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似初心

“学长？”
    李念念揉了揉眼睛，他怎么在这？
    曾景润倚在一辆停在菜地边儿上的白色SUV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并没有看见李念念的身影。
    他仿佛吓了一跳，怔了怔才淡淡笑了下：“李念念。”
    “学长，你怎么来啦？找我么？”
    李念念没注意到他的态度，她只是很高兴忽然碰见个熟人，可以分散一下精力。
    乍一见曾景润，她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去医院看过他，而且也没有打过电话慰问一下，这样好像不太好啊。
    仿佛过了好久没有见，其实仔细算来，两人被困在电梯里也就是前天的事情。
    “学长，你身体好些了么？”李念念走上前去，抱着歉意，“对不起啊，我这两天有点儿忙，没去看看你。那天晚上想给你打个电话的，又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你休息……”
    曾景润打断她说：“没关系，小……李念念，也不是必要。”
    李念念忽然觉得哪儿不太对劲，曾景润刚刚叫自己什么？
    “学长？”
    “我已经好多了，没什么事儿，就是随便看看，这就回去了。”
    “嗯，那好吧。”
    “对了，你看看这是我做的山药红枣小米粥，怎么样？”
    说着，曾景润递过来一个保温饭盒。
    李念念打开盖子，一阵米香钻了出来，她不禁眯着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好香，学长的手艺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若喜欢，就留着喝吧。这些也给你。”
    曾景润将车门打开，拎出来两大袋子食材，李念念一看，满是山药、红枣和小米。
    她惊得说不出话来，隐约觉得心里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叮”地一声，来不及追寻便已经无影无踪。
    “学长，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本来也是打算扔掉的。”曾景润本想将食材交给她，在手中掂了掂，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我帮你送上去吧。”
    “嗯，好。”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楼道里，李念念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却又说不出来。
    曾景润将袋子放在她家门前，扯了下嘴角：“天太晚了，我就不进去了。先走了。”
    李念念一怔，就见他一个转身，快速的下楼去了。
    她想自己连声“谢谢”都没说，脚步一转便追了过去，叫住了已经走近车边的曾景润，“学长！”
    曾景润身形一顿，打开车门，慢慢地转了过来，一手扶在车窗边，镜片后的眼神深深的看向朝自己小跑过来姑娘，蓝色的连衣裙衬得她像一小片蓝天，努力压了压语气，淡淡问道：“还有事么？”
    李念念跳到他的面前，大口地喘着气：“没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谢谢’，还有‘慢走’。”
    “还有什么？”
    “还有啊，‘路上小心’，‘别闯红灯’，和‘再见’啊。”李念念弯着眼睛数到。
    曾景润声音一沉，“再见。”
    李念念平复着呼吸，看着他坐进车里，关上车门。
    打火声响起，可是过了好一会儿，车子却一动未动。
    怎么了？
    正纳闷间，曾景润的车窗慢慢下降，他转过头来，好似有些犹豫：“你……考虑好了？”
    “什么？”
    “嫁给陈愈初。”
    “学长，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说过么，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哦。”李念念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也想问问自己，考虑好了么？
    曾景润却以为这声“哦”是肯定的意思，脸色黯了黯，沉默了半天，说了一句“你喜欢就好。单位的事儿不用再担心了，我已经跟大家做了说明，清者自清，明天还是按时上班儿去吧。”
    “嗯，好的，谢谢啦，学长。”
    曾景润慢慢松开手刹，调了头，离开了这片小区。
    后视镜里的蓝色身影越来越模糊，李念念挥着手的样子也越来越远。
    慢慢淡的再也看不见，曾景润才将车子停到了路边，熄了火，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起了一包东西。
    他摸了摸，知道心里还是舍不得，又放下了。
    拿出手机，看着夏达发过来的照片，不禁苦笑了一下。
    柔和的屏幕亮光试图抚平他紧锁的眉头，可是却没有成功。
    因为照片上，自己爱了那么久的姑娘正被另外一个人抱在怀里，轻轻的亲吻着。
    她的脸被挡住了大半，看不清表情，可是自己仿佛仍然能读出她的喜悦和娇羞。
    她再也不是自己的“小念”了，而是变成了“李念念”，一个即将成为别人妻子的姑娘。
    只要她有一点点的喜欢自己，自己都不会放手。
    可是，这个傻姑娘的眼里却从来没有自己，她从始至终只记挂着另外的那个人。
    可怜的是，自己为什么早没有察觉到呢？
    如果早点儿知道她已经心有所属了，那么自己也不会陷入的这么深，早一点儿及时抽身，也许会有些许的遗憾，但也绝不像今天这么痛心蚀骨。
    夏达，还真是残忍。
    曾景润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的皱巴巴的黄色的纸，展开，看了半晌，又默默的塞了回去。
    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拿出电话拨了出去：“喂？局长，您好……”
    李念念其实并没有曾景润预想的那么喜悦。
    米多早就倒头大睡，她连个可以倾吐心事的人都没有。
    可是她也知道，跟米多谈关于陈俞初的话题，基本上是没有结果的，反而会越来越混乱。
    上一个跟自己谈陈俞初的人是谁来着？
    对了，是曾景润。
    他总是倾听，不会给自己任何压力，多半的建议也都是能令自己欣然接受的，说实在的，他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聊天对象。
    可是，他今天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应该没有心情跟自己聊天吧？
    哎呀，刚才也忘记问他有没有在电梯里看到那张手术证明书了。
    李念念坐在客厅里，目光从玄关前堆着的装着食材的两个大袋子扫到阳台上铺满的干粉玫瑰花瓣，不觉有些心惊，怎么都是他的东西？
    睡觉！睡觉！
    陈俞初的名字在调成静音的手机上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李念念端在手里看着，脸色晦暗不明，却始终没有接电话。
    过一会儿，他发来一条短信：“小念，你去哪儿了？回家了么？怎么不接电话？不管在哪里，一定要告诉我你是平安的，好不好？是不是因为求婚？还在怪我没跟你提前打招呼么？若是再没回话，我去派出所报警了啊。”
    李念念咬了咬嘴唇，虽然千般不愿，却还是编辑了短信，回了过去：“我在家呢。困了，睡了。”
    陈俞初的短信很快回复过来：“好。晚安。我爱你，小念。”
    李念念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撇了撇嘴：“爱个屁。”
    又是一夜没有睡好。
    李念念却早早的醒来了，因为做了乱七八糟的梦，她根本没睡踏实。
    算算，自己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再这么下去，不得神经衰弱才怪。
    一边哀叹着，一边还是做了早饭，临出门时，米多还睡的昏天黑地。
    有的时候，真是羡慕她，一个人无忧无虑，无牵无挂，于这世间真是干干净净啊。
    可是，自己还是得换上正装出门，为了自食其力，为了自己辛苦考来的岗位，为了“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么。
    李念念自嘲地笑了笑，否则还能为了什么呢？
    她发自肺腑的并不喜爱这样没有创造性的工作，恐怕喜欢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是喜欢这份工作背后代表的稳定吧？
    据说，公务员在相亲里面职位的满意度一直是靠前的，其他还有教师、医生。
    企业家反而没那么受欢迎。
    不过也可能是企业家凤毛麟角，又根本不需要相亲？
    英俊多金，只要有一样，就应该不会孤独终老吧？
    姑娘们不都得前呼后拥，飞奔过去么？
    这样胡思乱想着，一天也过得飞快，迷迷糊糊间，就到了下午下班时间。
    曾景润做了澄清以后，明显起了效果，领导说话就是有公信力啊。再没有人围着自己问来问去了，大家虽然还待自己如从前一般客气，但是眼神里的确少了令人不适的艳羡。
    李念念想感谢一下他，却一天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又不敢跟人打听他的行踪，怕平白又会掀起新一轮的流言蜚语。
    后来听王姐跟隔壁聊天时才大概了解到，原来曾景润出差了。
    “怎么小曾主任又出差了？不是刚出院么？”隔壁的大姐问了这个也存在于李念念心中的问题。
    “本来领导都不打算派他的，听说是他自己争取来的，说自己年轻，也没有家室，总归是方便些的。”
    “得去几天啊？”
    “听说得一个礼拜。”王姐笑着说，瞧了瞧大厅时钟，“得，到点儿了，都下班儿吧。哎，对了，”她转过来压低声音跟李念念说道，“门口有个小帅哥找你，我正好碰上了，他说等你下班儿。谁啊？”
    李念念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还没见到人呢。”
    “咱们小李的桃花运还真是旺呢，行啦行啦，小姑娘害羞，只是结婚发喜糖那天别忘了王姐啊。”
    李念念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见众人都走光了，她才慢吞吞的收拾了包包往门外走去。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除了陈俞初，谁还会来接自己下班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哼。
    嗯？
    门口也没有人啊？
    李念念左顾右盼，连个人影也没看到，她便锁了门，失落的往楼下走去。
    刚走到楼下，就被一个人从后方抱了上来，一个温热的身体贴在身后，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念，你别生我气了。”
    李念念一惊，刚想叫，就反应过来，冷冷道：“撒开手。”
    “不要。”
    “再不放手，我报警了啊？”
    “警察都是我朋友，没用的。”陈俞初笑嘻嘻的说，还嗅了嗅她的头发，“真香！”
    李念念别过头去，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虽然她的鞋跟不高也不尖，但是这一下却使足了力气，踩得陈俞初一下子跳开去。
    她转过头看他一眼，冷笑一声，没理他，就要往前走。
    陈俞初忙过来抓住她的手臂，“小念，我就说一句话，你等等。”
    “……什么？”
    “你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