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似初心

每条路都有尽头。
    每个故事都有结局。
    但是，结局也许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八月三十号，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水晶宫，当然不是龙王的府邸，而是A市最豪华的酒店，除了提供高档服务，还承包婚宴酒席。
    这天，喜庆的大红充气拱桥徐徐而立，漫天的彩色纸屑下，一对新人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李念念的目光从他们面前快速掠过，车窗上有些许灰尘，透过看去，他们的笑容却依旧明媚清晰。
    但是，很快地，李念念便看不清楚他们了。
    她坐的出租车开的很快，不知道司机是不是在赶时间。
    “师傅，不用开那么快。”
    “姑娘不是去机场么？误了飞机可不给退票。”
    “放心吧，我算好时间了。不会迟到的。”
    这样一说，司机师傅的车速明显降了下来。
    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看看这个一直活在她心底的城市了。
    它虽然不大，不不算特别繁华，但是它一直都在变化中，曾经没有的，现在全都出现了。
    怪只怪，自己一直看不清。
    米多打来电话：“念念！你是今天的飞机么？”
    “是啊。”
    “坐飞机多浪费，你又不赶时间，坐火车得了呗？”
    “我那会儿回来的时候就坐的火车，怎么？飞机只有你坐得，我就坐不得？”
    “没，如果有人报销的话，让我坐火箭我也乐意。”米多笑嘻嘻的说着，“小姑娘真有魄力啊，说走就走啦？”
    “比不上你，你比我走的早。”
    “我那是工作需要，别换手机啊，省的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你。”
    “知道啦，小姨，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啊。”
    “瞎担心，忘了你小姨我什么身手？对了，生日快乐啊。”
    李念念笑着挂断电话，也正好到了机场，司机热心的帮他取下了行李箱，便将车开走了。
    八月底的阳光还是好，很明亮刺眼。
    她用手遮着眼睛，抬头看了看高大的建筑，便进了航站楼。
    换好登机牌，一抬眼就看见了于枣领着小鱼来了。
    “小念！”
    “于姐，”李念念笑着打招呼，蹲了下来，想要身手抱一下小鱼，“嗨！小鱼，你还认识阿姨么？”
    小鱼瞪着大眼睛看看李念念，又看看自己的妈妈，然后晃了晃圆圆的小脑袋。
    “小鱼，你忘了？阿姨还给你画过兔子啊？”于枣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
    “哦！”小鱼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想起来了，后来小兔子被小爸爸抢走了！”
    “这孩子，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叔叔！”
    “叔叔？叔叔哪儿去了？”
    于枣拉着她的手，对李念念笑道：“真的决定了？”
    “嗯，”李念念轻轻笑了一下，“我觉得吧，我还是得继续深造一下。”
    “可，读完博士也得出来工作啊。”
    “我想我的性格还是比较适合做研究吧，将来最好可以留校任教。”
    “留校这事儿你可以找阿景，他有经验。”
    李念念笑了笑没有做声。
    “对了，公务员登记的事儿，我暂时还给你登着了，跟局长请示了，给你申请了停薪留职，反正你也是去深造么。要是以后有机会再回来工作，也有条退路不是？”
    “谢谢您啊，于姐。”
    “跟我还这么客气？”于枣松开了握着小鱼的手，拍拍她的肩膀。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我会不会回来，都要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其实吧，我不是太善于表达，尤其是不是很熟悉的时候……”
    “嗯，这我看得出来，你这孩子属于比较慢热型的，心很好，但其实很有主意。俞初呢，性格比较急躁，又有些江湖习气，大男子主义，但人不坏，不过是没有缘分罢了……”
    “于姐……”李念念打断她，低头指着一个跑远的小女孩儿，“小鱼要去哪儿啊？”
    于枣回头一看，连忙追了过去。
    不一会儿，便一手一个拽回来两个人来。
    一个是小鱼，气鼓鼓的，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一个是……陈俞初。
    远远地她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
    “你看看你，成个什么样子？”于枣不住嘴地数落着他。
    他没有还嘴，只是沉默地看着站在面前地李念念，扯出一抹笑容。
    李念念也看向他，目光停留在他的衬衫领口，他此刻看着虽然不太好，但是总会好起来的，不是么？
    “陈俞初，你是来送我么？”
    “不是啊，我来机场看风景。”
    “嘴真硬！”于枣一抬手狠狠拍了下他地后背，“好好说话。”随即低头对小鱼说，“走，妈妈带你买个更好的。”
    李念念看着她抱着孩子走远，感激地一笑，然后对陈俞初说道：“昨晚上干什么去了？喝了很多酒么？”
    “参加我的单身夜，happy了一晚上。”
    “单身夜？”
    “婚虽然没结成，但是单身夜还是很热闹的，再说地方坤子早就订好了，不去浪费。你的原则么，绝不能浪费。”
    “哦，”李念念楞了一下，“坤子没事儿了？”
    “嗯，赔了些钱，主要是人没事儿，工人还是想继续在我们这干活，三辉方面……”陈俞初抬眼看了看李念念，顿了下，方说道，“看你的面子，没按违约处理。”
    “我的面子？我跟夏达不算熟啊……”李念念眨了眨眼睛。
    陈俞初没回话，而是把话题岔开，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心急果真吃不了热豆腐啊！小念，你说我什么都想到了，怎么忘记要先跟你领证了呢？”
    “嗯，那是因为我户口本在我妈那儿啊。”
    “也是，我的也在我妈那儿。”
    “真不巧。”陈俞初耸耸肩，“你说，咱们要是当初不分开，是不是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孩子长大就不能干点儿别的事儿么？拿拖鞋，取报纸什么的？”
    “要是我们不分开，也许我也不会放弃读建筑，现在也许跟你一个学历呢？你说，那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还能继续在一起？”
    “陈俞初……”
    “得了，不说了。”陈俞初笑了一下，嘴角歪向一侧，伸手点了点她地额头，“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连名带姓地叫我？喂不熟，是不是？”
    李念念没有躲，笑着拍拍他的手：“谢谢你没有忘记我。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发现早就应该明白的道理。”
    “道理？”
    “嗯，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执着于自己的执着，不肯接受新的事物。可是，我错了，我们总要长大的，渐行渐远。” 李念念莞尔一笑，小小的酒窝漾在唇边，“我仍然会喜欢你，因为你是我永远的初恋。”
    陈俞初反手握住她的手，狠狠箍在指缝间，眼神沉沉，如有阴云在眼底滚动，片刻后，他放开了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部白色iphone4S，“留着用吧。”
    那部电话带来了两人的第一次争吵，李念念不喜欢它，所以后来就还给了他，没想到，他还留着。可是，即便这样，两个人的争吵还是变得越来越多。看来很多事儿是注定的，躲也躲不过去。
    陈俞初看她不肯接，笑了一下：“分手礼物。拿着吧。”
    “谢谢你，俞初。”
    李念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握在手里。
    他听到这声称呼，怔了怔，忽而一笑，“行，没白来。哦，对了，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你以前用的那个□□号么？我已经找回来了，绑定在这部手机上了，想用的话随时都可以。对了，我在好友列表里，有什么事儿可以联系我。”
    “嗯。”
    一时无话，两人间出现了幽幽的沉默。
    李念念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陈俞初认真的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小念，你一直问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陈俞初目光调向她地脸颊，“其实，你也看见我的，不过你没有认出我来。”
    “嗯？怎么会呢？那是什么时候？”李念念丝毫没有印象。
    “就是你去跟曾景润相亲的那一天，在走廊里为你照亮的是我。”
    什么？
    李念念从来没想过，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错过了两人的第一次重逢。
    是因为那该死的声控灯，还是因为自己的近视？
    或许是因为自己以为自己记住了，其实早就忘记了的他的声音？
    她目光惊愕，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命中注定。
    “哥！哥！”
    一个胖胖的身影跑了过来，好像地板都在晃动，是坤子。
    他上气不接下气，也是一身酒味儿，“嫂子……”
    接到陈俞初警告的一瞥，他忙改了口：“小美女！咋这么快就走了呢？”
    “这不是要赶飞机么？”李念念回过神来，晃了晃手中地登机牌，浅笑道，“你还是那么胖哈！”
    “我这肉好长不好掉，这不眼瞅夏天要完事儿了么？我等着过冬呢，暖和！”坤子笑嘻嘻地说道，转头埋怨陈俞初，“哥你干嘛自己先打车来了？不说好咱一起的么？你开不了车，我能送你啊……”
    “陈俞初你不是会开车么？”
    “小美女，你不知道，自从高中那次出事儿后，我初哥一开车就手抖……”
    “行了，行了！就你话多……”
    陈俞初不耐烦地推推他，正好于枣带着孩子回来了。
    小鱼还是很不开心地撅着嘴，李念念这才看清，她怀里抱着一个足球。
    “乖，听话，把足球还给叔叔吧！”
    “不要不要！”
    李念念看着那足球眼熟，一个黑色的手写单词正是自己的笔迹。
    她笑着对小鱼说：“乖，小鱼，你把足球给阿姨看一下呗？阿姨给你画兔子好么？”
    “画一个大大的？”
    “嗯，”李念念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两个，好不好？”
    “好！”小鱼痛快地让出足球，荡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广播响起，李念念回头看去，要开始登机了。
    她将怀中地足球塞到陈俞初的怀里，扭头对陈坤说：“我送给他，不介意吧？”
    “不敢，不敢……”
    李念念眨眨眼睛，对着陈愈初笑了一下，伸手摩挲着他衬衫领口上的口红印儿，轻轻说道：“分手礼物。再见，俞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