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之南安

23 二十三


自李皇入夜以来,整日里不是在行宫内饮酒纵乐,就是游山玩水。传言李皇爱花如命。特别是奇特之花。
    听说南夜盛产芙蓉之花,又名莲,出淤泥而不染,不妖不艳,风姿卓然。况难得来到南夜,故而准备盛夏待得莲花开放,必得引进高华,再行回华。
    待听完小门子的禀告,安宁冷冷一笑。小门子只见太子嘴角微微翘起,但面若寒霜,淡淡的紫眸变得冰凉。
    “殿下觉得李皇当真只是来南夜赏花。”
    安宁换了个躺卧的姿势,小门子就着另一边为他捶着腿。
    “本宫却是相信的。”
    小门子愁眉凝思道:“连奴才都不信,殿下怎会信。”虽然他们没有查到高华的任何动作和阴谋。
    安宁的神色愈加冰凉“高华如此大张旗鼓来到南夜,一路风光尽览,从南至北。对比自身国力,不屑绸缪,若是真有侵蚀之心,必然明目张胆。虽然只是传闻,想必高华国无论在财力,人力,物力,或许连国土的大小都是胜过南夜。”
    更何况,因为东溟之事,高华国库暂借空虚,近一两年是不会有过多的财力支撑。
    小门子愁容更胜,轻言道:“殿下,那高华樗王约您明日狩猎。”
    安宁听罢,皱了皱眉。其实他是不喜欢应付那个年少轻狂的孩子。那樗王自小得李皇万千宠爱,所行更是张扬直接。上次因为那□□之事帝君召回帝宫,免了上次的狩猎,没想到那小子还记得,如今又再次邀约。
    安宁懒懒的闭上眼睛道:“应了罢。”
    次日一早,安宁太子就一身骑装与李樗一同奔赴帝家猎场。
    行至猎场,只觉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里面时时传来兽叫禽鸣。为了增加帝家的游性,有时也会找些稀奇之鸟兽放养其中。整个猎山方圆十里,周围重兵把守,更有高高的荆棘围挡。
    李樗兴致到高,看着旁边的南夜太子道:“你我何不来一场比赛。”
    安宁饶有兴致看了李樗一眼:“樗王打算以什么为彩头?”
    李樗早就有心想与安宁比试,上次比武错过了机会,如今两国友好邦交更没有机会。都是一国储君,况自己是高华储君,李樗心中总是存了一股一较高下的心思。
    李樗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旁边近侍看到那锦盒忍不住出声阻止“樗王......”
    李樗不悦喝到“多事。”
    继续对着辰安宁道:“此乃我高华皇家秘药,名为冷香丸,可解百毒,抑制血流。”
    此药却实珍贵,可算千金难求,李樗对医药存有天分,此丹药的炼制之法他早就会了,贵重的是此药的配料。但李樗心想高华皇室要得此药也无不可。却忽略了,如今身在南夜,总有急救。
    安宁笑看着李樗心想若是让李樗知道上次在海上追杀他的人就是他,那李樗是否还会对自己言笑晏晏。
    “如何比赛?。”
    李樗取过长弓道:“你我二人不可分开,无论何时同追一物,对方可射箭拦截对方的箭。直到谁先射中一物,且那物不可死,只可轻伤。”
    安宁亦是取过自己的弓箭笑道:“何乐而不为,樗王,请。”
    两人的马儿风驰电掣般驰骋在山林中,周围的侍卫远远的护在身后,以免打扰了主子的兴致。待及箭过后,李樗终是明白,辰安宁有心让着自己,却又不让自己好受。
    这辰安宁并不主动去涉猎猎物。待那李樗发现时,他必是箭无须发将自己的箭拦截下来。李樗心中闷气,如此以来,辰安宁必定胜不了,可这也给众人了然他的箭术却脱不了辰安宁的桎梏。到最后,难不成让自己礼让认输。
    李樗眼尖的看见一野鹤飞于空中。手中四指共握四箭。这飞禽最为难射,若要不将其射死,必定需要多箭阻挡其去路。
    正待李樗箭将离弦时,辰安宁微微一瞟,了然李樗的心思,淡淡一笑,忽而右侧闪过一红影,安宁心神一动。箭就偏了一寸。
    他自是看出来李樗醉翁之意不在酒,李樗那箭的方向必然到不了那飞鹤,比是刚才前方的那一隐兽。
    八支箭如抛物般划出完美的弧度。却不想李樗那四支羽箭在垂下那刻,每支竟然分成了两只。直接飞夜鹿。
    辰安宁身后的侍从愤然,那李樗的箭技显然不如太子,但如此靠箭的机关取胜,却也显得太小家子气,这殿下到底能拦截多少支。
    但另大家一想不到的是,那辰安宁的四支飞箭非但没有一支去拦截李樗的箭,却都蹭蹭的订在了旁边。
    前去拾物的侍从,走进后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感叹。待大家走进后,却发现,李樗八支羽箭稳稳当当的定住了那小梅花鹿的四肢皮肉,在那小鹿倒地的一足恰好压在一只小红狐的尾巴上。而辰安宁的另外四支箭穿过红狐的腋下,将小狐狸禁锢住,却毫发未伤。
    从比赛的规则看,这必是李樗赢得了比赛,那小狐狸尾巴被小鹿所压,李樗竟然坦然将那小狐狸也一起收入囊中。
    回城的路上,辰安宁的侍从发现,这太子此时有些不快了。辰安宁虽不屑与那李樗计较。但那小红狐是他看中的。可又觉得开口索要又有些掉了面子。于是闷闷不乐的看着李樗逗弄着小红狐狸。
    却不想次日发生了更让太子爷不爽的事情。
    李樗抱着小红狐狸第二日就去了朵儿宫中。帝子帝女所住的宫殿非属于帝王的后宫,并不十分死制男子出入。待内监通传高华樗王求见时,朵儿有些诧异。
    那李樗一见朵儿,开心的将小红狐递给朵儿道:“送给你。”
    朵儿一时懵了,却未接过。虽然她起初看见李樗怀里红彤彤的小狐狸觉得煞是可爱。但仍板着脸道:“樗王这是何意?”
    李樗显得有些口拙道:“就是觉得它漂亮,想送给你?”
    朵儿皱眉,淡淡道:“你觉得它漂亮,我不一定觉得它漂亮,你觉得它漂亮,为何就要送给我。”
    李樗气息微微有些起伏道:“我喜欢你。”
    这一下到是惊的朵儿哑然望向面前面色通红,却坚持看着她的李樗。待压下心中的震惊后,冷冷道:“若我没记错,两年前你还巴不得我死了,如今又来说喜欢我,若你真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吗?就得接受你的东西?”
    说完,竟然不理李樗,竟自走开。
    你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朵儿的话,待朵儿的衣衫已经脱离了视线,心中气愤又酸楚,捏着小狐狸的后颈,大步离了去。
    那小狐狸疼的吱吱的叫。已然入了偏殿的朵儿听到那小狐狸的痛叫,皱了皱眉,并不理会。
    李樗回到宫中后一阵气愤,将小狐狸丢在地上,躺在榻上。他不明白那丫头怎么就那么讨厌自己了,不是说那丫头最喜欢狗之类的东西吗。
    照顾他的李嬷嬷看着自家主子如此茶饭不怠。竟然春心萌动,待问清楚下人的回禀后,拾起小狐狸,轻轻顺着它的毛对李樗道:“樗王不可如此,那女子如水,自然要顺着她。您得让她看到你的真心和诚意。”
    李樗翻身坐起,不悦道:“本王怎么没有真心,没有诚意了,想着她喜欢犬狐之类的动物,把这漂亮的小狐狸送给她,她不收也罢了,竟然故意刺伤我。”
    那李嬷嬷看着李樗摇摇头道:“那南夜安乐公主身份不同一般,却不是王爷高华宫中的贵女可比。您在高华无人敢拂逆您,因为那是高华。如今那女子是南夜的公主,况且王爷若只让她看到您的强势,没有温柔。如何能打动她?”
    李樗听罢若有所思,想着朵儿的话后,从嬷嬷手中接回小狐狸,轻轻顺着它的毛,轻声道:“你必是还为那两年前得事情生气。”
    那嬷嬷轻叹一声退了下去,不再多说。樗王从小在李皇宠爱中长大,要什么,什么都会奉在他面前。如今对于女子情窦初开,终是要让他自己明白,自己选择的。
    朵儿没想到第二日那李樗又来了。
    李樗仍然把那只小狐狸抱着,看见朵儿后,微微红了脸,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低头道:“两年前松山的事,对不起。”
    朵儿听罢认真看了看李樗,初初记得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个少年也是飞扬而又明媚的。如今如此做小,却也没有那么讨厌。但那痘症之苦实在让她难忘。仍是淡淡道:“你虽向我致歉,但我还是不喜欢你。”
    那李樗听朵儿口中不再对他冷嘲热讽。笑道:“我知道那次你受了苦,我以后会补偿你的。”
    朵儿白了那李樗一眼道:“谁让你补偿了。”
    那李樗见南宫朵儿愿意与自己说话了。整个人变得轻快愉悦起来。将手中红狐一把放在朵儿旁边的索尔怀中。“我不会照顾它,你帮我照顾它几天。”
    说完未等朵儿拒绝,飞快的离开了。
    索尔抱着小狐狸轻笑:“奴婢看着李樗也不讨厌,也是颗赤子之心了。”
    朵儿看了眼小狐狸,小狐狸黑黑的眼睛水润润的看着她。却实可爱。嗤了一声道:“虽说那樗王低了姿势,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是不喜欢他的。”
    索尔难得打趣道:“那小姐喜欢那种?”
    朵儿神秘一笑,虽说那人已经跑进脑中,仍是说道“姑姑你猜?”
    从那日后,那李樗天天往海天宫跑,朵儿虽总是漠然相对,但石头的心也软了一些。似乎松山的事情,对他怨恨也少了些。
    慢慢的二人也熟稔起来。虽然朵儿一再强调,自己最多把他当朋友,但未想到那李樗竟然毫无介意。
    安宁却不比李樗闲暇。处理了大小诸多事宜后,终有一日得空来海天宫看望朵儿。
    却没想到一进宫就看见朵儿与那李樗爬在地上,走进一看,却看两人斗着蛐蛐。安宁嘴角微微抽了一抽。
    小门子斜眼看见,觉得太子殿下此时僵硬笑脸下必然有颗怒火燃烧的内心。
    他早早禀告了太子最近那李樗对安乐宫中的不轨举动。太子平时虽说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小门子相信殿下必然是心乱如麻。
    安乐公主小小的事情就能牵动殿下的情绪,这是他们近身之人秘而不宣的隐秘。但外人看来,殿下仍然是一个有着坚硬外壳帝国最强大,最完美的储君。
    小门子悲怜的看着李樗,虽说李樗正值年少,但李樗的十二岁与太子的十二岁那是截然不同的,太子十二岁时早已是腥风血雨中手沾满了阴谋与罪恶。但那李樗仍是有着一股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娇憨。虽然安宁一再强调不和这样的孩子计较。但小门子是知道的对于安乐公主的事情,殿下永远是锱铢必较的。
    自己从小养大的宝贝,怎可忍得他人恺觑?
    其实安宁最近无甚动作,也是因为前几日收到了小姑父的信。安宁深深看了眼旁边随侍的索尔,想必这李樗的动作必定是索尔报去南合的。
    那姑父的信大意就是提醒他别忘了四年前立下的血誓。他永远不得干涉朵儿的男女心事。
    但是如今看着二人竟然亲近的头抵着头的肆意玩闹,玩闹幼儿才会玩的蛐蛐。看着二人不顾地上污尘的跪趴着,已然忽略了他的到来。
    小门子意会的走上前假意咳嗽了几声。但那罐中的蛐蛐正斗的你死我活。朵儿虽然听到了,抬头看了看是安宁,更是不在意的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蛐蛐身上。
    安宁哼了声,竟自走回房中,让人泡茶。
    蛐蛐不到一会就斗完了,朵儿欢呼道:“我赢了,我赢了。”
    那李樗抱着罐子,傻傻的笑看着欢呼蹦跳的朵儿。其实就连安宁也很少看见朵儿如此有孩子心性的时候。朵儿自小在他身边,经历了江湖,从小就有些早熟,这是他知道的。但今日安宁才猛然发现,他错过了多少朵儿的童年趣事。
    难为一只蛐蛐竟然能让她如此放肆开怀。
    安宁看着李樗,却不想李樗此时也在看他,得意的一笑,甚至还微微抬了抬下颚。安宁眼神微微一暗。
    试才李樗那是宣战的意思吗?原来李樗虽说任性,却是懂得,也懂得他的心思。没想到那李樗竟然也是个敏感的人。
    朵儿并没有看到二人的眼神交锋,欢笑着跑进屋内,拉着安宁的手道:“我竟然没想到斗蛐蛐那么好玩。”
    安宁将朵儿拉进怀里,拍了拍她衣衫上的灰尘,笑道:“你喜欢就多玩玩。”
    李樗看着二人竟然如此自然的亲密,觉得这一幕似乎顷刻间就将他隔离了他们的世界,刺痛了他的眼睛。刚才的得意瞬间飞回湮灭。
    李樗对着朵儿道:“明日再来找你。”也未向安宁见礼,就要离了去。
    朵儿听李樗要走,急忙道:“吃了午饭再走吧,刚才你不是还说想吃鲫鱼,我让小厨子做了。”
    李樗头也不回,淡淡道:“不饿,走了。”
    朵儿不及细想,不知他又怎么了。嘟哝道:“真是的。”
    安宁支着头笑看朵儿,问道:“我还说怎么最近没有见你去东宫玩,原来是有人陪你玩啊。”
    朵儿讪讪笑道:“我和他只是朋友。”
    安宁扶开朵儿额前微微出汗的头发,想着二人刚才不嫌艳阳烈照下的欢乐模样,心中仍是有些堵着。“恩?”
    朵儿听着安宁这个恩字尾音拖的有些长,前些日子,他们才互相表了心意。起了坏心,想故意逗弄安宁道:“其实他人也很好啊,经常送我东西,还陪我玩,不像你整天那么忙。”
    安宁微微眯了眼睛,想着朵儿这话的分量,此话倒不像是说假。看着旁边有人,不好过于深究,咬着牙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朵儿额头一下,“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
    他却实很忙,可是总也会抽时间来陪朵儿。
    朵儿捧着安宁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摩挲,感觉安宁的手修长而又柔软,竟然不似练武之人般粗糙。轻轻靠近安宁的胸口,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还有一抹微微的青草味。
    这是让自己安心而又舒适的味道。
    靠近了,就习惯了,习惯了就不想分开。
    若是在她小的时候做这个小动作,安宁却也随意,但如今朵儿快十一岁了,越发长的水灵妩媚。时而乖巧可人,时而调皮捣蛋,时而安静成熟,时而又让人扰心。安宁闻着朵儿幽幽的女儿清香,恍惚还记得她小时候那一墩一墩连跑都跑不利索的样子。低头笑看着她,任她摩挲着自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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