到谢小桃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萨孤缇曜便是抬起了头,刚好看见那有些猩红的眼睛,心里边又是萌生了好一阵子的感动,“看过了吧?”他并不想对方因为看见了这伤而难过,打算把衣服重新穿好。
    “你不打算处理一下吗?箭已经没入了皮肉当中,一定要拔出来。”谢小桃认真地问。
    “我知道。”
    “知道你还穿衣服干什么?”
    萨孤缇曜笑了,笑得是如此的诡异,“怎么?你还想要继续看看吗?看看我到底被伤成了什么样子?还是打算亲自动手帮我处理啊?”
    谢小桃沉吟了片刻,“两者都有。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处理一下。”
    “哦?”显然,萨孤缇曜是没有想到谢小桃会这样说。就在疑惑之际,他忽然想到了谢小桃是净空师太唯一一个传授过医术的徒弟。“你真的可以吗?”
    “你不相信我?”谢小桃瞪着眼睛问。
    萨孤缇曜扬起唇道:“你不害怕?”说完,未等谢小桃做出回答,便是想到了什么,道,“差点忘了,你这个蠢女人没有别的特点,就是比平常人的胆子要大一些!”
    谢小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左边柜子里有药箱和纱布。”就在谢小桃打算放弃之际,萨孤缇曜又是张开了嘴巴,并且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交到了她的面前,“用这个,帮我把箭头取出来。”
    谢小桃接了匕首,对着蜡烛烤了好一阵子,又将一块白布递到了萨孤缇曜的手里,“会很疼,忍着点。”
    萨孤缇曜将白布接了过后,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来吧。”
    “忍着点。”谢小桃又添了一句叮咛,深深吸了一口气,便是拿着匕首,对着萨孤缇曜背上的伤口挖了下去。
    “唔——”纵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萨孤缇曜还是没有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疼痛而发出了一阵如同受了伤的野兽一般的低鸣,但也只有一声而已,而且很快就停了下来。
    这个男人的忍耐力果然非同凡人,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居然只吭了一声。谢小桃不由得感慨道,手下的动作没有停。由于箭头没入的比较深,全部挖出来也是费了好一阵子的功夫。
    “啪嗒——”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枚染了血的断剑被谢小桃丢在了地上。她从一旁取了纱布,用力地堵在了还在冒血的伤口上,“等一会儿,血止住了,我就给你上药。”
    “不急。”萨孤缇曜点了点头。想到方才谢小桃那小心翼翼帮自己处理伤口时的情景,他不得不对身边的这个女子另眼相看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能有女子像她一般沉着冷静的,“方才,你就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怎么会不怕?可害怕有什么用?根本不能帮我快点拔出箭头!”谢小桃轻轻地回答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为何会受伤?”
    “还不是遭了算计!”提到这一点,萨孤缇曜便是怒从中烧,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因为实在是太过愤怒,伤口上的血再次喷涌而出。
    眼看着被按在手心下的纱布被血迹染红,谢小桃急得皱起了眉头,“别乱动!除非你想这辈子都好不了!”
    “好,听你的,我不乱动了。”萨孤缇曜敛了方才的愤怒,却是觉得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过窝囊。今天,他原本是打算借着阿尔哈图之死,吞并掉整个融夏的,哪曾想托娅公主会突然出现!
    “依照你的伤势来看,只怕要在这里休息两天,才可以动身回苍鹜了。”谢小桃缓声道,说的时候,取了一块干净的纱布覆盖在了那伤口的上面。
    萨孤缇曜转过头,“回苍鹜?莫不是你认为我们只能逃回苍鹜吗?”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我萨孤缇曜可从来不屑做什么逃兵。”
    “不是逃,是叫你回去,至少要等你的伤口完全愈合。”
    如果就这样落荒而逃的话,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集结起来的士兵还有什么用处?萨孤缇曜可不愿意白费功夫,“今日之事并没有结束。你放心好了,我萨孤缇曜就算是受了重伤,也绝对不会动那懦夫才会生出的心思!”
    “可是……”然后谢小桃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对方的声音打断。
    “我会叫你陪在我身边,看着我是如何成功吞并掉整个融夏的!”纵然是身负重伤,萨孤缇曜的脸上仍是挂着属于他的自信,而这样的自信正是来自于外面的那一群士兵。
    “你需要休息!”
    “放心,阿尔哈图已经死了,融夏现在群龙无首,我们还有一些时间调整。”萨孤缇曜向谢小桃解释道,却是比谁都清楚,应该趁此时机,向融夏发动猛烈一击。
    什么?阿尔哈图已经死了?在听见这个消息以后,谢小桃便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猜测到这件事一定是与萨孤缇曜有关,可是却遭了别人算计,才会导致现在这般狼狈不堪。
    震惊之余,谢小桃缓缓收回心神,注意到萨孤缇曜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淌血了,便是取了药瓶,轻轻地撒了上去,然后为其包扎,“不管怎样,这些日子你都要好好休息。”
    萨孤缇曜抓住了谢小桃的手,“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他这话分明是在说,要谢小桃来照顾他。
    谢小桃默默地抽出了手,应了一声,算作同意。
    “这些日子,我时常在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叫你们母女分离,是不是现在你早就已经接受我了?”萨孤缇曜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叹,似在为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如果,我是说如果,阿芜没有死,现在你是不是就已经成为我的女人了?”
    谢小桃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好了。你该好好休息了。”淡淡地甩出了这几个字后,她便是迈步离开了营帐。裁仙
    东方渐白,看起来并不是十分舒服。看着远方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空,谢小桃不禁陷入了悲伤当中。这个世上哪里会有如果?
    萨孤缇曜在营帐中睡了一天一夜,期间有士兵打算冲进去与其商量事情,却全都被谢小桃拦在了外面。
    为了萨孤缇曜能尽快恢复过来,那些士兵便是只好打消了进去叨扰的念头。
    “姑娘,饿了吧?快些过来吃点东西吧。”女婢从外面端来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谢小桃却是摇头拒绝了那份好意,“我不饿。”
    女婢看向谢小桃,在那一张绝美的俏脸上看出了些许的疲惫,“姑娘,奴婢知道你是在担心王,可也不能不吃东西啊,若是被王知道了,指不定要多伤心了。”
    “他都没有吃,我吃什么?”谢小桃笑着问道,一边问着,一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面前的灯芯。
    蓦地,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不是我吃了东西,你就会吃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着实是把谢小桃吓了一跳,只见那瘦弱的身躯微微一颤。谢小桃转过了头,却见萨孤缇曜已经睁开了眼睛,憔悴不堪的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你醒了?”谢小桃试探着问。
    “嗯。”萨孤缇曜轻轻应了一声,“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谢小桃没有回答,琢磨着到底该不该告诉对方。
    这个时候,那名女婢却是替她开口作出回答,“已经一天一夜了。”
    “已经一天一夜了?”萨孤缇曜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睡了那么久!
    “是啊,在此期间,姑娘可是一直寸步不离,一直守在王的身边呢。”
    听见那名女婢如此一说,谢小桃悬着的心,忽然放了下来。她转过身子,看向了那名女婢,淡淡地埋怨道:“多嘴。”
    那名女婢便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知趣地离开了这间帐篷。
    总算是走了,要不还不一定会说什么呢。谢小桃暗暗庆幸着,待她重新将头转过来的时候,却是对上了一双饱含深情的漆黑眼睛。在那双幽深如子夜一般的眸子里,谢小桃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你是关心我的,对吗?”萨孤缇曜试探着问。
    谢小桃回避地转了头,“正好,饭已经好了,起来吃点吧。”说话间,她已经站起了身子,向着桌案这边走了过来,看着那仍是以肉食为主的菜肴不觉皱起了眉头。
    “在苍鹜一直都是这样吃的。”萨孤缇曜像是看穿了谢小桃的心思,“说实话,我倒是很怀念你煮的白粥。”
    “你想吃了?”谢小桃试探着问。
    “王醒了吗?我想见王。”未等萨孤缇曜回答,就听见帐篷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谢小桃是认得的,正是白日里前来找过萨孤缇曜的那名士兵。
    在那声音中,萨孤缇曜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的焦急,“醒了,进来。”
    迎着声音,一名身着银色铠甲的士兵走了进来,见着萨孤缇曜真的醒了,心里便是多了几分踏实,然而,他并没有立刻开口,仿佛是在等着谢小桃的离开。
    谢小桃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我这就去给你煮粥。”说完,借故离开了帐篷,虽然她也很想听一听那名士兵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萨孤缇曜拖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向着外人问:“融夏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方才,他从女婢的口中得知自己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只怕发生了不少事情,但只要融夏一天不找到新的单于,就还只能是一盘散沙。
    而且,据萨孤缇曜的了解,阿尔哈图成为融夏单于也不过短短几年的时候。这些年来,一直都在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努力,除了那些只是为了单纯发泄欲火被召见的侍婢外,根本无暇为自己选取妻妾,自然是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他们那边应该还在为了寻找新单于的人选而忙的焦头烂额吧?”说话间,萨孤缇曜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了那一群融夏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的焦急模样。融夏虽然也为蛮夷之国,但始终都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国度,不管托娅公主使用了怎样的阴谋手段,也是断然不可能被推举为单于的。
    熟料,那名士兵却是否定了萨孤缇曜的话,“王,这件事恐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乐观。”
    “什么意思?”挂在萨孤缇曜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了,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知王还记不记得,融夏老单于一共生了两名儿子这件事?”那名士兵小心翼翼地问。
    早年,在融夏老单于病死之前,的确是有两个孩子的,阿尔哈图是次子,而长子诺科桑却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下落不明。否则这单于之位一定不会是属于阿尔哈图的。
    “突然提起这件事做什么?”萨孤缇曜有些不太能理解了,他半开玩笑着反问,“莫不是那失踪了许多年的诺科桑突然回来了不成?”
    声音落下,便见那名士兵重重地点了点头,神情不疑有假,“是。昨天在确定阿尔哈图已经死了以后,那些贵族们都在商量该选谁来当单于。不曾想,托娅公主突然带着一个男人出现在大家面前,声称那个男人就是失踪多年的诺科桑。”
    “凭借托娅那个贱女人的一面之词,那些贵族会相信吗?”萨孤缇曜可不相信那群人会这么好糊弄。
    “只凭片面之词是很难叫人信服,但那个男人身上有诺科桑才有的胎记是骗不了人的,而且他也说了一些只有他与当事人才知道的事情。那些贵族们就算不相信也难了。”那名士兵解释,接着满是忧虑地看着萨孤缇曜,“王,如今已经有七成的贵族支持那个男人接任单于之位了,怕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有所行动了!”这杀了单于的仇,总是要报的,哪怕是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单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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