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根本不为所动,凡事有因才有果,孔秀枝是活该,可苏九娘软了心肠,再加上夏之荣不顾重伤未愈跪倒在苏九娘面前,苏九娘实在抹不开情面,方去了夏花跟前说了个情儿。
夏花正想苏九娘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快就心软了,这孔秀枝一次次的冒犯她等同找死,她不可能一次次的饶过她,谁曾想到了第三天早上,孔秀枝晕倒在夏花家的屋门前,村里的大夫一诊治她竟然怀了身孕。
夏花就算再憎恶孔秀枝也不会为难一个还末出世的婴孩,方忍了这口气,再加上,近日她实在抽不出多余的时间来搭理孔秀枝的哭诉,因为卿如尘弄来的小女婴眼见着就要死了。
那小女婴几日未吃,不管喂她什么她都会吐出来,有时候强行灌一些水,她也要吐出来。
即使卿如尘医术了得,也无法医得这小女婴,唯有施针灸之术续着女婴几日性命,这几日,他是少有的话少,又因为自己一时的救人之举反差点害了夏花,他这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有时候连看夏花的勇气都没有。
夏花虽然没有半点照顾婴儿的经验,但这小婴儿也只有待在自己怀中才能稍微安然一起,若换作了别人抱,那脸不是憋的紫涨,就是扭曲的难看,反正就是一副痛苦到极点的样子。
苏九娘为了这不相干的小女婴流了许多眼泪,虽急的要死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要死去。
郭魃更是每日晚上都过来守着夏花,她生怕佟莫牙狗急跳墙要来抢这小女婴,小女婴死了拉倒,可不能伤了夏花姐姐,她本想直接把这小女婴弄给佟莫牙,可又知道夏花精明无比,有着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睛,她又不大敢,生怕这样一弄,夏花姐姐从此再不会理她了。
这一晚,夏花抱着气息奄奄连名字都还未取的小女婴发呆,不知怎的,她竟有种心酸酸的感觉。
襁褓中的婴儿已瘦如皮包骨,若是乍辣辣瞧见还觉得有些吓人,小小的身子已蜷缩在一起,一双小眼睛紧紧闭着,唯有出气的份儿。
“宝宝,你若不是和我同路之人,只是纯粹的一个小婴儿,又为何宁可饿死也不肯吃东西,生存是人之本能,你怎会连这本能都不要了。”夏花一声叹。
小婴儿眼皮微动了动,干巴巴的小嘴儿也微动了动。
夏花蹙着眉头看她,又继续道:“你若和我是同路之人,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小婴儿,你该懂得既然活就该好好的活,又为何要绝食自尽,你实在是叫人看不懂”
小婴儿的眼皮又动了动,终于睁开来了,一双小眼没什么焦点的朝着夏花方向望了望,头微朝着夏花的怀里动了动,小嘴儿也跟着动了动,发出小猫一般的呜咽声。
夏花心头一喜,想着这小女婴怕是想通了,赶紧放下小女婴,又是将人奶热了热,又是将米糊热了热,然后又抱起小女婴拿勺喂她米糊,小女婴不张口了,然后又喂人奶,小女婴还是不张口。
夏花愁苦的看着小女孩,颓然万分道:“你这不是自寻死路么你再这样,将我的耐心都磨光了。”
“哇哇”小女婴又小猫声的呜咽两声,回光返照的似的有了些力气,头往夏花怀里又拱了拱,小嘴儿吧嗒两声,啜成尖儿像是要吃什么,干瘦成小枯枝的手儿拼力的在夏花胸前挥了两挥。
瞧着小女婴的样儿,她一下想到了什么,这几日,这小女婴每每往自己怀里钻,她也没往那方面去想,难道她想吸的是自己的奶,可是自己只是个还未满十四的姑娘,哪里来的奶。
又见这小女婴如此依恋自己,她甚至异想天开到这孩子莫不是未来自己将要生下的孩子,这孩子不知遇到了什么事儿重生的别人身上,就算真有这样的事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反正她都能穿越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不然,无法解释自己怎会对这样一个丑巴巴的小女婴产生一种莫名的疼惜之情。
不过若真的是重生,这小女婴怎会不肯吃东西,难道她还想借死来回到原来的地方,这有可能吗
摇一摇头,只觉得自己想的太过于玄了。
“哇哇”小女婴又往她怀中动了两动,小嘴儿不停的啜成尖儿在她怀里觅来觅去的。
犹豫又犹豫,夏花终是对这小女婴狠不下心肠,解开了衣襟,小女婴果然像饿狼见到食物一样,小嘴儿一歪就自动寻了上去,使尽全身力气大口大口吧唧吧唧的吮吸着,虽然吮吸的全是空的,小女婴好像根本不介意,咬住了就不肯松口。
“花儿,你在做什么”一个冷气森森的声音蓦地传来。
萧绝飘进夏花屋的时候就看见美人怀抱一个丑的要死的小婴儿,衣衫半解露出洁白如玉散发着淡淡光泽的半痕雪脯,而那个小婴儿嘴巴还在吮吸着。
夏花脸上一红:“我在喂奶啊,你看不到啊”
他脸色阴沉的想要杀一般,直接拎起装着小女婴的襁褓就要扔出去。
夏花将衣襟一拉,急呼一声:“萧绝,她不过是个小婴儿,还是个女婴儿。”
“女婴也不行”萧绝瞪着夏花,眸光幽幽的看了那小女婴一眼,脸上阴云密布。
“哇”小女婴猫叫儿似的又呜咽一声。
“她都快死了,难道你还要跟一个将死的小婴儿计较。”夏花有些愤怒的回瞪着萧绝。
萧绝为了能有命多陪夏花几日,耐着性子闭关了几日,在闭关期间每日还要承受切肤放血之痛,他甚至无法睡觉,整夜整夜的将身体泡在药桶里,头上,额上,身上到处都扎满了银针,以解身上的一点点毒镇住身体里日渐活跃的蛊毒。
那样的痛常人无法忍受,而他却痛到麻木,他不怕痛,就是怕见不到她的日子,那样被关在一个小房子里承受着整夜整夜的孤寂。
从前,他不怕孤寂。
如今,他害怕孤寂,没有她在身边的孤寂。
闭关期间,他早已安排好一切,派人秘室监视了郭魃守护夏花,那一晚,即使郭魃不陪在夏花身边,那个佟莫牙也不会伤到夏花。
不过他一时半会拿郭魃无法,他派出去跟踪郭魃的人从未发现郭魃有任何异样,所以他只能借机试探郭魃,令他不明白的是,郭魃确是护了夏花,难道龙魂玉那幽幽蓝光提示有误,郭魃那丫头是真心待花儿的。
如果他死了,有这样厉害的人真心护着花儿也好,只是怕就怕这人并非真心,而是带着某种不可知的目的,到时就真的要陷入绝境了。
经过这几日的闭关拔毒,他几乎蜕了一层皮,换了一层骨,全身无一处不痛。
只是强大的思念盖过了这身体的痛楚,他终是忍不住思念来看她了,只是不想一见到她,她竟然在给一个小婴儿喂奶。
她都没有喂过他,竟然喂给旁的人,即使是一个女婴,一个将死的女婴也不行。
她的人,她的心,她的身体只能是属于他的,顶多到时他大方些,等他二人成婚生了孩子之后,勉强的让她给孩子喂喂奶,别的人想也不能想。
可他算盘打的如意,人家花儿早已将这初奶献给旁人了,他怎能不生气。
夏花不了解他的生气,她觉得他莫名其妙,不过就是个小女婴般了,虽然她的行为确有不妥,可是人之将死,这一点点要求都不能满足她么
更何况,她对这女婴隐隐的就有一种好感,一种来自天然母性的怜惜,她这个人冷酷惯了,连郭魃护她多次,她都可以冷心以对,如今她对一个小女婴产生这般怜惜之情实乃难得,连她自己都不甚明白。
不过她清楚的是她骨子里住的是个三十岁的女人,而不是十三岁的夏花,她不是生在古代,没有古代这封建的思想,更不能允许自己的男人有这般的大男子主义思想。
一时间,四眸相对,却是剑拔弩张。
他的手里举着襁褓。
她冷着脸着盯着他。
“哇哇”襁褓里的婴儿又哭了两声,小脸儿已经憋的发紫,小唇儿也失了颜色。
萧绝看着夏花绝决而又冷冽的眼,终是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准备将小女婴交回到夏花手里。
其实,他早就知道,在她面前,他只有臣服的份。
“姐姐,姐姐。”郭魃娇柔柔的声音传来,小人儿很快就飘进到了房里
白嫩红润的小脸上荡着丝许不快,瞪着萧绝道:“叔叔,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派人在半道截我”
萧绝本不喜欢自己和夏花独处的时候会冒出这个小精怪似的郭魃,所以命了四大使者牵制郭魃。
微微收回举着婴儿的手,他冷笑一声:“你来的倒快”
郭魃小小的身子凌空一跃,小脚儿一擦,一丝红缕直缠上萧绝手中的小女婴,她轻喝了一声:“叔叔,你还不放下宝宝,宝宝是姐姐收养的孩子,难道你还想弄死她不成”
萧绝微向后退了一步,指尖凝出一道白光,白光一闪,将缠包婴孩的红缕丝切断开来。
“哇”的一声,在白光闪现的时候,小女婴发出平生最尖锐最凄厉的哭声,这一声哭之后,瞬间就陷入凝胶般的沉寂。
夏花心里一咯噔,已感觉到这小女婴怕是真的死了。
郭魃不依不饶,将小鞋子磨的响。
夏花脸带急色,随之道:“住手把宝宝还我。”
“叔叔,你还不把宝宝还给姐姐。”郭魃停止了动作,人一落地便立到萧绝面前,抬头看着萧绝,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狡黠的光。
待萧绝将小女婴还给夏花之时,那小女婴已无生息,夏花探手一摸,小女婴全身冰冷,却是死了,脸上还有一道血红的伤口。
“是你,叔叔,是你是不是”郭魃眼里也逼出泪来,探出小手儿摸了摸小女婴的脸,回头恨恨的看着萧绝,急声指控道,“宝宝还只是个不足月的孩子呀,叔叔,你为何连个孩子也不肯放过。”
“萧绝,你太过分了”夏花虽然知道这小女婴将死,但她不愿这小女婴终是死在萧绝之手,小女婴脸上的作伤口竟还带着萧绝独有的淡淡曼荼罗香气,她冷眼逼视着萧绝,心却抽痛的要死。
“花儿,过分的是你”萧绝面无表情的冷淡,眼里却是掩盖不掉的痛。
原以为,他与花儿走到如此相近的地步,她该是懂他,不想就因为一个来历不明才相处几日的小女婴,花儿竟拿这样冰冷怨恨的眼神盯着他。
他不能容忍自己在花儿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被人丢弃的女婴。
夏花盯着他无情的脸,更加恨,咬牙一字一句道:“萧绝,这孩子原本就要死了,可是她不该死在你的手上。”
“够了,花儿。”萧绝怒吼而出,眼神阴霾的看着夏花,顿了顿沉声道,“我并没有杀她。”
“可她脸上的伤是你弄的。”
“若我说这伤是她弄的,你可信”萧绝淡淡转首,眼睛冷漠阴幽扫了郭魃一眼。
郭魃陡然将眼睛睁的极大:“叔叔,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伤害宝宝。”她面带委屈,又转头看着夏花道,“姐姐,你知道我的,我若想伤宝宝早就伤了。”
夏花抱着死婴,心神烦难,缓缓蹲下身子抖擞着唇儿道:“究竟是谁所伤还有何意,她终是死了。”
“不,姐姐,你瞧”郭魃兴奋的伸出小手指着襁褓道,“姐姐你瞧,宝宝,宝宝她动了。”
夏花一喜,赶紧转眸去看,果然看见小女婴眼皮动了动,她摸了摸她的小脸,温柔的唤了一声:“宝宝。”
小女婴眼睛骤然一睁,一双小眼睛黑洞洞的,小嘴儿一蠕动,发出哇的一声哭,似乎是扯到了脸上的伤口,那伤口渗出一丝血来。
夏花乍喜之下,并未发觉那小女婴与先前有任何不同,只为她是命大活了过来,她正要拿手去抚一抚小女婴的脸。
一声厉喝传来:“花儿,住手”
夏花还未得及来作出反应,只觉身体乍然一空,萧绝已将她怀中女婴夺走,嗖的一声那女婴就被他无情的抛出窗外。
“叔叔,你你你”郭魃指着萧绝一连三个你却说不出话来。
“萧绝,你疯了吗”夏花站起一身狠狠瞪了一萧绝一眼,人已然飞奔向窗户边,头外窗户外一探,就看见一道灰暗灰暗的身影一闪即过,那张青灰青灰的脸夏花还记得,正是那佟莫牙。
“花儿,我看疯的是你。”萧绝阴幽的看着夏花的背影,又转而微掸了一眼郭魃,郭魃笑嘻嘻的朝着他吐了吐舌头,抄着两手,一派天真得意模样。
夏花再不想与萧绝争执,正要跳窗去追,一股强大的罡气将她击的往后退了数步,整个人跌撞在萧绝的怀里才停住了后退的步伐。
夏花回过头,心中腾起熊熊怒火,怒视着萧绝道:“萧绝,我恨你。”
“花儿,若恨让你觉得痛快就尽管恨。”萧绝垂首对视着她冒出火的眼睛。
刚刚那个女婴明明死了,又突然睁开眼发了哭声,那不是因为她活了过来,而是中了血虫蛊,那伤口上渗来的也不是血,是血虫,血虫如血,四处游走,此刻不仅女婴脸上身上有,就连那襁褓上也难幸免。
一旦夏花接触到血虫,血虫入肉生根,想拔除就难如登天,要受切肤针灸之痛,花儿这般娇嫩,怎像他能受的这般苦楚。
夏花挣脱他的禁锢,猛地一转身,愤怒的将拳击在他的心口,厉声道:“萧绝,我绝不原谅你”
“不原谅也是一种刻到骨子的里的记忆。”萧绝阴幽的眼睛里闪过一瞬的疼痛之色,忽然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花儿,我若告诉你女婴已死你信不信”
她两眼发红,脑袋里空白一片,原不该,她原不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女婴对萧绝产生这般滔天的愤怒,只是想着那小女婴皱巴巴的脸,黑漆漆的眼,干巴巴的小唇儿,还有着那种对她莫名的依恋,她就心痛,心痛到无法自已。
那还只是一个未足月的孩子呀她即使再冷绝,也会痛了心肠,更何况她还照顾她数日,待那小女婴已然有了感情。
她明明看到那小女婴活了过来,怎会已死,她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的眼,他的眼那样黑,那样深,她无法探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她咬着牙,吐出四个字:“眼见为实。”
“眼睛有时候也是会骗人的。”萧绝脸上一派静水无波,手却松了,转而拿手碰了碰她的眼角,想为她拭泪。
她突然往后一退,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打量着他半天,脸上表情复杂万分,冷着嗓子道:“难道你想告诉我宝宝眼睛睁开是假的,哭声也是假的,她死了,一个死婴还会哭会睁眼。”
“叔叔,你想是说我和姐姐都是瞎子么”郭魃歪着小脑袋,拿手摸了摸鼻子,眨巴着眼睛,又补充道,“又或者叔叔是把我们两个当成了傻子”
郭魃说着又向上走了两步,将小小的身子默默的横插到夏花和萧绝的中间,拿脸对着萧绝用她那满是童声的小嗓门幽幽问道:“再或者是叔叔你只是想找一个借口,一个洗清你成为杀了宝宝凶手的借口,一个能让姐姐原谅你的借口,”
郭魃发髻上缠着的小红丝带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的,夏花盯着她的小背影良久,因为她始终对她心存疑虑,所以从不肯轻易信她,只是今日之事她亲眼所见,宝宝的确是活了过来,而后又被萧绝夺走残忍的扔出窗外,最后被那个佟莫牙抢走。
在这样强大的事实面前,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郭魃所责问的话。
她按捺住心里翻腾的痛,阴沉沉的看了萧绝一眼:“萧绝,我必须去追宝宝,你若再敢拦,休怪我无情。”
“姐姐,你莫心慌,一定是佟莫牙贼心不死抢了宝宝要去炼丹,姐姐不用去追,不管宝宝是生是死,小妹必当尽全力将宝宝抢回来。”郭魃转过脸,抬头看着夏花,又上前扯了扯夏花的衣角,明亮无邪的眼中诚意拳拳,“姐姐,小妹不会让你涉险,你能不能完完全全相信小妹一次”
“不,我和你一起去。”
“花儿,你不许去”萧绝沉声一喝。
“是啊,姐姐,你知道的,小妹我一个人对付那佟莫牙绰绰有余,你何必亲自前去”郭魃首次赞同了萧绝的观点,点了点小脑袋。
夏花转了个心思,虽是盛怒之下,但也并未完全丧失理智,郭魃一心阻止她与萧绝在一起,这当中若郭魃神不知鬼不觉的动了什么手脚,挑拨她与萧绝的关系也极有可能。
郭魃虽是小孩,但绝不能真拿她当个小孩,有时候她是天真纯洁的,但有时候她老辣的叫人心惊。
她忍了心中急痛,终是点了点头,打算暗中跟着郭魃,郭魃冲着她笑了笑,小身子一闪就没了影儿。
“萧绝,你还不走”夏花虽恢复了一丝冷静和理智,但对萧绝所作所为并不能原谅,她的眼睛很冷很冷,声音也冷如冰霜。
“花儿”萧绝想说什么,却抿住了唇深深的望了夏花一眼,轻飘飘道,“也好。”
一阵阴风打在夏花的脸上,她微微抖擞一下,待他飘然远去,她毫不犹豫的追了出去,只是郭魃身形诡异速度又极快,若不是她身上的那股异香,她怕一时也难以追上。
寒风凛冽中她不知追了多久,只知她使出全身解数,调动了全身所有的异能才能让自己在极速奔跑中不露出一点声音。
终于,她远远看到郭魃的身影在一个颇具规模的大屋子面前停了下来,夏花心倏地一跳,这间屋子她知道,乃是秦家的另一处产业。
这里与白头村隔山而望,是个僻静所在,有大片良田,栽种着大片果树,这庄子远离人群,居住着秦家的下人,专管负责照管这里的田地。
小时候,她曾与秦岭,念弟一起来这里游玩过一次,她到现在还对这里的景致记忆尤新,那是一年春天,桃花灿烂如层层粉雾,美的不像人间之境。
只可惜那一次游玩很不高兴,秦二夫人知晓之后不仅派人来捉走了秦岭,还叫一个老嬷嬷将她和念弟姐大肆斥责辱骂一番,那从那一次起,她离秦岭就更远了,每每见到秦岭,连话也不敢多说几句。
此时夜空无月无星,夏花弓着身子悄悄而走近大屋,最后躲在靠近一颗大松树的窗户底下,有落叶打在她脸上,她浑不在意,只探出头往窗内望去,屋内灯火摇曳,一个身着靛蓝衣服的男子正对着窗户肃然而立。
他有一副俊朗的面孔,一双深隧凹陷的眼睛,还有那挺直微勾的鼻梁,正是秦岭。
夏花连呼吸都屏息住了,连一丝活人气息都没,她怕自己被发现,却也知道十有会被发现,以她目前的异能等级根本无法与郭魃相提并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郭魃很难很难,但这一次,她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能力来跟踪她的。
她能力至此,若真被发现也不能怨天由人,她暗暗潜伏在那里,又见一个着青灰道袍的人缓缓踱向秦岭,发出一声冷笑,他笑的声音极是难听,依旧像小刀刮在玻璃上一样。
笑完,他冷戾的骂了一句:“没用的废物”
“咯咯咯”郭魃银铃的般的笑声顿时响起,这笑声如此清脆,与那青灰道袍之人的笑相比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郭魃很是不屑一顾的微微掸了一眼秦岭,又看了看佟莫牙,嫩声嫩气道:“你自己就是个废物,还骂别人。”
“小师叔,难道你这次来又是想来坏我好事的”佟莫牙的声音有些儿发抖。
“你的事我还懒的管哩,只是那小女婴是姐姐的心头肉,我答应了姐姐一定要将她带回。”郭魃声音又甜又美,慢慢踱了过来,烛火打在她精致的小脸孔上一时阴一时明,她只垂着眼,又漫不经心的继续道,“佟莫牙,那小女婴是死是活原也与我无干,只是姐姐想要的东西,就是我想要的东西,你还不乖乖把小女婴交出来。”
“你,你不是十一口里的那个锅巴么”秦岭显然已经愣住了神,他见过郭魃不至一面,只拿她当个小女童看,不想这小女童竟能在邪道佟莫牙面前如此放肆,不,不是放肆,简直就是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跟佟莫牙说话儿。
郭魃转头看了一眼秦岭,咯咯笑了两声:“哟,这位哥哥,原来你还认得我啊”抬手扯了扯垂在肩膀的一缕头发,眨巴着晶亮的眼问道,“哥哥,你觉得我好看么”
秦岭素来是个温和之人,在面对一个小女童的时候自然更是温和,哪怕这个小女孩怪异无比,他的脸上也是极好的神色,点了点头道了声:“好看。”
“咯咯咯”郭魃发出轻快愉悦的笑声,跨着小步儿走到秦岭身边,伸手拉一拉秦岭的衣角,眨巴着眼睛又问道,“哥哥,是我好看还是姐姐好看”
秦岭眉心盛满疑惑,却见她是来要那小女婴的,他知道小花待那小女婴好,想必这女童口里的姐姐也就是小花了,不管这小女童如何怪异,从她的话里他能知道她待小花是极好的,这令他爱屋及乌的微对她产生了一点好感。
他有礼貌的用他那醇厚的嗓音道:“这世上的好看的美人各有各的好看,就如沉鱼落燕闭月羞花,谁又能说出谁更好看些,小花自然是极好看的,你也很好看。”
郭魃笑的更欢了,拿手又扯了扯秦岭的衣角,小脸蛋儿一扬,笑眯眯道:“哥哥,你真会说话,我挺喜欢你的,只可惜姐姐不喜欢你,若我是姐姐,我宁愿要你做夫君,也不要那个可恶的冷冰冰像鬼一样的叔叔做夫君。”
秦岭脸上牵出一个苦涩的笑来,叹了叹道:“小姑娘,有些事无法强求。”
“别一口一个小姑娘,听着生分,叫我锅巴好了。”郭魃摇一摇头,顿一顿又笑道,“今晚我没功夫跟哥哥多说话,我怕姐姐等急了。”
郭魃头一转看向脸色不好的佟莫牙冷声道:“怎么样是乖乖交出来还是要我动手啊”
佟莫牙弓着身子低头朝郭魃行了一个礼,青灰的脸上扯出难看而干巴的笑来:“小师叔,你这不是要有意绝我么我若再炼不出丹,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我不就要丢了脑袋么”
“你丢不丢脑袋与有何干”郭魃显然有些失去了耐心,小脚儿不耐烦的搓了起来。
佟莫牙搓了搓手儿道:“若师侄死了,还有谁能帮小师叔练那药去。”
“何药”郭魃怔了一下,眉头一蹙,眼睛里不自觉的闪过一丝期许之色。
“就是小师叔一直求而不得的药啊”佟莫牙垂挂下的倒八字眉微挑了挑,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小师叔那样惦记我师父”
佟莫牙眼里冒出一个精诡的笑,便住了口手不再说话,郭魃脸上却红若烟霞,眼里更是闪过诡丽而兴奋的光芒,忽然脸色一沉,阴冷的盯着佟莫牙,冷声道:“佟莫牙,你若敢骗我,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小师叔,我佟莫牙就是敢骗千人万人也不敢骗小师叔你,只要弄到了药引子,顶多三个月,此药即可炼成。”
“好,我就给你三月时间。”
“那那个小女婴之事”佟莫牙说着又朝着秦岭挥挥手儿道:“还木桩似的杵在这做什么,我有些饿了,你弄些东西来与我吃。”
秦岭眼角抽了抽,只能退了下去。
郭魃冷嗖嗖的一笑:“佟莫牙,你每晚吃那么多女人,也不怕把牙硌碎了。”
佟莫牙嘻嘻一笑:“吃女人用牙做什么,小师叔是过来人还用得着打趣师侄我。等师父有朝一日醒来喜欢上了小师叔,到时怕小师叔吃也吃不尽哩。”
郭魃冷眼白了一下佟莫牙道:“好恶心的话,你当我是你。”
“好好好,是我恶心,小师叔你心性高洁行了吧”佟莫牙依旧是一副讨好儿模样,“那女婴之事还请小师叔网开一面。”
郭魃动了动眉稍,想了想又问道:“那小女婴都死了,你要的有什么用,你不是告诉我死人没了魂魄,练出来的丹也无用么”
夏花一听郭魃如此说心上一痛,原来宝宝真死了,可她怎会睁眼,她耐着性子又听了下去。
“小师叔,你可不知那小女婴不同与别人,她是死了,可一缕魂魄还在,只要在三日之内将她炼成丹交给上头,到时自然会有好东西赏下来,到时帮小师叔炼药的药引子也有了。”
“好了,隔墙有耳。”郭魃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香囊朝着窗外掷去,冷喝一声道,“出来”
夏花一惊,心道自己终是功力不够还是被发现了,想了想,她正要站起身来,就见一道黑影如电在瞬间闪入屋内。
夏花一看那黑影,已是心中一痛,原来他没有走,原来他一直跟着自己。
“萧绝,原来竟是你”佟莫牙抖了抖身子,只站在郭魃身后,“你又来做什么”
“叔叔,你真是不乖,还跟到这里来,你一路跟来,我原也不在意,只是有些话不该让你听去。”郭魃很是镇定的看着萧绝,又咯咯笑着道,“叔叔,今日被姐姐训斥一番感觉如何”
萧绝静静的看着她,淡淡道:“你为了挑拨我和花儿,竟使了血虫盅让花儿误以为那女婴活了过来。”
“被你看出来啦,嘻嘻”郭魃笑着耸耸小肩膀,将两个小手一摊,有些得意道,“可惜姐姐看不出来哩,这会子她必是恨死你的,其实我一点也不想伤害姐姐,所以就算你不把宝宝扔了,我也不会让血虫盅伤害到姐姐一丝一毫,只可惜”
她伸手指着萧绝更加得意道:“叔叔你呀,太沉不住气了,你监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知我待姐姐确实是没有二心的。”
萧绝沉默了一会,眼中闪过一丝冷寂而幽深的光,伸手抚了抚唇淡声道:“我不管你待花儿有没有二心,我只知道像你这样的妖孽原不该存在。”
“哈哈哈”郭魃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似的笑的更加清脆无比,酣快淋漓,只笑的眼里的泪都逼了出来,“叔叔,你好好笑,我是妖孽,那叔叔你又是什么,我不该存在,那叔叔你就该存在我们原本就是同一种人,连流的血都是相同的。”
“小师叔,你何必跟他废话,这萧绝若有本事对付你早杀了你,不如今日趁早我两都在,一起联手灭了他。”佟莫牙抽出腰间雪白的拂尘,手一扬就欲攻去。
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主上,萧绝是个绝对的威胁,他早就该死了,偏一次次的死不掉,上次与紫流风联合都未杀得了他,今日不妨趁着郭魃在一起杀了他,省得再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夏花一惊,她冤枉了萧绝本是羞愧,如今更不能让他一人置身险地,萧绝对付郭魃一人已是平手,如今她怎能让郭魃和这个佟莫牙一起对付萧绝,她正要跳出,却听郭魃无奈的叹息一声:“我倒想杀了叔叔,只是不能。”
“小师叔,杀了她你就不用再担心你那个姐姐跟他在一起,为何不能”佟莫牙见郭魃不助她,心中一时泄了气,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对付萧绝,只收了拂尘,不解的看着郭魃。
“佟莫牙,你好大的胆子,敢来问我不要以为你能助我,我就不能杀你”郭魃忽对佟莫牙露出了一副狰狞的面孔。
她早就想杀了萧绝,一来是因为自己实力与他相当,一时间难以杀了得他,二来是因为她答应过那个老不死的,不能同室操戈,她才不在乎那个老不死的话,什么狗屁同室,她没有同室,她此生最恨的便是自己的身份,一个想想就令她作呕的身份。
她不能杀萧绝还因为萧绝练成冥杀之技的人,历代龙魂玉的主人没有一个练成冥杀之技,所以无人能打开龙魂玉,而萧绝就是迄今为止唯一能打开龙魂玉的人,而那个老不死的曾告诉过她,龙魂玉关系她的性命,若龙魂玉的主人一死,龙魂玉碎裂,到时她将尸骨无存。
她知道这些话或许根本就是那个老不死的胡扯出来恐吓牵制她的,但她惜命的紧,不能不多留一个退路,如今龙魂玉在姐姐身上,她本想偷偷摸了来,只是姐姐为人警惕又精明,始终是提防着她,她也没摸,再者就算摸了龙魂玉来有什么用,于她而言,她不是龙魂玉的主人,龙魂玉不过是一块死玉罢了。
有关龙魂玉的传闻,她也知道不少,只是她知道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老不死的也曾是龙魂玉的主人,任她如何软硬兼施,她都无法知道最终秘密,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最终秘密,一切都故弄玄虚出来的。
身为皇家之人不就是最喜欢故弄玄虚,尔虞我诈这一套。
不过,她也不敢真的完全不顾,毕竟萧绝死不死的,跟她也没多大关系,她犯不着冒风险置他于死地,只要萧绝不摸上夏花的床,她才不在意他的生死。
夏花可是她这么多年来寻到的最令她满意最让她觉得完美的身体,她当然不会让夏花受到半点伤害,她会护她更甚于自己。
此刻,她的眼不再像一个小女童,那双垂着的眼眸隐着让人看不到的仿佛经历过沧海桑田的练达与世故,抬眸之间,她的眼又恢复成一个小女童最原始的天真无邪模样。
她笑嘻嘻的看着萧绝,娇嫩嫩道:“叔叔,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让你杀了佟莫牙,你若知趣不如离开,强留在这里有何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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