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精错爱唐僧

第五章:猎艳笔记1


第一次去市三高上课的时候,我没有骑摩托车,而是坐公交车到了淮州北关。从北关到学校,尚有一两公里的距离,我叫了辆人力三轮车。
    推三轮的是一位年轻小伙子。在路上,大概是不想让我觉得沉闷无聊,便给我讲一些很可笑的事情。他讲到:有一次,有个穿得很暴露的女孩要坐他的三轮到泰安路,他要一块五毛钱,女孩只给一块。他看那女孩穿着背带背心、超短裤头,就知道一定是个“小姐”,就是妓女,现在又被称为“公主”,我上学时成为“公交车”,就是只要给钱就让上的女人。
    于是推三轮的小伙子说:“像您这,大腿一杈拉,钱立马豆来了,还在乎这五毛钱蒙?”
    小姐翻了他一眼,说:“你以为俺们干这一行很容易蒙?陪吃陪喝陪上床,妈头穗子拽多长!”
    小伙子争辩道:“那,那俺干这一行容易啊?左一晃,右一晃,蛋籽子挤哩头朝上。”
    我不禁笑了。我发现,劳动人民的智慧,永远是无穷无尽的。民间编顺口溜的天才,其实比很多所谓的专业作家都要聪明得多。
    不是吗?看看手机上流行的那些黄段子,你回去闭门造车编个试试,看能不能编出来!
    上完课后,来到大办公室,人群中过来一个和我套近乎的老乡,叫卡尔毛,是白杨集镇上的,是前年调到市三高来的。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卡老师披了个像麻布片子的西装。但是你不要以为那是流浪汉的妆扮,其实那是今年本市最流行的时装,是由本校温柔多情的校工李阿娇送给他的,是开服装店的李阿娇送给他试穿的。穿旧之后,返还给厂家,换新的。这是服装公司搞的一项特别活动嘛!
    但是卡尔毛穿过之后,暑假里放在柜子里,西装的里子不小心被老鼠咬了个小洞。毛到街上花了十块钱请专业人士补了补,补得李阿娇根本看不出来。但是等返还衣服的时候毛出于好心还是告诉了她。李阿娇说:“那不中,那退不回公司了。便宜卖给你吧,二百八十块!”
    我们认识的那一天,秋天刚刚来临,头发不多,微胖,五短身材,戴着眼镜的毛就穿着那件毛料麻布片子。这是三高老师至少比乡下老师有个性的明证。
    我,本来是一个纯洁的乡下少年,像《霓虹灯下的哨兵》,尽管在乡下也比较*,个人生活比较糜烂,但还不至于接近妓女,还不至于搞*。可是现在,在像推三轮车那样的小伙子的蛊惑下,什么都学会了。
    春节的时候,我的一个同学从南京回来了。一天傍晚,我们一起去淮州市的东关洗澡。洗澡按摩每人五十元,按摩小姐搞得我*焚身。但是,因为第一次洗这样昂贵的澡,我不敢询问小姐做不做那事。结束后,我们在街上溜达,看见灯火通明的东关大街,有一家店面与众不同:其他的店面灯光都比较亮,只有这一家,发出暗红色的光。
    我同学说:“这肯定是一家妓院。南京红灯区的灯光就是这样的。”
    我们走近看了看,发现门上写着“美丽发廊”四个字。走进去,发现,根本不像一个剪头的地方。里面的墙上是挂了两面镜子,但是,没有剪刀,没有梳子,没有任何剪头的工具,只有一个打扮妖艳的、徐娘型的妇人坐在那里吃着瓜子。
    我问:“您这剪头吗?”
    那妇女*着眼睛说:“不剪,俺这只洗头、洗面。洗一次五块钱。”
    我同学说:“就你自己洗吗?”
    妇女说:“我不洗。”说完开始冲里屋叫:“小红,小云,小霞,有人来了!”
    里面立即走出来三个年轻的女子。
    果然是妓院。
    因为已经洗过了澡,我们便开始洗面。
    结束之后,我同学问我:“有没有相中的?”
    我说:“这几个女哩都不怎么样。如果非要瘸子里头挑将军,那个叫小红的长得还凑合。”
    我同学说:“那我给你问问是啥价钱去。”
    我说:“算了吧,天晚了,再说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性病,别出事了。我们走吧!”
    这,就是我第一次确切的知道,淮州有妓女。并且,我还知道了妓女所在的地方。
    在那些无法调走的无聊的日子里,每次闲着的时候,我都为我的前途发愁。从理论上来讲,我是绝对不能走回头路了,可是,调走又毫无希望;离开家乡,又不舍得这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工作。市三高安排像我这种情况的五位乡下老师住在一起,住在教职工办公楼的三楼。每个有晚自习辅导的夜晚,我们便常常有三两个人住在那里;每次闲谈的话题,都离不开调动。别人的情况似乎比我要好一点,有的有钱,有的有人,看起来对前途比较乐观。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我渐渐厌恶了这些谈话。
    我发现,我忘记调动这件事的时候,心情要好得多。就这样代着课,领着代课费,不是很好吗?代课费虽然不多,但是对于我这样一个单身汉来说,已经够买书和碟子看的了,我又何必发愁呢?说不定明天地球就被毁灭了,说不定明天我就会遭遇飞来横祸死去了,我又发愁什么呢?未来又是什么呢?
    我看庄子的《逍遥游》,看他的其他作品,我觉得庄子对社会的逃避、对问题的逃避已经为我打开了一道快乐之门。现在,像我这样,想迁就社会也找不到迁就门路的人,除了选择逃避,我还能做什么呢?
    在我在市三高代课的第二个年头,阴历八月份,我最喜欢的堂弟,他死了。我的堂弟和他的妻子一起去郑州打工,在郑州,他的妻子,我那弟媳被一个成熟男人勾引了,结果夫妻两个就吵架,吵完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些隐情,看他们风平浪静和常人一样,其他人也没有注意什么。但是,某个争端再起的夜晚,我堂弟把他的妻子掐死,然后就上吊自杀了。派出所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发现了他的遗书,这件事才抖露出来。
    许多年以后,我再回想这件事情,还是止不住一阵阵的心痛。他们是父母包办的婚姻,定亲时,我弟弟和第媳,双方都才满十八岁。那时,他们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听父母的话,看对方比较顺眼就答应了。等他们过了二十岁,渐渐长大的时候,才发现,性格不和,格格不入。但是,女方的父母没有能力退还那一点彩礼。
    话又说回来,如果我的三叔三婶,能够了解两个人的不和,退了亲,不要或者少要那份彩礼了,悲剧,也不会发生。农村的父母,往往觉得赶紧把媳妇娶来了,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好像一件使命,就结束了,哪管什么性格、什么爱情!因为他们自己的婚姻,就是这么凑合一辈子,就是这样过来的。
    我的堂弟,为什么一直到今天我还无法忘记他,无法去排遣悲伤?因为,我很自私,我堂弟的死,对我的生活的影响,影响到我几乎不想生活!
    他个头不高,长得像极了那个叫胡彦斌的歌星。但是,他很聪明,头脑很好使。我想,如果当年我的三叔也像我父亲坚持让我上学一样,砸锅卖铁供他上高中,那他,也未必不能考上大学。
    他定亲的时候,我正在上大学。那时,我那个小时经常给我刨蛇吃的堂哥,老是喜欢和妻子一起住在岳母家,因为他岳母没有儿子。每次快过年的时候,我和堂弟都要步行去接他一家回来。这之间的路程,不到两公里。
    记得一个大雪飞扬的冬天,我穿着皮棉鞋,堂弟穿着草鞋,还有我另一个堂弟,我们三人又去接那投敌卖国认贼作父的堂哥了。走到半路上的野外,我突然便意甚浓,不解决根本受不了。可是,没有手纸,怎么办?没有办法,我堂弟就把草鞋脱下来,把裹脚布从脚上解下来,给我作手纸用了。
    我说:“草鞋叫脚磨冒血了咋弄?”
    堂弟说:“不碍事,还有一层薄布哩。”
    可是,现在,他死了,给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多的不方便。比如我再去外地办事的时候,没有人可以陪着我了。我到淮州街头去吃饭或者去唱歌的时候,只能一个人去了;所以现在我都难过得无法去、不想去了。哪怕在家啃那一小袋方便面。还有,我回到老家,偶尔需要我干活劳动的时候,没有人再替我劳动了!
    这多么像,过春节了,民工都回家去了,没有人再送煤、送气、送牛奶和沿街叫卖鸡蛋、白菜、大萝卜了,城里人立刻感到生活是非常的不方便、不舒服。
    其他的弟弟,我也有,上天不可能让我这个家族的男儿全部早死的。但是,其他的弟弟,年龄太小,不可能理解我,不敢当面向我进谏、当面来批评我,无法取代他的作用。
    我最喜欢的堂弟,他死了。
    他死了七年之后,一个秋天,我替高老庄乡田营一个小学的校长写一份报告,把学校的危房的情况报告给教委,以期望教委能够拨款修缮。为了写好这份报告,那天我来到田营小学实地考察。我看见,其他的小孩都在破旧的、北风肆虐的教室上课,只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他,坐在校园里一小块花坛的边沿上,一个人玩。
    他没有玩具,只是一个人静静的,无声无息的坐在那里,不哭不笑什么话也不说。我走过他身边,看他,是那样的面熟。而他,也有气无力的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眼睑。
    走进校长办公室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小孩,我是那样的面熟,他不是我的堂弟吗?他就是我的堂弟啊,他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啊,我怎么给忘了呢?
    原来他死后,托生到了这里!
    我问校长:“那个小孩咋回事?咋不到班里学习?是老师在罚他吗?这可是国家不允许哩啊!”
    校长说:“他得了艾滋病。他爹他娘,九三年都卖过血,当时医院里提取了血清后,叫同一血型哩血又分给他们了,又注射回身体了,那几年那几百个卖血哩人都得了艾滋病。都快死完了。这孩子,他爹他娘都死罢了,听他小大说,他现在也只能喝一点稀饭了,也活不几天了。叫他回家,他又想来给那点子小孩一块玩。俺豆安排老师,随他便,想进班进班,想在外头玩豆呆外头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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