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似初心

满汉全席当然是没吃上的。
    就是皇上活到今天他也不一定能吃上。
    没人儿给做啊。
    米多自然是更没这口福的。
    她只能捧着汉堡大口嚼着：“陈俞初哪儿去了？”
    “他接了电话，去机场等夏达了。”
    “夏达是谁啊？”
    “曾景润的表哥。”
    “进展够快的？啥时候见的家长啊？”
    李念念横了她一眼：“你真闹心。我就是去B市学习来着，夏达招待过我们。”
    “那倒是，曾景润是B市人么。”
    李念念挖了一勺蛋糕，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咦？你怎么知道的啊？”
    “他的简历上写得清清楚楚啊。”
    “简历？”
    “就茶几底下有个档案袋，我帮你扫地的时候看着的啊。”
    “哦”。难怪后来没找到了，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她抬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曾景润，他的侧脸还挺好看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就知道他长得很好。
    其实，他对自己也很好，仔细回忆着与他相遇的这些日子，仿佛都是轻松惬意的，除了最开始他想要和自己试试看时有些压力，后来因为变成朋友，那种压迫感也就消失了。
    于自己，他是学长，也是朋友，是可以倾诉心事的人。
    好几次遇到了困难，他都是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可是，刚刚他却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那感觉仿佛是心里的一座山轰然倒塌。
    无论站在什么立场，她都希望曾景润可以健康平安。
    “看什么呢？”米多的一只油手在李念念的眼前晃着，笑道，“也跑不了，别看了。”
    李念念回过神来，郑重说道：“小姨，你以后别总这么阴阳怪气的，我跟学长真的没什么，我们只是朋友。再说，我都要嫁人了，让陈俞初听着该误会我脚踏两条船了。”
    “他要是真能那么误会，你们也就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
    “为什么？”
    “信任是相处的基石。你们间的基础如果这么薄弱，无论将来要起多高的楼也一定轰然倒塌，有句词儿怎么形容来着，”米多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对，摧枯拉朽之势。”
    李念念晚上回家熬了小米粥给陈俞初送到了医院去，用的还是之前他给自己的那个饭盒，夏达满面愁容的接过去，说曾景润醒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等他醒了一定给他喝。
    李念念点点头，“那就辛苦你好好照顾他了。”
    “客气什么？”夏达的眼睛在她的手指上瞄着，“怎么没戴戒指？”
    “哦，你说那个钥匙圈？”
    “对啊。”
    “那是高中时候陈俞初送给我的，算是我们的信物吧。不过，戴手指头上不太合适。”
    “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得给我表妹包个大红包。”夏达笑嘻嘻的说着。
    “嗯，八月三十号。”
    “这么快啊？不就这个月底么？”
    李念念笑了一下，点点头，“是啊，好快。”
    快的不只是结婚日期，李念念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快又见到陈俞初的母亲。
    她穿着紫红底色大花连衣裙坐在了自己面前，衣服看起来光鲜亮丽，只不过她的脸色就没有那么晴朗明媚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政务大厅楼下的一间小小的咖啡馆里，李念念挤出一个笑容：“阿姨，您找我有事儿？”
    “真不会说话，没事儿我就不能来了？”
    李念念一愣，忙笑了下：“当然可以，您随便。”
    “你以为我真是吃饱了撑得，顶着个大太阳跑你这来说闲话？”
    李念念眨巴眨巴眼睛，这正反话都让您说了，我还是闭嘴吧。
    谁知道沉默也不合陈母的意，她撇撇嘴角：“怎么还跟个哑巴似的？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李……莲莲？”
    李念念嘴角抽搐：“呃，阿姨，是李念念。”
    “哪个念啊？”
    “就是那个念念不忘的‘念念’。”
    “你妈妈是不是姓米？”陈母喝了一口咖啡，忙放下了杯子，嫌弃的说道，“这是现磨的么？”
    李念念忙叫了服务员，换一杯现磨咖啡送上来。
    “您怎么知道我妈妈姓什么？”
    “那有什么？这A市我都住了多少年了，什么我不知道。”陈母神情自若，“你爸爸是不是以前在前进食品厂当厂长？后来跟小会计跑了的那个？叫李……李什么来着？”
    李念念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李守业。”
    “对对对！就是他！这么个陈世美，你们还联系么？”
    李念念摇摇头，这么多年来，父亲的名字她几乎从来没有听别人提起过。
    如今蓦然从陈俞初妈妈的嘴里说出来，只觉得陌生又奇怪。
    “那还好，我可不想跟这么个人做亲家。当然，能不能做上还两说，我就开门见山了吧，你这姑娘虽然看着没什么毛病，但是实话告诉你，我并不喜欢你做我的儿媳妇。”
    “阿姨……”
    陈母摆摆手，不让她说话：“你先听我说完。你也知道我儿子是自己开公司的，你呢，只是个公务员，你们的能力和收入并不相当。退一万步讲，你辞了工作，去我儿子公司帮忙，恐怕你也没什么能力能帮助他守江山、打江山吧？看你这性子，一看就没什么主意，管家我看也够呛。你看看你，在外不能帮助我儿子管理公司，在家吧，你这后院估计也看不好。你俩不合适，还是算了吧。”
    李念念听了这翻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原来她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阿姨，您是不是先了解我的情况再……”
    “情况？哼，”陈母冷笑了一声，“我啊，了解的够多了。来，给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她将自己的手机送到了李念念的面前的桌子上。
    李念念莫名其妙的拿起来看，是一段视频。
    点开播放键。
    手机上是昨天在婚纱店发生的那场混乱。
    曾景润消瘦的身体倒在自己身上，婚纱里，自己满面急切，还有救护人员快速通过的画面。
    李念念没反应过来：“这……您也在场么？”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
    这话说的真严重，自己也没干什么啊。
    “阿姨，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啊？”
    “能有什么误会？现成的证据摆在你的面前，你都不承认？”
    “这算什么证据啊？”
    “你们俩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这男的还躺你腿上了，一个个衣衫不整的，剩下的就不用我细说了吧？”陈母轻蔑地说道。
    李念念正色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只是我的学长，昨天在婚纱店碰到的，他胃不舒服，晕过去了。我照顾他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一次是照顾，两次也是么？”
    两次？
    李念念的心里“咯噔”一声，就听陈母继续道：“你别以为我就天天就知道养花种草，新闻我也看的。就前几天，你们俩不还被一起困在电梯里了么？我说的呢，那天怎么看你那么眼熟？要不是……别人提醒，我还没想起来呢。”
    李念念彻底头大了，她只好无力的辩解道：“阿姨，您真的是误会了。”
    “甭管是不是误会，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相中的儿媳妇不是你。”
    “哦。”
    “你不问问我是谁么？”
    李念念心里涌起了浓浓的疲惫，和他妈妈聊天真是够累的，“好，是谁？”
    “娇娇啊，”陈母眉飞色舞，“那姑娘能干麻利，一看就是个好媳妇。我们处的也好，她妈妈以前总跟我一块儿打麻将，娇娇就跟我看着长大的差不多，两家人知根知底儿的，而且她跟我儿子感情也好，之前小明出车祸的时候，她天天去陪着，俩人在一起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女的漂亮男的帅，个头也般配啊，再看看你……”
    李念念低头看了看自己：“我也四肢健全啊。”
    陈母撇撇嘴上下打量着她：“对了，你跟我儿子是怎么认识的？”
    “嗯，我们就是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陈母挑着细长的眉毛，明显保养过的皮肤还是扯出一道褶子，“你……不会就是他以前喜欢过的那个女孩儿吧？”
    李念念想了想，如果陈俞初没有脚踏两条船的话，那确实就是自己，便点了点头。
    谁知道这下子，陈母忽然大怒，竖起两只眼睛，将面前的一杯凉咖啡一下子全都泼到了李念念的身上，一滴不剩。
    她的白衬衫瞬间被黄棕色的液体打湿了，仿佛被浇上了泥水一样。
    事发突然，李念念被泼的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陈愈初他妈妈会动手，都没来得及躲避，一时只觉得身上湿嗒嗒的，浓郁的咖啡香扑面而来。
    三三两两的客人纷纷侧目，看着陈母的举动小声嘀咕着。
    陈母根本毫不在意，把咖啡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摔，尖锐的嗓音仿佛要冲破李念念的耳膜，她颤抖着厉声道：“原来就是因为你！我儿子出了车祸，差点儿毁了容！半条命都没了！要不是因为你，他爸爸也不会把他赶出家门！你这个丧门星，我告诉你，这辈子想嫁到我们家里门儿都没有！”
    陈母气呼呼地收起手机就要走，临走时忽然站定，居高临下的瞧着狼狈不堪的李念念，冷笑了一声：“娇娇还怀过我儿子的孩子，就这一点，你就比不上。趁早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