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柔软的枕头坐着,看许平远低着头,认真地给我削苹果。
有人宠感觉就是好啊。
我说:“你是不是特别恨他们啊?”
许平远头也没抬:“没有。”
我说:“你知道我指的是谁吗,就说没有?”
他说:“除了罗氏还有谁。”
猜对了,他还真聪明。
我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你看啊,杀父之仇,方家的产业,弄没了你的孩子,还差一点让我死了。我要是你我就叫上所有的人去他家跟他拼命,拼他个你死我活。”
许平远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我没有特别恨他们。”
我诧异:“为什么?”
“这件事很复杂,说了你也不懂。”
我说:“你当我傻啊?”
他沉默了一下:“这么说吧,如果你任由情绪控制你的行为,那你就只有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份儿。”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那天晚上我学校里的同事——是个叫姚月琴的女人,她约我去舞厅。然后我喝了一杯饮料,就被里面的安眠药迷倒了……我怀疑她和这件事有很大的关系,你有没有查出来那个女人是谁?”
许平远顿了一顿,道:“送你进医院的时候我就让何叔去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叫姚月琴的女人自事发后就从那所小学莫名辞职,很是奇怪。”
“那就一定是她。”我咬牙道,“可是后来我是被罗氏的人拐走的,难道她和罗氏有什么联系?”
“她是罗兆丰最宠爱的姨太太。”许平远说。
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有那么一会儿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平远继续削着苹果,他削水果的技术真好,苹果皮像是一条长线一样悠悠地落在垃圾桶里。
“那个女人,我感觉她不是善类。”我说。
许平远没说话,把一片苹果送到我嘴边。
我把苹果嚼了嚼咽下去,听到许平远在一边说:“罗家哪个人是善类?”
那倒也是。
他又递了一片苹果过来。
就这样他送过来一片我吃一片,一个苹果很快消灭掉。
他扔完苹果核回来,说:“我想出去抽根烟。”
我说:“你就在这儿抽吧。”
他摇摇头:“对你身体不好。”
我说:“屁大点事儿,我现在都没事了,又不是生命垂危。那边不是有窗户吗,你要实在担心这个,把窗户打开,去窗户那儿抽。”
他烟瘾不大,也很少当着我的面抽烟。其实真没什么,我打小跟我爸跑饭局,吸二手烟都习惯了。
他望着窗外,手指间轻烟袅袅直上,似乎陷入了沉思。
发生过这一系列的事,他不可能不愤怒。
但是,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许平远。”我叫他。
他回头。
“抽烟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他说:“辣。”
我叹气:“真搞不懂你们男人。啤酒是苦的,白酒是辣的,烟也是辣的,你们偏偏都喜欢这些玩意儿,有没有味觉啊?我就不懂了,这些东西和果汁比起来差在哪儿了?”
他笑笑,把烟头按熄:“你不懂的事儿还多着呢。”
“对了,”我说,“你教我用□□怎么样?等我练好了,一来可以保护我自己,二来,也许还能帮上你的忙。”
他愣了一下,轻轻摇头:“没必要的……我保护你就够了。”
我说:“其实有的时候我真觉得我还不如当你兄弟,还能帮上点忙。现在这样,我都快成你的包袱了。”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笑意:“……女人就是女人。”
我疑惑:“你什么意思啊?小看我?”
“我是说……你混淆了这两个概念。”他顿了顿,关上窗户,“这是两种不同的责任,也是两种不同的情感。就算你成为我的包袱,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懂不懂?”
我说:“许平远,不要让我成为你的弱点。抓蛇抓七寸这个道理谁都知道。”
“……”
我被劫持,他亲自出马,这样的举动在我看来都非常不妥。他是谁?许家现任族长,整个家族的事务由他一个人操持,电影里的幕后大佬都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一句话定人生死,哪有扛着枪去亲自冲锋陷阵的?就算是为了我……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他因为我,变得失去理智无所顾忌。
我说:“我还是想练练枪,就算不去战斗,多学点东西也好。”
“练枪可以,改天我带你去。”他走过来,“不过我先说明,你这样可是练不出来的啊。”
我说:“为什么?”
“就算你在靶场上练到百步穿杨,如果没有经历过实战,真正想战斗的时候,会发现根本就不行。这又是两个概念,举个例子,在靶场上你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瞄准,做一切准备工作,但是当危险迫在眉睫,没人会给你准备的时间。”
我说:“你打出的子弹壳是不是比我这辈子吃的饭粒还多啊。”
他笑:“真没准儿。”
都没话了。过了一会儿他问我:“还疼吗?”
我摆手:“好多了。嘿,你伸手给我看看。”
他伸手,我说:“那只。”
把袖子挽上去,手腕上一圈深深的牙印,渗出的血已经结成了血痂,周围泛着片片红紫,像是盖了个章。
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别以后留疤了,那可不好看。”
他揉了揉手腕,笑道:“留疤也没关系。”
我说:“昨天疼死我了,其实我还能咬更大劲儿,就你这小手腕儿,咬断都没问题。”
他皱眉:“杜韵之你属狼啊。”
我说:“大哥,你别连名带姓地叫我行不行?搞得咱俩都不像结过婚的。”
他无所谓地说:“你不是也连名带姓地叫我吗。”
我:“……”
其实我也是知道的,我不过是大出血一次,和他受过的伤相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我想起来他肋下那条形状可怖的刀伤,长长的一直延伸到小腹,那应该是怎样的一种伤口。
我没有想象过子弹从肌肉中贯穿而过的感觉,弹片在身体里爆炸开的感觉,这些,通通没有。
我靠着枕头,不经意地看窗外:“其实那帮人,脑子也不灵光。”
许平远问:“你说谁?”
我说:“我要是罗振海,就算是还人情,也绝对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轻易放走好不容易抓到的人。况且,这个人对于罗氏还那么重要。”
许平远不置可否地点头。
我接着说:“我要是罗兆丰,知道自己家儿子是这么个性格,我才不会让他出现在现场,坏了我的好事。”
许平远说:“也许罗兆丰还不知道他的儿子把你放走了。”
我说:“他把自家儿子教育成这样,他自己能厉害到哪去?”
他没说话。
“他家那个手下办事的也是脑子缺根筋,嚣张什么?明知道动了你许大少爷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还冒天下之大不韪,找死啊?所以,恭喜你了,许大少爷。”我伸出一只扎着针管的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些对手,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只要能够找出他们的弱点,对其下狠手,成功的概率很大。”
许平远把我的手塞进被子里,小心地不让针管出现回血:“行了,话也不能这么说……”
病房门突然响了,我和许平远同时向门口看去。
门打开一道缝,何叔站在门口:“少爷,小姐。”
“何叔啊,快进来吧。”
“少爷,太太让我问小姐好。”何叔走到床边,毕恭毕敬地说。
“嗯,代我谢谢她。”许平远淡淡地说。
他口中的这个太太,大概就是许平远的继母李翠婉了。我不怎么听许平远提起过她,可能毕竟是继母,没有血缘关系,彼此之间并不那么亲热。
“少爷,还有一件事……”何叔的表情有些迟疑,“您能否出来一下?”
许平远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示意他没关系。
“说吧,什么事。”
出了病房,许平远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窗边,窗户离地面不高,水泥窗台很宽,他抬腿跨上去,找了个惬意的姿势坐在窗台上,顺手点了支烟。
“少爷,我听说您带人去了罗氏公馆。”
“对,有什么问题吗?”
“为了杜韵之小姐?”
“是。”
“少爷,”何叔担心似的皱起了眉,神情却仍然毕恭毕敬,“您应该还记得,老爷临走前吩咐过,我们和罗氏不能交恶……”
“所以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吗?”吐出烟雾,男子的表情似笑非笑。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何叔有些着急。
“我想你也应该记得,父亲身上的那几百个弹孔是怎么来的。”
“少爷,这……”
许平远:“还有别的事吗?”
何叔低着头,“少爷,我们下属的永昌铁路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您看看这个。”
许平远接过何叔递来的文件,翻了翻,笑道:“他们还真是让人不省心,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少爷,您多保重。”何叔说着,鞠了一躬,“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
何叔匆忙地走开,男子坐在窗台上,眯着眼睛,看那个微微佝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香烟几乎燃尽,快要烧到手指。他低头看了看,将烟头摁灭,扔出窗外。
天边突然席卷而来滚滚的阴云,遮住了太阳,大地尽头传来隐隐的雷声。树枝间的蝉鸣一瞬间变得凄厉而歇斯底里。
暴风雨的前夕,像是在酝酿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巨大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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