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为人下

19 秦家庄


第十九章
    吴老四护着吕弘和游儿直抵秦家庄,庄主秦迅,即车离外祖,阅毕书信后笑容满面,道:“一路辛苦!到了我这庄中,便无须再有顾虑。这庄子守卫森严,我那些徒子徒孙,个个武艺高超,必能保你们周全!”
    游儿同吕弘卸去伪装,又梳洗一番后,再度来到秦迅跟前,秦迅拍手叫好:“真是个俊俏的小丫头,我孙儿有眼光!”
    “什么小丫头啊”,游儿撇嘴,“我都是小丫头她娘了”,她说着抱来女儿:“璃珠,叫曾外祖父。”
    “曾外祖……”
    小女孩口齿不清地叫着,秦迅止住她:“别别别,这样拗口的称呼,太难为孩子了。离儿叫我爷爷,依我看,游儿你也就叫爷爷吧,璃珠,叫太爷爷!”
    “太爷爷!”璃珠脆生生地喊道。
    “好!好!”秦迅大笑,对吕弘说:“亲家公,我叫下人备些酒菜,为你们接风洗尘。”
    “多谢秦大侠!”
    几人入席后,推杯换盏,相谈甚欢。游儿问秦迅:“为何相公会叫您爷爷呢?您分明是他外祖。”
    “哈哈”,秦迅笑说:“我初次见我那孙儿时,他两三岁,别家孩子在那岁数都能背些诗词了,他却连爹、娘都叫不清楚,你还指望他能喊出声外祖父?我女婿虽不是江湖中人,倒也颇有豪爽之气,他说横竖离儿的亲祖已过世,索性就直接唤我做爷爷,这音离儿发得可顺畅,就这么叫了下来。这傻孩儿,愣是让我外孙变了亲孙,如今还多了个亲孙媳妇!”
    “爷爷说得不对”,游儿皱着眉反驳道:“有言道水深则流缓,人贵则语迟。我相公是有大智慧的人,他才不傻!”
    “啊?”秦迅一愣,旋即大笑:“哈哈哈哈!你这闺女,为了自家相公,连我这爷爷都不放在眼里了!”
    “游儿,还不快快认错?”吕弘训诫道:“贵人语迟岂是你那样用的?真是胡诌!”
    “不妨事不妨事”,秦迅爽朗地摆手:“游儿这般护着我那傻孙儿,我高兴得很。亲家公你也不必拘礼,我们这些粗人,不讲那套酸不拉几的规矩。你看我年届六旬,也从不自称老夫——我身强力壮,压根儿不老,又何必随世俗的玩意儿?你们也一样,在我这儿,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千万别拘谨!”
    秦家庄无拘无束的风气比车府更甚,游儿在此如鱼得水,璃珠也很是亲近这位人高马大、声如洪钟的太爷爷,母女俩时常看庄内人练武,这些人有个磕磕碰碰,吕弘便施手医治,众人相处融洽。游儿见秦迅武功出神入化,不由疑问:“爷爷,您这样厉害,为何不教教我相公?他手无缚鸡之力,书生一个,连自保都做不到。”
    “你呀,你以为我不想教他?离儿就这点最最让我头痛。想我那女儿,虽是女子之身,却也是极有天资的,嫁人之前她曾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小有名气。可惜离儿丝毫没承继到她,尽捡了些我女婿的书生气。我这个女婿,若是能跟我女儿习些招式,也不至轻易……”
    见秦迅面露悲痛之色,游儿自责嘴快,忙安慰道:“爷爷别这么说。相公同我讲过他叔父,那个车骖,心狠手辣,歹毒无比,做尽了坏事。我们今日逃难来此,也全拜他所赐。这等歹人,哪里是寻常手段防得住的?”
    “是啊”,秦迅点头:“我原想一辈子将离儿置于我庇护之下,但离儿说那车骖行事狠绝,迟早要到秦家庄斩草除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迎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眼下可不就是你死我活的时候了”,游儿眼圈发红:“车骖他们势力庞大,又得了皇帝的授意,原先我想着相公找到岑家做靠山,可保性命无虞,不料那岑家一夜之间就被灭门,剩下几人也是风雨飘摇,自顾不暇。相公他……可怎么办呐……”她说着说着落下泪来。
    “闺女莫哭”,秦迅道:“你都说离儿有大智慧,他选中岑家必有他的道理,我也信他有力挽狂澜的本事。岑家的状况离儿曾写信与我说过一些,那一家子都不是泛泛之辈,再加上离儿全力佐助,定能扭转颓势!”
    “嗯!”游儿擦干眼泪,点头道:“我相信我相公!他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我们这家始终是不会散的,生与死都在一处!”
    “这可不成!”秦迅急道:“离儿将你母女二人托付于我,我定要保你们周全才行!”
    “爷爷,您说得对”,游儿正色道:“璃珠是相公的骨血,她不能死。至于我,若相公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一定要去陪他的,不能让他黄泉寂寞。到时还望爷爷成全!”
    “好孩子……”秦迅声音发颤,无法再言。
    这日长安天色阴沉,甘露宫内午间时分便掌上了灯,岑云贤坐在镜前梳头,红儿在她身后立着,满眼不忿,终是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道:“主子,您又要去求见皇上么?别去了,这都多少回了,皇上不会见您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红儿,你别拦我。”云贤低声说。
    “前儿您在殿前跪了半个时辰,不也给轰了回来?主子,那事情前因后果,您心里多少清楚,您……”
    “别说了”,云贤打断她,问:“小莲打探消息还没回来?”
    “奴婢去看看。”
    “嗯。”
    红儿刚走几步,就迎面碰上小莲,气喘吁吁、一叠声叫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云贤闻声出来,问:“什么事?”
    “主子!”小莲下跪叩首:“奴婢、奴婢刚打听到,老爷给皇上关起来了!说是抗旨!”
    “啊?!”云贤大惊失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栽倒在地。她勉强稳住心神,急急往外走,道:“我这就去求见皇上,无论如何要问个明白!”
    谁知她刚走到宫门口,便被一太监拦住,那人冷眼看她,不紧不慢地问:“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见皇上!”
    “不必了。皇上口谕,皇贵妃近日染疾,身体欠佳,着静心在甘露宫休养,切勿外出,以免病势加重。娘娘,这可是皇上的意思,您这就请回吧。”
    云贤木然领旨谢恩,回了宫便跌倒在榻上。红儿泣道:“主子,您别伤心,老爷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您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先前我还存着些幻想,如今看来……”云贤凄然:“岑家到了这步田地,我还有什么身子可保重?迟早都是一死……只是可怜了你们”,她看向红儿、小莲等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怕是,保不住你们了……”
    “主子!”侍女们跪地大哭,一时间甘露宫里悲声四起,说不出的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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