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似初心

曾景润的语焉不详让李念念很郁闷。
    他到底也没有收回那支钢笔。
    李念念很头疼得看着它躺在自己的桌子上。
    同样令她头疼的还有刚刚快递来的那捧玫瑰花。
    还是粉红色玫瑰，还是那么大的一抱。
    李念念不用数，也大概知道得有一百多枝。
    不是已经跟曾景润说好了么？不要再送自己玫瑰花了么？
    快递员还跟自己解释呢，说前几天送花但是没有人签收，所以只好延期了，据说有客人订了一个礼拜的粉红玫瑰给自己。
    天？
    那除了自己扔的那两束和屋里的这一束，岂不是还有四束等着自己？
    “那能不能退掉订单？”
    “不好意思，小姐，只有客户才可以退单。”
    快递员的公式化的语气让她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终于下定决心给曾景润打电话，却只听到更加公式化的回答：“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挂上电话，手机显示的时间才七点，这么早就睡觉了？
    没有纳闷多久，她便开始了一项艰巨的工程：揪花瓣。
    这么多的玫瑰花，扔掉实在太可惜，不如揪下来，晒干，装成香包，可以送人也可以自用。
    而且，晾成干花的玫瑰味道也没有那么刺鼻了。
    说干就干，李念念一直忙到九点多才睡觉，指尖上满是玫瑰的香味儿。
    “咚咚咚”的敲门声叫醒了沉睡的李念念。
    阳光透过窗帘，大喇喇的铺满了她的凉被。
    身体的舒服程度让她隐隐意识到自己睡了至少十个小时。
    当然，除了手机和闹钟，还有一个人也提醒着自己，现在已经是十点多了的事实。
    “陈先生？”
    坤子胖胖的脸堵在门口，李念念睡眼惺忪的望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美女？你咋这么能睡？”
    “干嘛？”
    “你忘了？今天柳依结婚，王府饭店。再不去就晚啦！”
    “哦，”李念念点点头，意识到了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的？你也认识柳依？”
    “当然啊，我们都是同龄人。虽然和她不是一个学校的，但总是知道的。她名声那么响亮，谁没听过？”
    柳依的名声？
    李念念想起来了，好像是听女同学说过，她好像特别能喝酒，比较爱玩儿。
    “别发呆了，赶紧洗漱吧！我可接了圣旨，一定要送你过去呢，一根汗毛都不能少。”
    “圣旨？”
    “啊！”坤子脸上挂满讨好的笑，“玉皇大帝昨晚上给我托梦，说是今上午务必要将小美女李念念护送至王府饭店，如有半点差池，他就不保佑我发财了。”
    “我还真是头回听说，玉皇大帝还兼着财神爷的活。”李念念不信。
    “那咋不能呢？你不知道二十一世纪最贵的是人才么？天庭上也缺能人啊。”
    李念念本想拒绝，但是看看时间，确实来不及了，心思一转，便答应了下来：“那，就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美女服务，哪会辛苦？我在楼下等啊。”
    李念念挑来挑去，发现了自己在B市买的鹅黄色连衣裙还是崭新的挂在那里，看窗外骄阳似火，穿这件倒是应该凉快不少吧。
    下了楼，自然得到了坤子一阵肉麻的夸赞。
    李念念眉眼本就好看，只是平常并不上妆，因为柳依的缘故，她故意化了妆，看起来精神明媚了不少。
    “真是人靠衣装啊，小美女打扮一下，果然像换了个人儿……”
    “哦？”李念念故意找茬，“你是说我素颜很难看？”
    “没没没，我可不是这意思……”
    坤子开的很快，没十分钟，便到了王府饭店门口。
    饭店门前弥漫着鞭炮燃放后特有的刺鼻味道，李念念踩着高跟鞋，踏过满地的红纸屑，小跑着进入饭店正门。
    下车前，她扔下一句话给坤子：“我知道是谁叫你来的，他有能耐自己来见我，陈俞初什么时候变成胆小鬼了？他若是有话跟我说就快点儿，若是没有，就一边儿凉快去！”
    李念念长吐了一口气，直觉告诉她，陈俞初应该没有忘记自己，他虽然说他有女朋友，但是直到昨天散场，自己都没有看到他附近出现任何女伴的影子。
    除非他女朋友是隐形人。
    他知道自己最讨厌什么的，自己在信里写得很清楚。
    三心二意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这些都是自己最大的禁忌。
    他若真的有女朋友，却还来招惹自己，那可真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可是，在B市他偷偷跟着自己又算什么呢？
    还有昨天的笑，李念念只觉得他有话跟自己说，可是却没有机会找他说清楚。
    还有，今天让陈坤来接自己，若不是在意，何苦如此？
    李念念觉得脑子一团乱，真的想找他问个明白。
    抬头看去，只见柳依和新郎笑盈盈的站在大厅门口。
    “念念！”柳依看见了她，热情的打着招呼，“这边儿！”
    李念念绷起笑容，昂首走了过去，恭喜道：“你真漂亮。”
    “那当然了，我这新娘妆可是咱们这最贵的婚纱摄影做的呢？漂亮吧？花了整整五千块，就这样，我家老刘还嫌便宜呢……哦，对啦，这是我老公，刘刚。”
    李念念点头微笑：“您好。”
    “老公，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李念念，我们班的才女，漂亮吧？你们单位不是还有好几个单身的么？给介绍介绍啊……”
    刘刚看起来三十多岁了，发际线高高的，发量有些少，五官很平淡，只有眼底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很突出。
    他身材微胖，脑门上不停的冒着汗，亮晶晶的，脸上都是堆起的笑容：“好说好说，好说好说……”
    “哎呀，你怎么热成这样了？一会儿进大厅就好了，我让服务员去把大厅空调调低……”柳依从伴娘手里拿过纸巾，给刘刚擦着汗。
    “不用不用，”刘刚用手上戴的白手套在脑门上一抹，一手套的纸沫子：“哎呀，喊你买贵的纸你就是不听，又是在农贸市场上批发的吧？……”
    柳依尴尬的笑道：“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买东西？一定是我妈啦……哎哎，老公，你看这人是不是你们单位的？”
    刘刚忙将手套拍干净，迎了上去：“曾主任，你也来了！大驾光临啊！”
    “哪里哪里，刘哥说笑了。恭喜。”
    李念念回头看去，居然是曾景润。
    “学长？你怎么也来了？”
    “刘哥是建设局规划科科长，就在咱们大厅楼上办公。”曾景润解释道。
    对了，便民大厅是设在建设局二楼的，三楼往上是建设局的各科室。
    自己一直都没时间上去看看，而且其实，也不怎么在意。
    “哦，”李念念点点头，对刘刚说，“您好，刘科长。”
    “什么科长，我就是个副科长，小李客气了。”
    一个司仪模样的人跑了过来：“新郎、新娘，仪式马上开始，准备入场了。”
    柳依忙让伴娘帮着补妆，抬高下巴对李念念笑道：“漂亮吧？我这婚纱也可贵了……”
    那婚纱是露肩式的，胸前缀满了珠子，裙摆宽宽长长的，看起来十分隆重。
    李念念帮着伴娘两个人一起弄了半天，鼻尖沁出了汗珠，才铺好了裙摆。
    “念念，我先进去了，你们也快进来坐……”
    音乐声响起，司仪轻快的宣布着：“下面，请一对新人入场……”
    李念念拿着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着柳依慢慢挪着步子，低声说道：“这婚纱也太累赘了吧……”
    “结婚是人生大事，姑娘不都喜欢这么……隆重的么？”曾景润站在她身旁问道，目送着一对新人往中心走去。
    “可是，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啊，”李念念侧着头，认真的回答说，“我喜欢短裙摆的，轻快活泼的短裙婚纱最好，就是可以自己随便移动的，而不用那么多的人抱着托着的，多麻烦。”
    “小念，你就这么怕麻烦？”
    “嗯，我好像是喜欢简单些的。最好是一种习惯可以延续一生，不用更改，也省得麻烦。”
    曾景润半天没有做声，问李念念，“要进去观礼么？”
    “嗯，看一下也好啊，我第二次参加婚礼呢。”
    李念念随着他往里走着，听他问道：“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妈妈的婚礼，”李念念感觉到曾景润的停滞，笑了笑补充道，“二婚。”
    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兜头兜脚的包住了只穿着一件黄色连衣裙的李念念。
    刚刚才出过汗的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好冷。”
    曾景润与她并不急着找座位，并排站在宴席的后方，一边说着，“这裙子很好看，”一边将身上的深色西服脱了下来，将小小的李念念罩住，“但是保暖效果不太好。”
    “学长，不用不用……”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李念念怔了怔，她忙要脱下来，却被曾景润按住了双手。
    “穿着吧，”曾景润的目光透过镜片笼罩在李念念的脸上，“我能为你做的不多，别急着拒绝。”
    那样的坚定忽然让李念念慌了神，被他握紧的双手也失去了力气，向下垂去。
    曾景润松开她的手，一手插兜，眼睛往前看去，紧紧抿着嘴，脸色有些苍白，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