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似初心

“你饿不饿？”
    李念念坐在出租车里直生自己的闷气，怎么刚刚就被他问住了呢？
    迷迷糊糊地被推进了车，才明白过来他说的话并不是自己想听的。
    不过也不能怪自己啊，他个子又高，力气又大，两只手跟铁钳子似的抓着自己几乎脚不沾地的就上了车。
    跟工人一样，扛过砖头么？
    李念念一惊，忽然想起这话是谁说的了，她忙侧过头来看他。
    陈俞初察觉到她的目光，嘻嘻笑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啊。”
    “你怎么那么有劲儿啊？”
    “我是男人么。”
    “给我看看你的手，”李念念伸手抓过他的手掌翻来覆去的看着，掌心里果然有很厚的茧子。
    “怎么了？”陈俞初觉得有点儿奇怪。
    “没什么，”李念念想了想，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粗呢？打篮球打的么？”
    陈俞初低头看了看手心，不在意的说：“男人么，谁不干点儿粗活？将来不还得收拾屋子做家务么。”
    不想说算了。
    李念念将他的手一摔，又将头转过去看风景。
    两人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陈俞初不解她怎么又闹上别扭了，问道：“你怎么了啊？”
    李念念沉默了半晌，方说道：“陈俞初，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进展的太快了？”
    “快？哪儿快了？”
    “我们才见面几天啊，都没到一个月吧，居然要结婚了？这还不快？”
    “小念，闪婚的多了。而且，我们不是只有在一起一个月，过去的九年里，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也从来没有再交过一个女朋友，你就是我唯一的女朋友，在我心里，你已经住了九年，所以，别再说太快了，好么？”陈俞初拉住她的胳膊，让她转过来听自己说话。
    这话里的深情，李念念岂会不懂？
    但是，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这辈子只准备结一次婚的，这可能是她长这么大最重要的决定，她不能只凭一时冲动，而忽视掉两人之间还存在的问题。
    她的沉默让陈俞初皱眉：“小念，你怎么了？难道你……后悔啦？”
    是后悔么？
    在没听过他和乔娇娇的对话前，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你真的后悔了……”她的沉默让他绝望。
    李念念听的心疼，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
    “小念，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就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好么？”
    李念念想了想，咬了咬嘴唇，才说道：“你，你总说不快，可是真的太快了。就说结婚吧，好，结婚就结婚，本来我就是要嫁给你的，可是我们总得有了解的过程吧。比方说，你家在哪里，你爱吃酸的还是辣的，这么多年你的口味变没变，你都做过些什么，还有你的父母亲是做什么的，我通通都不知道。而且，同样的你也不了解我。其实，我不喜欢吃炸鸡，也不喜欢逛街。最要紧的是，我们都要结婚了，可是还没有见过双方父母，我妈妈还不知道你是我男朋友呢……”
    “原来是这样，”陈俞初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小念，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对方。婚期我打算定在八月三十号，在那之前，你说的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时间充裕的很。”
    “八月三十号？”
    天，他连日期都定好了！
    “小傻瓜，你不会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吧？”
    李念念摇摇头。
    “那天，是你的生日啊！”
    李念念一般过的是阴历生日，所以她记不得阳历是哪天。
    现在除了上岁数的人谁还会没事儿去翻阴历日历啊，而且那一天妈妈一定会打电话过来的，提醒她过了生日就又长大一岁，她却总觉得那是妈妈来告诉她，李念念，你又老了一岁，再不谈恋爱，就真的没人要了。
    原来是这样。
    “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当然，那一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就是在那一天弄丢了你。还好，把你找回来了。”
    李念念忽然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她都不记得他的生日，此刻又不好意思明着问，只能抿着嘴笑了一下。
    陈俞初握紧她的手，两只眼睛紧紧的注视着她：“小念，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她好怕他又问自己饿不饿。
    “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和中了彩票五百万相媲美的事情就是失而复得，我现在有一种连中了十期五百万的感觉。”
    “咳咳，小伙子到了啊。”
    估计是司机师傅也受不了他话里的肉麻，连忙把两人送下车。
    李念念站在一个大铁门前，满是疑问的看着他：“咱们不是要去吃饭么？”
    “对啊。”陈俞初牵起她就要推开嵌铁门边上的小门。
    “可是，”李念念拉住他，“这也不像饭店啊？”
    铁门后是一片绿地，有花有草，绿地间有一条石子路，石子路的尽头是一幢二层小楼，棕色的墙壁，看起来很古朴。
    “谁说吃饭一定要去饭店啊，咱们回家吃饭。”陈俞初狡黠一笑。
    “家？”
    “对啊，来我家吃饭，你刚才不是说还不知道我父母是做什么的么？马上你就知道了。”
    “陈俞初！”李念念觉得头皮发麻，大声喊住了他。
    他怎么可以如此自作主张？
    而且自己什么准备都没做啊。两手空空，天哪，杀了我吧。要不，把这个罪魁祸首杀了也行。
    李念念打算替天行道，踮着脚去掐陈俞初的脖子。
    陈俞初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假意叫唤着，“哎呦！”
    “松手！松手！”一个尖锐高亢的女声响起来，李念念没反应过来呢，就见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个衣着鲜艳中年妇女，红衣紫裙，躺着一头卷发，手中拿着小锄头，挥舞着跑了过来。
    隔着铁门，李念念都能感觉到她的怒气冲冲：“你谁啊？敢跑我家门口撒野来着？敢打我家小明？”
    小明？
    李念念被她的气势吓着，连忙松了手，可是小明是谁啊？
    就听陈俞初沉沉笑了起来：“妈，你干啥啊？赶紧收起你的锄头，别把你儿媳妇吓着了啊。”
    “儿媳妇？”
    这下轮到妇人一愣。
    “赶紧开门，我忘带钥匙了。”陈俞初催促道。
    陈母这才反应过来，在李念念的一身黑衣黑裤白衬衫上打量了一圈，方沉着脸开了门。
    陈俞初拉着她进入院子里，给两人介绍道：“妈，这是我女……未婚妻，李念念。小念，这是我妈。”
    李念念见陈母仍然没有笑容，更觉得紧张了，挤了个笑，轻轻喊了声：“阿姨好。”
    陈母没吱声。
    陈俞初推了推她的肩膀：“妈，人姑娘喊你呢，你没听着？怎么几天没见你，开始耳鸣了？”
    陈母这才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李念念。
    陈俞初低头对李念念笑着：“先叫‘阿姨’也行，回头等给了改口钱咱再改，要不多吃亏。”
    这声音并不小，陈母也没有耳鸣。
    她拿眼睛横了横陈俞初，才说道：“先进屋吧。”
    李念念与陈俞初并排走上石子路，她这才发现原来路两边的绿地并不是绿化用的，而是菜地，种了各种各样的蔬菜，之前看到的花其实是茄子秧开的小紫花。
    原来，刚刚陈俞初的妈妈就在这地里锄草呢。
    唉，若是能看见还有人在，自己也不会跟陈俞初闹起来的啊。
    她一言不发，心情忐忑，第一印象如此糟糕，恐怕是没得救了。
    陈母却一路上唠叨个不停：“哎，你这孩子，干什么回来吃饭不打个电话？你看，家里牛肉刚吃完，我还没让李阿姨去买呢，今天她还请假了。你最爱喝牛肉汤了。再说，你哥和你嫂子领着小鱼出去玩儿了，刚打过电话，说太累了，就不过来吃了。就咱们两个人，吃点儿什么好呢？”
    “吃啥都行，我妈做的最好吃。”陈俞初哄得她开心了起来。
    “你这孩子，嘴最甜了！你不是不知道你妈我只会做个西红柿鸡蛋汤，其余啥也不会做，你说我要是会做很多菜，你爸爸是不是就喜欢回来吃饭了？”
    “妈，你这哀怨口儿怎么随倒随有啊？他吃他的，咱吃咱的，我就爱喝西红柿鸡蛋汤。”
    陈母喜笑颜开，挽着他的胳膊，却发现儿子手的另一头还牵着个姑娘，儿子说是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
    这姑娘怎么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没声呢？
    陈俞初忙推着他妈妈进了门：“快做饭去吧，我要饿死了。”
    “成成成，这就去。唉，我算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爷几个的，这辈子累死累活的命哦……”
    陈母的碎碎念慢慢飘进了厨房，李念念的紧张才放松了些。
    她被陈俞初按到沙发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妈人很好，就是爱唠叨。大概是更年期吧，没吓着你吧？”陈俞初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递给她吃。
    “你……”李念念刚想提高音量说话，忙朝陈母消失的地方望过去，压低了声音：“你还敢说？我这么空手来太没有礼貌了。”
    “其实，要不是你在意这个，我也不会领你回来。是我陈俞初娶媳妇，又不是我们家，告诉他们一声就行，别往心里去，以后也不会在一起过日子。”
    “啊？”李念念头一次了解陈俞初和家里的关系居然这么冷淡，“可是，幸福的婚姻不都需要老一辈的祝福么？”
    “他们想祝福也行，那就来参加我的婚礼呗。反正婚礼也不用他们出钱，自从高中毕业后我一分钱也没花过他们的。”
    陈俞初漫不经心的回答着，仿佛是真的不在意一样。
    李念念糊涂了，她隐约记得高中时，他跟家里的关系好像不是现在这样的啊，他爸爸不是还花钱送他到重点中学读书了么？这也算是一种重视吧？
    “陈俞初，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你怎么不吃苹果啊？是不是不吃皮儿？”陈俞初接过她手中的苹果，拿起水果盘上的水果刀，慢慢削着皮。
    苹果皮变成了长长的一条，红红的落在茶几上，像一条蜿蜒的蛇。
    这大大出乎李念念的意料：“你还会削皮？”
    “怎么样？手艺不错吧？以前酒吧打工的时候没少给人上果盘。看看退步没？我还会切花样呢。”
    “你长这么大，也没给我削过一个苹果啊？”陈母心里冒着酸水，捧着一个盘子，慢慢的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