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为人下

18 肃清


第十八章
    大军要出阳城,寻契丹主力决战,这等动作自是得善加筹划,但如今时间紧急,显是不能按寻常惯例行事。云仁先单独找了云义商议,他问道:“依你看,我们带多少兵马出去?”
    云义斩钉截铁:“只留两万在城中,其余全部带走。”
    “与我所想一致”,云仁点头:“我们手中的筹码越重,父亲在朝中才越安全。只怕军中有人对此异议。”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顾不得那些虚情假意了。”
    云仁明白云义所指,虽心有不愿,但深知此时再无他法,故也并未反对。他说道:“我们出城要快,但抵达契丹大营后,却不可急于开战。在得到确凿有利的消息前,定要将大军置于你我二人的掌控之下,且要留在关外。”
    “大哥是怕皇帝下旨虢夺我们的兵权?”
    “正是。”
    “那所谓确凿有利消息又是何意?”
    “父亲说过,我们在内廷有眼线,那人传出的消息必是确凿。至于是否有利,我们暂且无法预知,唯有等待而已。”
    “也可。消息到了再做决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我们会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我留些亲信在阳城,一旦朝中来人,即刻领来见我。”
    “好。那我这便去召集众将集合。”
    “让卫队也到大帐中等候,你做好安排。”
    “大哥放心。”
    不多时,十数将领都进了大帐,分两侧坐定,云仁端坐帅位,云义坐在左首,他们手下的精锐卫士围于四周。云仁开口道:“前日契丹袭营,劫走俘虏,杀我朝廷命官,此等挑衅令大齐军威受损,绝不可坐视不理。契丹多年来屡屡进犯,使我边关不得安宁,究其根源,皆在于大齐一直取守势,未能一举将契丹主力歼灭,才让他们稍加休养后又卷土重来。大将军此前已有意扭转此局面,奈何家中有事,未及实施,故将重任交与我等。望诸位不吝心力,勿负大将军所托。”
    “将军示下,我等定当万死不辞!”众人齐呼。
    “好!本将心意已决,留两万兵马驻守阳城,其余人等,随本将出城杀敌,定要毕其功于一役!诸位可有异议?”
    “将军”,一人起身行礼,道:“大将军走得仓促,将军说与契丹决战是大将军的意思,但我等并未得到命令。”
    云仁抬眼一看,见此人是调集粮饷的司马之一,似由兵部侍郎车辕保举。“来人”,云仁唤道:“将大将军手书呈上,交由诸位传阅。”
    司马看过手令后,仍是愤愤不平:“决战事大,没有皇上圣旨,我等不敢妄动。”
    在他挑头之下,先后又有几位副将、知事等纷纷起身发言,这些人相互撑腰,言辞越发激烈,而其余将领们又都求战心切,两方在帐内你一言我一语,吵将起来。云仁冷眼旁观,并不阻止。那司马见状更是得寸进尺,嚷道:“将军若一意孤行,就请将我等就地免职!”
    云义身侧的一位副将怒道:“你敢抗命?”
    “大将军之命与皇上圣旨,孰轻孰重?”司马振振有词:“圣旨未下,我等即便抗了命,又能如何?”
    “军情紧急,岂可枯等?你张口圣旨,闭口圣旨,难道你以为皇上和你一样是个怂包,眼睁睁看着契丹人到家里杀了个来回还无动于衷?”
    “皇上圣意岂是你能妄揣?总之,没有圣旨,我等绝不妄动!出兵前皇上的旨意分明是击退契丹,现在大将军却说要主动决战,大将军抗旨在先,我等抗命有何不可?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说了算!”
    云义冷哼一声,突然暴起,揪住司马掼倒在地,一脚踩在他胸膛上,喝道:“将军让你说话是看得起你,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连大将军抗旨这种胡话都说出来了!挑拨君臣,动摇军心,留你这祸害何用?”他话音未落便抽刀出鞘,一刀下去,司马身首异处。这幕极其突兀,众人都反应不及。云义持着尚在淌血的刀,环视四周,问:“谁还有异议?”
    大帐里一时鸦雀无声,云仁淡淡说道:“看来是没有了。但适才反对出兵的那几位,留在军中也是祸患,你们罪不至死,暂且押下去关起来吧。”卫士闻声而动,将那几人拖走。
    此时剩下的已全是岑家军的将领,再无外人,也无二心,云仁才下令道:“此番出征,本将代大将军统帅之职。岑云义!”
    “在!”
    “你任中军主将!”
    “是!”
    “何仲孙明,你二人分任左右先锋!”
    “是!”
    一番布置后,云仁令将领们解散,即刻去各做准备,三日后开拔。
    云义独自留下,望着坐在帅椅上,略显疲惫的大哥,道:“刚刚那些大唱反调的,都是车家的势力吧?”
    “嗯。”
    “这下可是彻底与车骖翻脸了。”
    “车骖算什么?我们跟皇上都撕破了脸皮,往后……”云仁惨笑。
    “大哥,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也不必再多想了。”
    “是啊”,云仁倏然起身,“早前我劝父亲攻打契丹,灭其主力,保百姓数十载安宁,父亲还有顾虑。可现如今,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了。日后无论我岑家如何,至少留下个边关宁定的结果,也算为天下苍生做了件好事。”
    “大哥真是忧国忧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把什么百姓、苍生挂在嘴边”,云义讪笑:“我可没有这样的胸襟,这一仗,我就为父亲打,打赢之后,再做他图--若朝廷铁了心对我岑家不仁,那也别怪我们对他们不义了!”
    “住口!”云仁喝止他:“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岂能胡说?”
    “我胡说?大哥,你敢说你没想过今后的事?难道我们胜了朝廷就会网开一面?会把岑家灭门的元凶绳之以法?那元凶究竟是谁,你心里没数?皇帝下了狠心要尽剿岑家,不管我们做什么,都难逃一死。难道我们要一辈子躲在关外?那父亲又怎么办?我相信他老人家孤身回朝绝不是只为了让你我多活两天!”
    “你住口!”云仁再度喝道,兄弟俩对面站着,都是双目赤红,口喘粗气。良久后,云仁先低下头,手撑桌角,他想起了父亲信中的“清君侧”,也早就明白“清君侧”并非治本之法,但这其中的利害太过骇人,他无法像云义那般毫无顾忌地宣之于口,也不忍再用些虚假之词强压云义,只好闭了闭眼,道:“有些话不可妄言,须知隔墙有耳,不要因一时失言而给自己遭来祸患。”
    他如此一说,云义自然懂了,点点头:“谢大哥提醒。该如何行事,大哥比我清楚。往后我再也不会胡言乱语,一切全凭大哥决断。”
    “好,好。你先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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