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似初心

李念念无比后悔和曾景润一起听了这个电话。
    当然，打来的也不是骗子。
    是坤子。
    他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再没有以往的轻松调笑，而是仿佛他那里着火了一般慌乱：“嫂子！你看见我初哥没有？”
    陈俞初？
    李念念想了想：“刚才，我们一起吃饭来着，后来他就走了，怎么了？”
    “我给他打电话他关机了，你要是看着他，让他来工地一趟。”
    “嗯，行，那我找找看吧。你出了什么事儿？”
    “唉，都怪我，贪小便宜吃大亏。得了，不说了，这人要是没救过来，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李念念听出事情的严重性，不假思索的说道：“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不要不要，初哥已经得修理我了，这要是再把你招来，我还能不能活了……不说了，不说了。”
    “嘟嘟——”两声，电话被挂断。
    李念念盯着手机，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工地？
    他刚才提过工地。
    她侧头看了眼曾景润，问道：“学长，你知道工地在哪儿么？就是陈俞初和夏达合作的那个，他不是负责楼盘装修么？”
    曾景润点点头：“有印象。”
    “那把地址写给我吧，我要过去看看，一定是出事儿了。”
    两人此刻已经到达了他家门前，曾景润转身又按亮了电梯门，说道：“确切的我还真说不出来，走吧，我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你脸色还很差，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去就行，”李念念拉住他不想让他跟着自己奔波。
    曾景润坚定的说道：“我送你过去，地址我说不准，你要走冤枉路的。”
    “那好吧，”李念念只好让步，“不过你只送我倒那儿就行，然后赶紧回来休息。若是再倒下一回，我可真的是大罪过了。”
    “放心，我有分寸。”
    曾景润拿了车钥匙，李念念坐在副驾驶上，二人一边找，一边开车，最后，他全凭记忆，找到了那块新开发的小区。
    上次陪夏达来，都是晚上了，他喝了酒，非要领自己来看看他的产业。
    也得亏自己记性不算差，否则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
    因为他根本就不记得这个小区的名字。
    侧头看了看满脸焦急的李念念，问道：“你知道那小区叫什么名字么？”
    李念念摇摇头，随即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学长，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
    “怎么说？”
    “做人家女朋友，做到一问三不知的地步，应该还是很少见的吧？”
    “小念，”曾景润顿了顿，方说道，“是你太简单了。”
    简单？
    李念念听得一愣，侧头看他。
    他的目光却转向了窗外，轻轻说了声：“应该是这里。走吧。”
    李念念跟他下了车，发现这小区外围着好多人，曾景润护着她拨开人群往里走，她伸长脖子四处看着也没找到坤子的身影。
    刚好有个很眼熟的人从面前经过，李念念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乔刚。
    她忙拉住他问道：“陈坤在哪里？”
    乔刚的深色西服上满是尘土，瘦弱的他看起来很狼狈，眼睛仿佛失去了焦距，认了她好半天才说道：“李小姐？”
    怎么跟失忆了似的？
    自己没认错人啊。
    “乔娇娇的弟弟是吧？”李念念确认着他的身份。
    乔刚点点头。
    “出什么事儿了？陈坤呢？”
    “坤哥他……去医院了。”乔刚目光有些游离。
    “医院？他受伤了么？”
    “没有，坤哥好好的。”
    李念念想起他电话里说过要“救人”，忙问道：“那，就是别人受伤了？”
    “嗯，”乔刚似乎不想跟她谈话，“李小姐，我还有事儿……”
    李念念不肯松手：“陈俞初去哪儿了？你见着没？”
    “没有……我、我得走了……”乔刚挣脱她的手。
    “你还没告诉我陈坤去的哪家医院呢？”李念念在他身后喊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遭到处都是警车警报声、人群的叫嚷声，乔刚仿佛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念念看着他慢慢消失的背影，嘟囔道：“什么毛病？是不是耳背啊……”
    曾景润拉拉她：“我问了其他人，他们说救护车是市第一医院的，咱们去那儿就能找到人。”
    李念念只能又上车去了医院，坐在座位上道着歉：“不好意思啊，学长，还要麻烦你，你还好么？”
    “嗯，放心吧，我的身体我清楚。”
    “唉，”她叹了一口气，“你说会出什么事儿呢？我觉得心好慌。”
    “别怕，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曾景润的安慰如同潺潺的清泉，浇灭了李念念心中的烦躁不安。
    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摸出手机给陈俞初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她将电话从耳边拿下来，叹了口气，手指捏着手机链儿，四叶草碧莹莹的温润触感在指尖流过，“学长，您能告诉我这个‘小礼物’值多少钱么？”
    “怎么了？”
    李念念故作轻松的一笑：“我就是想，万一以后哪一天我一无所有了，没了工作，没了收入，卖了这个的话能坚持多久？”
    曾景润淡淡一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千万不要卖了它，这就好比是个信物，你带着它来找我，一定保你吃喝不愁。”
    “真的？信物……”李念念被他的话逗笑了，“怎么好像周星驰的电影，就是有白面包青天的那部？”
    曾景润仿佛认真的回想道：“你是说那半块烧饼么？”
    “对对，学长，你也看电影？不是不爱看电视么？”
    “人么，总会做出改变的，只要他认为值得。”曾景润嘴角扯出一抹浅笑，“你说，对不对，小念？”
    到了医院，果然找到了坤子。
    他的肥硕体型其实是很醒目的。
    李念念拍了拍他塌着的肩膀：“喂！发生什么事儿了？”
    坤子一惊：“嫂子你怎么来了？”他忙转动他的大脑袋四处看，“我哥呢？也来了？”
    “我还没有找到他。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坤子垮着一张脸，肥嘟嘟的脸上满是尘土：“唉，别提了，现场出事儿了。”
    李念念看着四处忙忙碌碌的医护人员，隐隐有了判断：“人命关天？”
    “嗯，也差不多吧，有两个工人给推进去抢救去了，其他还好，吸氧呢……”
    “怎么会抢救呢？你们不是只做装修么？那也会有生命危险？”李念念不能理解。
    “今天是油漆工进场，谁知道居然晕倒了一票？”坤子哭丧着说，“唉，也该着，平时作业一定要开窗通风的，鬼知道这几个小兔崽子怎么没开窗？结果中毒了，一个个都放挺了……”
    “中毒？”李念念眨了眨眼睛，“油漆的话，现在不都说是无毒无味儿的么？对了，广告里还说，是无苯无甲醛……”
    “那都是蒙你们这群外行的，是没苯，可是有什么甲苯、二甲苯，更何况我进的这批油漆又便宜了不少，”他说着瞪起两只眼睛，恨恨骂道，“都他妈一□□商！将来生儿子没……”
    他忙拍着自己的嘴，笑道：“我又胡说了。嫂子，你没啥事儿就回去吧？今儿不上班儿么？”
    “我下午跟单位请假了，去办了点儿事儿。没关系，我陪你等一等，多个人多把帮手么。”
    “不行不行，初哥要知道了非得跟我急……”
    “为什么啊？事无不可对人言，难道他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不成？”
    “不是不是，初哥只是怕你知道担心……夏总！”陈坤忙站起来，对着李念念身后打着招呼，“您怎么过来了？”
    李念念回头一看，果然是夏达，曾景润跟在他身后。
    但是那样阴沉的表情，仿佛风雨欲来，出现在夏达的脸上，这和他平时笑嘻嘻的样子大相径庭，她从没有见过，只见他语气不悦的回答道：“出了这么大事儿我怎么能不来？”
    陈坤擦着亮晶晶的脑门儿，赔笑道：“您不用担心，我们能处理好……”
    夏达也不理他，只是问道：“陈俞初呢？”
    坤子一惊，笑容僵住：“初哥……正在来的路上……”
    “你现在打给他，立刻。”
    坤子犹犹豫豫地说：“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我五分钟之前刚给他打电话，关机，怎么现在开机了？”
    李念念见坤子已经瞒不住了，忙拉了拉他的袖子：“你知道他能去哪儿不？”
    “这，酒吧、饭店、茶馆，哪儿都有可能啊……”坤子小声的回答说。
    “那他家在哪儿？我去找他，我去过的，好像是个挺偏僻的地方，一个小楼……”
    “嫂子，你说的那是他爸妈家，哥一般不回去……”
    “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李念念瞥见夏达的脸色愈发不好，知道现场出了事故非同小可，有可能双心人与三辉的合作就此终止，更可能还涉及到赔偿事宜，她心中怀疑，陈坤一向精明圆滑，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那现在的犹豫不决又是因为什么呢？
    李念念忽视掉曾景润关切的目光，后背渗出一层薄汗，冷冷一笑道：“你不要告诉我他其实已经结婚了，金屋藏娇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