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更好,她去洗澡换衣服,然后戴着太阳镜出门。
很久没有逛街了,即便一个人,也不影响兴致。衣服,饰品,化妆品……看到喜欢的就买下来。不见得就用得到,可是,还是买下来了,连自己都觉得疯狂。女人有的时候就是如此,疯狂的事情做尽,反倒可以释放心情,沦陷之后挣扎不及的时候,这样会有短暂的麻痹。
一直逛到夜幕降临,东京的街头君敏在等红灯,车流在眼前划闪而过,呼啦啦的,是显而易见的喧闹。秋风吹起她的鬓发,被她抬手抹到耳后。君敏穿一件杏红的衬衣,站在路灯下十分显眼,而她站在那里,又仿佛孤零零。
一下被人伸手环上,肩膀一侧微微用力,身体一歪撞到他结实紧致的胸膛上。
带着一点儿薄荷的味道沁入肺腑,他的声音更是入心:“怎么不接电话?”
君敏扬起头看他,仿佛有风,而他眼光灿烂,像摇碎的星子。被他这样揽着,有了暖意,其实夏末秋初空气有了微微冷意。笑着说:“在包里没听到,街上太吵了。”
陆炎拧起眉毛。
“耳朵不管用,以后别一个人出门。”
君敏拿胳膊肘儿怼了他一下:“你担心我?”
她竟能没心没肺的笑着。
其实她笑起来非常漂亮,像小孩子,眉眼间有一种天真的妩媚,仿佛一场绵绵春雨,无声无息打落到人的心坎上。
陆炎忽然指腹冷透,有些恍惚的看着她。那样子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分不清谁是谁了,所以才要这样仔细的看清楚。
竟然是她。
陆炎微微的闭了下眼,她是君敏,不是其他人,内心濒临绝望的憾然。揽着她的手臂一点点变得僵麻,连血液都开始不通。
“我没有。”他怎么会担心她呢。
可是他一觉爬起来,看不到人,打电话也无人接听的时候,便有些慌了。拿起外套出来找人,斑马线的一端看到她,路灯一映,她的身上仿佛迷漫淡淡的雾霭,奇异般的温软,由心而生。举步走过来,一伸手揽住她。而此时此刻,他怕起这样的焦灼又心安,仿佛瞬间湮灭一切。
君敏的手还揽着他的侧腰,软软的没有放开。
“饿了,去吃东西吧。”
陆炎低下头看了一眼:“买的什么?”不着痕迹扯掉她的手,语气已经恢复那种冷淡与镇定。
“乱七八糟的,回酒店你再看吧。”
在酒店里用的餐,叫上周晨一起。回去的时候君敏给他打电话,然后问陆炎:“周晨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想起来问他?”
陆炎沉着眼睑说话。
“他是钟宝意的男朋友,而钟宝意是我最好的朋友,多了解一下周晨,总没有坏处。”
陆炎只说:“不论做男朋友,还是老公,周晨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一句话带过去,说得很简单。
君敏想再问,他便不肯说了。男人就是这样,不像女人坐在一起唧唧喳喳的什么都可以聊,他们不爱搬弄事非。由其像陆炎这种人,连品评别人的话都很少说。
于是君敏想,她只能自己多观察一下了。
席间不停的跟周晨说话,不会傻到直白的问出来,让他感知出她对他充满好奇心。她是律师,平时就擅长语言游戏,说起话来船过水无痕的功夫还是有的。
可是,陆炎觉得她在周晨身上下的功夫有点儿多了。靠到椅背上操手聆听了一会儿,拉起她:“吃饱了就回去。”
周晨站起身,跟在后面一起上楼。
陆炎关起门来说:“你有必要这样明显么?通过几句话就想看清一个人,你当自己火眼金睛?”
君敏振振有词:“陆大总裁,这个你可说错了,言谈举止太可以看清一个人了。你没相过亲,一定不懂其中的绝学。”
陆炎淡淡的提醒她:“周晨不是那些讨不到老婆,需要不厌其烦寻找匹配对象的人。他是过五关斩六将应聘来天创集团当助理的高材生。”
君敏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自在的说:“这样的男人的确有深藏不露的本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窥破天机的。”她莞尔一笑:“可是陆总,你不要忘了,我是经过高强度训练的陆太太,五岁认识你,二十五岁嫁给你,透过你,欲望都市我都要看穿了,会看不穿一个周晨?”
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洞悉天机是陆炎与生俱来的本事。而她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久了,耳沾目染也该学来不少。在世俗这座灯火通明的舞台上,上了妆,她绝对可以是个很好的戏子,即便没有他那样的耀眼光环,一举手一投足可以令万人敬仰。只要时机够了,眼睁睁看穿一个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陆炎怔了下,淡淡挑眉:“哦?”
想问她,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可是终归没有问出来。
只君敏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他一眼,便由心生起惊悚。毕竟他只是一个寄居在这副身体里等待归处的一缕幽魂。天花板的灯光流泻下来,照进她的眼中五光十色。她果然还是看清了他,弯了下唇角说:“连你的抗拒我都看到了,如果多一点儿时间,周晨对钟宝意是否出于真心,一定也能看得七七八八。”
陆炎静默的伫立着。
仿佛她又是胡言乱语,说了无关紧要的话。
可是,是不是瞎说,他心知肚名。
君敏咂咂舌笑起来:“生气了?”可那又怎么样,陆炎板着脸的样子再恐怖,她仍旧不怕他。赤脚站到沙发上,伸出手来:“你把我背到卧室去。”
陆炎看到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反倒安心,声音低低的:“自己走。”
抬脚将她的鞋子踢近。
君敏可怜巴巴的注视着他:“我都牺牲个人时间陪你来出差了,让你背我去卧室你都不肯吗?这个就当你回馈给我的好处吧,其他的我不要了。”
陆炎看着她,竟暗暗的吁了口气。过来转身背对她。
他有一面结实的背,宽窄正合适,是标准的身材。
君敏攀着他的脖颈爬上去。
想一想,陆炎背过最多的女人就是君敏了。再者就是苏明月,那时候她拍戏扭伤了脚,上楼下楼的不方便,他背过她两次。可是苏明月很安份,不会像君敏这样上窜下跳,更不会做其他搞怪的事情。
耳朵猝不及防的被人咬了下,有一点儿疼,更多的是痒。陆炎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险些将君敏甩下去。
君敏开心的笑起来:“这是你的敏感点么,干嘛这么大的反应。”
陆炎扭过头来警告她:“君敏,你不老实我真把你扔下去。”
君敏贴着他的背爬下:“我不乱动了。”又说:“我知道你忘记怎么爱我了,在你眼里我成了陌生人,所以你可能会排斥或者抗拒我,觉得跟一个陌生人太亲近了不可思议。那你就快快跟我熟悉起来吧,我们这样朝夕相处的生活在一起,你对我还很陌生么?”
陆炎又不肯说话了,其实他对她的抗拒不仅因为陌生,还因为亲近。夫妻这种关系实在是太亲近了,要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所以他没有道理不抗拒。
如果仅是一般的朋友,或许可以和睦相处。
谈判的时候君敏陪着陆炎一起过去。
早上陆炎打领带的时候本来说:“自己去逛街吧,谈判结束我给你打电话。”
倒是没有让她陪同的意思。
君敏已经穿戴整齐了,从上而下的得体,如果逛街,一定要比这随意得多。
拿上包只说:“一起去吧。”
终归不太放心他。
到了谈判桌上才知道自己多虑了。
即便陆炎什么都记不起了,依旧可以很好的应对。比平时凌厉许多倍,高效又严谨,只怕任何一个对手都会感觉到吃力,这样的人,哪有不胜的道理。
一场谈判下来,就跟打了一场硬仗似的。
看来对方真的是感觉到吃力与疲惫了,恰谈成功之后,君敏明显看到对方松了口气。
她忍不住心里发笑,就全忘记了全世界,可是人精就是人精,时时有让人充满警惕的本事,并不会因此变得无害。
下了谈判桌,才开始正儿八经的攀起交情来。宫崎先生要宴请陆炎和君敏,约好了一起吃饭,带上宫崎夫人一起。
两个人君敏都是见过的,而且不止一次在一起吃饭。
先回酒店准备,其实早在上谈判桌前,君敏就已经将宫崎一家交代清楚了。相信就算她不说,陆炎一定也早就调查过了。他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做到知已知彼,是商家最基本的必杀计。陆炎只会比别人做得更好更甚。
看来她真是过于看重自己了,此次出行的奖赏的确无从要起。他根本没打算有求于她,那么为什么非要拉着他过来?
过来了又这么不待见她的。
陆炎从回来,就一直低头看文件,要么上网查资料,修指触摸屏幕,网页在眼前幻灯片一样不断放映。
君敏想出去走一走,找家店喝点儿东西也好。
总好过呆在这里,看他一心忙公事,连句话都懒得同她说。
走到窗前,看外面的阳光。正是耀眼的时候,她伸出手掌挡在眼前,五根指头稀疏的张开着,阳光就从指缝间泄露出来,疏疏的照在她的眉眼间。
陆炎抬起头,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明亮的一张脸,被阳光一照,艳光四射。其实她卸了妆,头发只是随意的拢着,衣服也不好好穿,是他的一件白衬衣,露出修长的两条腿,也是白花花的。
他眯起眼睛,这样的邋遢,因为那点儿顽意,竟觉得可爱起来。
扔下手里的文件和平板电脑。
“穿好衣服,出去走一走吧。”
君敏转头笑起来:“真的?”
陆炎微不可寻的发出一声类似“呵”的音,面色平静的说:“要去就快一点儿。”
要快,当然要快。
君敏也怕他转首就反悔了,所以快速的换衣服,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解衬衣的扣子,一路往卧室的方向奔。那扣子从领口开始,一颗一颗的散开来,先是锁骨,平行于天空……陆炎偏过头,轻咳了一声,大步走到窗前将窗帘一把扯上。
不回头叫住她,声音努力控制得平静,就显得生硬。
“以后别随处脱衣服。”
君敏一手已经握在门把手上,听了他的话又停下。转身折回来:“谁随处脱衣服了?”
她有些不满,伸手拉他。
陆炎能想出她现在是什么样子,迟疑着不肯回头。
“快去换衣服吧。”
君敏不依不饶:“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啊?”
把她当什么人了,好像随时随地就会脱衣服一样。
陆炎的手掌心微微攥紧。一条手臂被已经君敏半拖半拽揽进怀里,隔着薄薄的衬衣料子若有似无的磨蹭她的肌肤。陆炎只觉得自己喉咙发紧,男人那种再正常不过的生理反应开始复苏,他有种濒临崩溃的错觉。仿佛一根弦已经绷得很紧了,偏偏她什么都不明白,玉指轻捻,那样无心。……连她身上的味道都开始变得温润而潮湿,宛如露水的味道,却在呼吸间散着诱人的芳香。
是她不知轻重,先来招惹他的。
陆炎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上去的时候,就是这样想……怨不得他的,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没有不被诱惑的道理。没有别的心思,也只是最原始的生理躁动而已,他反复的这样想。唇上的力道却已加深,其实没什么技术可言,反倒有几分莽撞和蛮横。
君敏错愕之后,本能的伸手推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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