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之南安

次日高华就派出使者与南夜协商赎回樗王之事。
    遵照约定，高华驻军归还南合全镜，且释放殖民三万余人回归故里。
    而南夜，十日后让使臣领回李樗。
    自始至终，南宫朵儿未见李樗一面。
    辰安齐看着主位上的太子慵懒的看着使臣领走李樗。饶有兴致取笑道：“要是我，弄死了干净，天天闿觑着自己的女人，那滋味就像头上悬着一把刀。”
    安宁瞟了眼辰安齐，“你懂什么。”
    辰安齐无趣酌着美酒，道“就为了不让那丫头恨你？”
    安宁哼了一声“那李樗从来就不是个威胁，他若将来为高华之主，必然比其他人好。”
    辰安齐理了理宽大的袖口，淡淡道“你不怕他成了第二个轩辕弋？”
    安宁并未答话，眼眸低垂，第二个轩辕弋？哼，若是真有那一天，反而让他期待了。辰安齐见安宁未答，也未深究。半天，辰安齐起身，语气并未异样，道：“辰安宁，你最好别拿辰家的天下当儿戏。”随即笑道“我可不想再在山里种树打鸟了，将来殿下就赐臣弟一些繁华的都城，我该是在繁华锦绣堆里抱拥美人的佳公子，是不是？”
    安宁抬了抬眼皮“知道了。”
    海面上夜晚往潮浪翻涌，只是海民们都习惯了这样摇荡的生活。海运早已被高华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只是此时一根根的黑色管状物隐秘的从海面伸出，容在大海里，无法辨认。
    难的今夜风平浪静。
    连着那根黑管，海面以下，一只仿若龟状的物体直直前进。四角机簧转动，推着它稳步前行。
    那龟状的大物却是内空置仓的。
    里面竟然有着人。船舱分为两层。每层都可容纳百人。
    上层舵手眼见皮袋气囊充满了半个仓大，下令，收了管口。那气囊口子固定在一铜罩之上，铜罩上一些空洞，连着一些细管。
    大家感觉空气没有那么压抑了，其中一男子形色匆匆从底舱上来，众人看见他后恭敬的站立一旁，来人越过众人，向着离间推开了一扇铁门。那铁门后还有一道竹门，他叩响竹门三声。
    门应声而开，一个鹅黄宫裙的女子看见来人，微微一笑：“四少请。”
    楼玉萧进到内间，这是个独立的空间，不算大，但也不小。楼玉萧看见南宫锐躺在竹踏上，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整个人有些神思懒懒，越加衬得他天颜绝色。
    楼玉萧想不到无所不能的南宫少主竟然晕船，不由的嘴角翘起。旁边图画枝看到楼玉箫的神色，笑道：“四少，我家少主并非晕船，只是对密闭狭窄的空间非常不适。”
    南宫锐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来，却在那一下突然感到胃里翻涌。闭目调息了稍许，睁开眼“看你样子，该是好消息吧。”
    楼玉萧觉得若南宫锐是个女子，此情此景竟然连他都心生怜惜。笑道：“南合大捷，已经收复失地，我军一路攻打，战场正在向海上转移。”
    南宫锐喝了口图画枝递过来的酸梅汤。“我们现在行进到何处？”
    楼玉箫道“正是敌军正下方！”
    南宫锐懒懒道“把人放出去吧。”
    “是”楼玉箫答复后，退了出去。
    突然船身一下颠簸，南宫锐再也无法忍受，开始对着竹榻旁的夜盂呕吐起来。适才喝的酸梅汤全吐了出来。
    他能忍受行进中开阔的空间，亦能忍受封闭但停滞的空间，可是他却无法忍受密闭却又行进的空间。
    图画枝赶忙将南宫锐扶着躺下，用温热的帕子为他擦着嘴角。又换了一个凉帕为他拂去额上的细汗。
    南宫锐微微睁开眼，就看见图画枝面带微笑，正好奇的盯着自己。图画枝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从不抱怨，从不提过分的要求，更是行规倒矩。起初两年南宫锐觉得他的冷淡会让她死心，既然承了诺，也不好赶走她，就随意让他跟着。慢慢也让她开始照顾自己的起居，如今反而不习惯没有她在旁的日子。但若说动心，南宫锐自认为他还不明白那种心情是什么。
    看到图画枝戏谑的笑着，淡淡道：“怎么？”
    图画枝青葱细指夹着一颗薄荷叶，快速放在南宫锐嘴里。南宫锐微微皱眉，却也并未阻止。可他也不喜欢含着一片叶子与自己的婢女说话，索性闭上了眼睛。
    图画枝笑道：“以前只觉得少主凌厉疏淡，却没想到少主也有气弱虚软的样子，不仅更让人觉得亲近，更是让人感受到那病美人的气韵，惹人怜爱。”
    薄荷的清凉渐渐侵入心脾，南宫锐精神微微好了些。听罢图画枝桠的话，睁开星眸，笑道：“是啊，只有任君任为了？”
    其实南宫锐很少笑，图画枝在他身边久了，虽少，但也能在他心情好的时候看到这惊鸿一幕。他紫色的瞳孔水灿熠熠，如今一副柔弱之样，一笑顿生百媚。图画枝一时呆住，喃喃道：“少主不怕我乘人之危？”
    南宫锐笑意不减“哦？”
    图画枝笑着伸出手，向南宫锐的脸上探去。即将触碰到时，却被南宫锐抓住手腕。“别闹了。”
    声调平常，但图画枝心中仿若一下子坠落冰潭，抽回自己手“你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
    南宫锐重新闭上眼睛，淡淡道：“你还能看到我的什么？”
    “恩？”图画枝有些反应不过来。
    “下去吧，我想睡一会。”
    图画枝沉默稍许，替他盖了一层薄毯，退了出去。她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他，可是她始终不能明白他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此时蜿蜒盘行的几百艘龟船慢慢上浮，直至顶上黑压压额一大片。每一辆龟船从底部开了一个圆形的舱门，一个又一个的暗黑的身影从里面游移而出，海水立即灌入底舱，船身渐渐下沉。不到一会，没搜龟船都出了二十个人，舱门被重重打开。底舱的人将舱底水槽打开，引致一个蓄水池一面是面活动的木板板上很多推靶，几十个大汉握紧推靶，齐力将门板向内推。
    那水顺着推力组成一组激流，冲刷着龟船底座齿轮，向外排出，齿轮转动中船声不断上移。
    那些从仓里出来的身影如幽灵般纷纷附在海面大船的底板上，随即他们掏出随身钏刀，开始在船底板凿打，他们打得洞并不大。但没有一会，就凿穿了。此时龟船已经停在了他们脚下，那些舱门已经打开，那些幽灵纷纷游回鬼船。待全部人都回去后，那龟船在下沉过程中不断向前行进，很快就离开了适才的那片海域。
    这些幽灵回到龟船后，纷纷退下紧身油衣。这是让他们凫水可以更快的一副，采用上好的鲨鱼皮而做，上面涂满的油腻的油脂，既可以减少他们在水中的阻力，那些油脂散发的味道又会让海中的猛兽退避三舍。
    其中一人大笑道：“靠，老子做了一辈子的恶人，如今竟然成了国家的凫军，过瘾，过瘾，那些高华王八羔子的，再行三里，还不沉船！”
    可是他的笑声在看到来人时突然顿止。楼玉箫走到那人面前，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后丢了一包金子给那人。“带着兄弟好好干，帝国不会亏待你们，如今既然为国办事，说话做事给我小心点，再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军法处置。”
    这些人全是淮海一带的水盗。他们自小在水路做着烧杀偷到的勾当，凫水本领自来高强，在水中闭气的时间是常人的十倍不止。且他们善于凿洞，大利南夜突袭。
    而这龟船，耗费多少能工巧匠的经历，即使太子殿下也共同设计，花了整整五年才研制成功，却仍有不足。
    不足之处在于，因为经常蓄水，船身密闭，此船无法像战船一般储存弹药进行火炮攻击。且因为空间有限，每日夜间，必须浮到海面进行换气，充气，蓄积气囊只能用七个时辰，必须昼伏夜出。且空间有限，无法运送过多物资。
    可是不管它有诸多的不足，但它却能如鬼魅般潜入敌人的后方，下方，给予敌人不易察觉的破坏。
    此次他们顺着淮南入海水道，在战乱中乘机潜入，任务就是破坏东溟岛屿的防线，使得东溟岛国冲破桎梏，使得东溟岛国与南夜能遥相呼应，待高华援军行过东溟，避免了它们仍有军力从岛国东面夹击打将高华六十万水军困在南夜与东溟之间的海域。
    原本安宁料向想，高华如今军力共出所超百万。若南宫锐在高华所得的线报准确，高华应当只有固守国土的二十万军力留在本土，而李汤必然不会让那二十万大军轻易离开高华。
    而若南夜将战场分化在海陆之中，逐个击破，自当如瓮中捉鳖。
    而东溟岛国自古民风彪悍，如今无缘无故被高华困守岛国快两年，无法进行出海捕鱼或是海上行劫，早就想冲出去与那些趾高气扬的高华大军畅快的打上一仗。
    但高华只是困守，并未开战，况东溟岛国男女老少民众也就十五万，那高华财大气粗一下子三十万大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心中虽然憋屈，但敌众我寡，显然并无胜算，只得固守困地。
    这两年，高华的震慑之策确实起到了作用。一方面断绝了东溟与南夜的关系，切断了南夜唯一的援助，另一方面并未攻打东溟，东溟不敢妄动，却又未让东溟消耗他们的兵力。既起到震慑的作用，又起到为高华海军作为后援的作用。
    但令高华上下，令李汤意想不到的是，就这几百艘如鬼魅般的龟船，竟然改变了整个战局。
    高华虽在南夜损失三十万军力，所余下的八万，海上主军六十万，将近七十万的军力，就连李汤也认为，就算南夜如何负隅顽抗。但高华军力在消耗，南夜军力亦是在消耗，两厢消耗下，如今南夜所余下军力不足三十万。这场仗越往后打，高华的胜算越大。
    但他没有想到，南夜会研制出那样一艘可在海底潜行的龟船。
    他死的那刻，突然想起，少年遇到姬殇，有次姬殇无意告诉过他，在一个遥远的世界，有一种船，人们叫它潜水艇。如鱼般可在海中畅行。
    那时他只当对他侃侃而谈的少年想象力过于丰富有趣，就如天方夜谭，并未放在心上。却未想。在他的一世，那船就活生生的出现了。破碎了他的理想，破碎了他的抱负。
    南合之败让南夜东岸的守军不得不南下支援高华的大军，以保证海郡之地。当淮南之地的护军撤退后，一艘接着一艘的战船在岸口杨帆起航，向着东北方向绕过高华海军，东溟北部慢慢向东溟岛逼近。
    当东溟周围高华守军发现战船异样，正在下沉，海水从哪些洞口溢进底舱，进水缓慢，起初并未察觉，当察觉时，那破洞已经越来越大。
    军将卫子伏眼见不妙，当即力断，破仓换船。
    那高华造船之术如今早已不断进取。兵卒们破开甲板，甲板下竟然一艘一艘如剑一般狭长的小巧战船并排而立。当母船完全沉默时，高华大军临危不乱，早已全部安顿在子船之上，战船虽毁，但兵力并未有伤及本元的损失。
    那子战船设计相当桥面，两侧设有活动勾链。连在一起，各船相并，子船数量翻倍，气势反而更加宏大。当遇危机，那勾链一解开，避免了敌军聚众攻击，例如火攻。
    而当初，李樗第一次去南夜被辰安宁追杀时，就用子船逃过一劫。
    那卫子伏看见一片接着一片的战船连续遭损，自然发现了海中猫腻。下令向水中开炮。但一枚枚炮弹入了汪洋大海，却未有异动。
    只因为那龟船蓄水后立即下沉。那炮弹在海水中本就威力顿减，入水后收到阻力，波及的深度有限。龟船中的众人听着顶上轰隆的炮声，悠哉的在水中漫游远去。
    但子船只有一仓，人都在里面，若是船底有了被凿洞的声响，必然会轻易发觉。但凫军本就不足一千，甚是珍贵，若少了就很难再找到。南宫少主并不敢冒险。
    可是南宫大公子近日脸色越加冷漠。今日更是出了内房，整个人阴沉着脸。昨日他听到高华弃主船利用子船重新整军的消息后，整个人就开始散发着阴冷的气压。楼玉箫闻后立即赶到跟前。
    楼玉箫看见南宫少主皱了皱眉，随后淡淡吩咐：“从今后，这里由你指挥，明日丑时，送三百凫手于东溟西面礁石群中登陆，那里礁石颜色焦黑，易于隐蔽，我会派人接应，另外，立马追击那南援的三十万，务必在他们到南夜之前，全部弃母船失去海上攻打之力”
    楼四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南宫少主脸色更加苍白了一分。
    其实南宫锐只是觉得若再在这龟船里，自己未被敌人发现，就会先毙命于此。
    他实在无法忍受。
    随即楼四少眼见着南宫少主推开掌舵的主舵手，将船调头，船身直直上行。乘着夜色，整个船身浮出了水面。正是高华大军二里之外的海面上。
    南宫锐打开备仓，亲自向外推出一页扁舟。随即整个人飞身而上，立于那一叶扁舟之上。随后三个灰色的人影瞬间闪到扁舟之上，隐在黑暗中。
    楼玉萧这才明白南宫锐的意图。“少主，不可冒险。”
    南宫锐在飞身出了龟仓那刻，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力量仿佛才一点点回到身上。
    “明日丑时，不可有误。”顿了一顿后，眼神一暗，冷冷道：“不，不用追击那援军，先将高华的海上驿道，全部湮灭！”
    再不言他，那一叶舟顺着南宫锐的内力趋驶，飞速向着东溟行去。
    楼玉萧叹了一口气。关上了舱门，那龟船慢慢沉了下去。
    南宫锐与那三个隐卫换上高华士兵的兵甲，很轻易的掠过高华防线，回到东溟。还顺便考察了那高华子船的构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