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船!所有人都站到船舱外面,接受检查!”
几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人气势汹汹跳上一艘即将进入港口的货船,唬得那船主连忙作揖:“几位大爷,怎么了这是?咱规规矩矩运货过来,不想着会冲撞了几位啊。”
“前几日货船被截,许少可是大为震怒。”一个脖子几乎和脑袋一般粗的胖子摘下了墨镜,小眼睛嵌在满脸横肉中,斜睨着船主,“为了防止再出现这样的事件,现在入港的船只都要挨个儿地检查,看看是否有可疑的器械——这可是许少亲自下的命令,怎么,行个方便?”
“是是是,哪敢哪敢,全凭您做主。”船主低头说着,恭敬地退到一边。
不远处的码头上,罗振海顺手把一柄单筒望远镜塞进旁边下人的手里:“走吧。”
“少爷,今天怎么有兴致突然来码头了?”旁边人一边跟着罗振海快步离开,一边问道。
罗振海回头,望了望几个黑衣人晃动着的船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几日前许家的货船被劫一事,你也有所耳闻吧?”
“是啊。”那人低头道,“只是这件事不是和咱们罗氏公司……”
“你自个儿知道就好,”罗振海打断了他的话。
那人不敢再出声。
“许平远果然加强了对来往船只的检查。”罗振海若有所思地道,“只是……我看他就算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那艘船被截。”
“少爷,我看我们还是要谨慎些。”另一人发话了。
这人长了一张四方脸,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他面皮黧黑,个子不高,脖子上有一道显著的疤痕,那是很多年前的一次被流弹擦伤的。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全名,他们似乎也没有这个知道的必要——在罗家,大家都尊称他一声“根叔”,因为他在罗兆丰的手下做事已经有很长时间,深得罗兆丰的信任。
“根叔,这个我当然知道。”罗振海转头扫了他一眼,“不过……你觉得,以许平远的聪明才智,能否想到咱们这一着棋?”
根叔沉默了一下,道:“据我所知,许平远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人。”
“所以说,我们后面的步子,更不能出半点差池。”罗振海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一行人在几辆洋车前停了下来。司机早已恭敬地等在旁边。罗振海把墨镜戴上,钻进了车里。
……
吴江乡下。
“什么?让我一个人回去,带着孩子?”
我掩饰不住满脸的惊讶,大声问。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少奶奶,真是不好意思,只是这一次事情急,少爷他脱不开身。”眼前的男人面露难色,“所以只好让您先回去。”
外婆在一边拉着我的手:“韵之,既然叫你回去,说明平远那边可能真的有什么急事……”
“可是为什么这么仓促……”许平远突然派人来叫我回去,这事情来得太突然。
“我会陪着您先坐火车到龙城,少爷叫我们在那里准备了车,接您回去。”那人说。
完全不知道这一次又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这一次许平远匆忙返回,想必事情一定不小。
我准备上楼收拾行李,那人道:“少奶奶,您拿好行李之后,在楼下稍等片刻,我还要先去接一个人。”
“谁啊?”
“楚兰小姐。”
没想到许平远这次会一并叫上楚兰陪我返回,大概也是为了路上彼此照应。
临走的那个时刻,正是水乡的黄昏。清瘦河水倒映出夕阳,碎金一般闪闪烁烁。斑驳的石桥下几只鸭子嘎嘎地叫着,游动,捕食,划出一道道涟漪。学堂下学归来的孩童,从桥上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旁边经过缓慢地推着板车的老人,背影佝偻着,像是一张松弛下来的弓。
“春江水暖鸭先知。”楚兰望着不远处粼粼的水面,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着,“春天又快要到来了吧……”
外婆颠着小脚,送我们走过了漫长的青石板路,直到村口才停下来。她硬塞两包花生到我包里:“外婆没什么好让你们拿上的,你们几个孩子啊,都喜欢吃外婆种的花生,外婆就给你们拿上两包,你们回到城里吃,啊。”
我一时眼眶有些发热,世安被我抱在怀里,睁着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到了城里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孩子。”外婆怜爱地看着世安,伸出一只粗糙的手去,似乎是想要摸一下世安鼓鼓的小脸蛋,却又迟疑着缩了一下。
世安却用小手一把抓住了外婆的一根手指,咧开小嘴,嘴里咿咿呀呀的。
我身边的楚兰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有些动容。
“看这孩子,他也知道以后就见不着外婆了。”外婆用另一只手的袖子抹去了浑浊的泪花,手在蓝布大褂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小小的拨浪鼓来。手指一转,那拨浪鼓便发出清脆的“嘭嘭”声音。
“年前从庙会上买的,给孩子玩。”外婆说着,将拨浪鼓塞进包裹着世安的小被子里。
“外婆,以后能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您别难过……”我轻声说。
外婆笑了笑:“平远这孩子,我知道他要处理整个家里和整个生意上的事,平时太忙了。你们几个孩子都住在城里,来回来去的也不方便。若是得空,就来看一看外婆。”
一只水鸟扑打着翅膀从我们头顶飞过。
“少奶奶,楚兰小姐,我们走吧。”旁边人催促道。
夕阳消失在了天际,西边的天空只剩下淡淡的一抹红。暮色就要降临了。
走出几十步去,我回头,外婆小小的身影在村口,仍然凝望着我们的方向。
“路上小心啊——”
她远远地对我们挥着手。我和楚兰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外婆——”楚兰把双手圈在嘴边,喊着,“外婆回去吧——”
世安在这个时候大声哭了起来,一双小手在被子外面乱抓。
离别是如此难过的一件事。那应该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离别的哀伤——它像是一双手一样把心脏攫住,挤压出酸涩的泪水,没有人知道下一次是在何时才能相见,无论告别时再留恋不舍,也无法抵消多年之后可能会到来的物是人非。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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