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似初心

曾景润愣了一下，方笑道：“你好。阿井，你们怎么也坐的这辆车？好巧。”
    “不是巧，”陈煜井并不客气，将手中的公文包甩到陈俞初的怀里，坐上过道另一边的座位，笑道：“我是听说你也在B市，想跟你一道回去，所以就让人退了机票往这来的。”
    李念念的目光不曾从陈俞初的面前移开，她心里一动，难道他也是为了和自己坐一趟车才来的么？
    陈煜井好像听到了她的疑问，自顾自的解答道：“这小子昨晚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睡过头，没赶上飞机，只好和我一起来坐火车了，好在不是旅游旺季，空座多的很……”
    哦，原来是这样。
    李念念有些失落。
    “我没有睡过头，是坤子……”陈俞初撇撇嘴，辩解道，目光往李念念面上一扫，耸耸肩，“算了，算了，懒得跟你废话……”
    说完，便往前头走去，将哥哥的公文包往边上一扔，随便找了一排座位坐了下去。
    “我弟弟就那样，从来都是没大没小的，”陈煜井解释道，“你别介意啊，阿景。”
    “没关系，我们见过。”
    “哦，那就好，”陈煜井看看李念念，问曾景润道，“不给我介绍介绍，阿景？”
    李念念忙回过神来，意识到面前这人就是于枣科长的爱人，恭敬地打着招呼：“您好，我是李念念。”
    “你好。”
    陈煜井点着头，微笑，眼里全是揶揄地看着曾景润。
    曾景润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呢，想了想，介绍道：“这是我的学妹，正好，咱们都是一个学校的，阿井也是你的学长，小念，不用太拘束。”
    “嗯。”
    阿井，阿井，李念念听得有些迷糊，“学长，你们到底谁叫阿井啊？”
    “我俩都叫啊，不过音同字不同。一个寝室住了四年，临了才发现小名是一样的。”
    陈俞初继续介绍道：“阿景这人心很好，就是冷的不行，不怎么愿意说话。我这个人呢，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不搭理我，我自然也不搭理你，后来临毕业有一次出了事儿才熟悉起来的……否则啊，可能现在还是个陌生人呢……”
    “陈大律师，知道你口才好，来，喝点儿水吧。”
    曾景润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示意他安静一会儿。
    嗯？情况不对啊。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他当然能看出来曾景润的心情不怎么好。
    陈煜井接过水瓶，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曾景润视而不见，拧开一瓶水递给李念念。
    李念念摩挲着水瓶，将手机握在手心里，起身说道：“学长，我出去一下。”
    “嗯。”
    曾景润目送着她的身影往前走着，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看见她走到陈俞初的身旁停住了。
    陈煜井的目光顺着看去，有些惊讶：“他俩认识？”
    “不止。”
    曾景润不愿再说，眉毛紧紧的皱了起来。
    “什么意思？”
    一丝苦笑在他的唇边游离，“你弟弟，刚好是小念的初恋。”
    “啊？”
    陈俞初压低声音，“怎么可能？他的初恋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啊。”
    “应该是高中，”曾景润看了看他，“难怪你弟弟不怎么喜欢你。”
    “我们差了四岁，我初中他小学，我高中他初中，我大学他高中，根本就没什么共同话题，他脾气急又很骄傲，我则跟你差不多，虽说是血缘兄弟，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陈煜井摊开手，无奈地解释道，紧接着，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初恋？那你的处境岂不是很……”
    “很糟糕。”
    “唉……”
    陈煜井除了长叹一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外，也没有什么话可以来安慰他了。
    “阿井，虽然很糟糕，可是未必没有转机。”
    “什么意思？”
    “你没听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听说过，那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么？”
    曾景润沉了沉眼眸，坚定的笑了笑：“会有的。”
    再说李念念，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陈俞初的面前。
    尤其这个陈俞初居然没有理她，只是把头扭向了窗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假寐。
    自己走路的动作有那么轻么？
    “咳咳，”李念念清了清嗓子，作为试探。
    陈俞初一动未动。
    真当我是透明的？
    李念念生气的鼓起嘴，拿手机不客气地敲了敲他的头：“喂！”
    陈俞初惊得一下醒过来，扯掉左耳塞着的耳机，“哥，你干什……”
    原来是真的没有听见自己啊。
    李念念忽然觉得自己的气生的好没意思，有些小题大做了，便软下声音说道：“我以为你是故意不理我……”
    陈俞初揉了揉头发，含糊不明的“嗯”了一声。
    “嗯，”李念念鼓足勇气，轻声问道，“你能往里坐一下么？”
    陈俞初沉默着将哥哥的公文包挪到一边，自己起身，让出了一个座位来。
    李念念暗暗呼了一口气，轻轻挨着座位坐了下去。
    踌躇着该怎么开口，才不会太唐突，她选了一个自认为最安全的话题作为开场，“今天天气不错哈。”
    列车窗外阴云密布，陈俞初抬眉毛看了看，无声无息的笑了，“嗯。”
    这算是什么回答？
    “陈俞初，好久不见，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陈俞初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还是毫无变化，“什么？”
    “你是得病了么？”
    “嗯？”
    “难道你不是得了‘惜字如金’症么？”李念念侧过头看他，皱着眉毛的样子让陈俞初有些怔忪。
    “什么症？”
    李念念看他一脸懵懂，忽然泄了气，摊开手道：“算了算了，你就这么两三字的往外冒，我没法跟你说话了。”
    陈俞初张了张嘴，喉结一动一下，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李念念低头看了看手机，忽然改变了主意，“我本来是要走的，可是看在它的份儿上就原谅你了。”
    什么东西？
    陈俞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她递给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她的照片，她愉快的比着剪刀手，身后的夜景让他回过神来，这不是昨天去过的那个主题娱乐公园么？
    昨晚上，为了找她，自己在那里逛了好几遍，管理处、保安室都去了，所以可以百分百肯定这张照片就是在那里拍的，况且她穿的衣服也是那一身。
    “……什么意思？”
    陈俞初将手机递回给她，眼波平静的问道。
    “终于说了四个字，”李念念并没有接手机，而是伸出四根手指比划着，弯着眼睛假意笑道，“恭喜你啊，不容易呢。”
    陈俞初挑了挑眉毛，就听她继续说道：“别着急给我，你再仔细看看路灯下面有谁？”
    目光调回到屏幕上，陈俞初才发现，在路灯昏黄的灯光下，有一个高高的人影，虽然因为手机像素的关系，导致面部五官有些模糊，但是从整体轮廓上来看，那发型、站姿无疑就是自己。
    陈俞初说不清楚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好像偷吃糖果被家长发现了，又好像是默默擦着黑板终于被班主任表扬了一样，一时有些五味陈杂。
    李念念笑起来，“你也看到了你自己了吧？看来不是我认错了。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去那里么？”
    “没什么，”陈俞初垂下眼眸，“就是瞎转转到那里去的，无聊么。”
    “那，你既然看见了我，为什么不叫住我啊？”
    陈俞初舔了舔有些发干的下唇：“我……我是怕打扰你。”
    李念念不知道，对于他来说，有些话，一旦错过了时机，就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而她此刻只觉得有些难过：“你怎么就知道我怕打扰呢？陈俞初，你太自以为是了。”
    她忽然而至的伤感刺痛了陈俞初的眼睛，他并不想让她难过，却总是如此笨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此刻说什么也是多余的，千言万语汇成了沉沉的一句道歉，“对不起，小念。”
    李念念虽然语气低落，却在听见他喊自己“小念”的时候，开心了一点儿。
    当她刚才发现自己昨晚上照的照片里有他的时候，天知道她有多高兴。
    原来，昨晚上他就遇见了自己，也许还默默地陪着自己。
    看着他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车厢前排，这张照片像一道符咒一样，驱使着自己必须要过来说点儿什么，做点儿什么。
    既然自己还想挽回，就总要勇敢的先跨出第一步。
    “好吧，原谅你了。”
    李念念漾起一个浅笑，从陈俞初手中拿回手机，“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我真的没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病。”陈俞初忙忙的回答说。
    “不是这个，我是真的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李念念其实很忐忑，但是她尽量平复自己的心跳，压低自己的声音，轻声问道：“你有女朋友么？”
    一个笑容在唇边绽放，仿佛有阳光在陈俞初的眼睛里跳舞，他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原来她也如自己一般同等的在意着彼此，眸色沉沉，嘴角斜斜挑起，声音中透着愉悦：“嗯，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