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在雨季之后

第九话
    [1]
    寒假就这样说来就来了。
    楚可可的家并不远。她爸爸在她小时候出了车祸，意外死亡，从小她都是跟着妈妈一起生活长大的。
    她从车站里出来后，自己一个人拖着大行李箱走到公交车站，和一群人站在雪地里等车。宝庆市早已经下雪了。那还是十二月末的时候，大雪在一夜之间纷纷扬扬地落满了城市。她妈妈还给她拍了一张照片传过去。
    到家的时候，妈妈刚下班，母女俩恰好在楼下碰了面。妈妈看见女儿高兴地说：“你今天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
    “我也没有想到一切都这么顺利嘛。”楚可可抱住妈妈的胳膊撒娇说：“我也是刚刚结束了考试，又把工作做完才回来的。”
    “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妈妈帮着楚可可一起把她那个大行李箱提到家，却没有进门，说：“我去买菜。”
    楚可可说：“哎呀，算了吧，外面这么冷，随便吃点好了。”
    “反正我今天也本来去打算买菜的。”妈妈说：“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喜欢吃前门那家店做的鸭子是吧？”
    “我陪你去吧。”楚可可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放一下包。”
    妈妈说：“你刚回来先在家休息一会儿吧。”
    “我又不累。”楚可可在客厅里面对门口说。
    两个人一起去超市买了菜，又在门口的店子要了一只烤鸭，才一起说说笑笑地回家。
    回家后，妈妈进厨房做菜煮饭，楚可可也跟进去。
    “有喜欢的人了吗？”妈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
    楚可可看了妈妈一眼，后者正在案板上择菜，好像刚才的问题只是闲聊时无意间问出来的问题。
    “有。”楚可可决定实话实说。
    从小到大她就没有什么事情隐瞒过妈妈。
    妈妈动作顿了一下，看向楚可可，说：“是谁啊？”
    楚可可说：“你又不认识，一个新影院的学长，长得很帅，不过我还没有追到他。”
    “楚可可你害臊不害臊啊！”妈妈一下子没有忍住笑骂道：“你一个女孩子还追人家！”
    “这有什么，我喜欢当然要去追啦。”楚可可说：“要是被比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那那个男孩子知道你的心思吗？”妈妈问。
    “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楚可可微微叹了一口气，说：“虽然我没有直接跟他表白，不过我的意思应该很明显吧。”
    “他有女朋友吗？”妈妈问。
    “当然没有。”楚可可目光坚定地说：“要是他有女朋友的话，我肯定要先拆散他们。”
    “……”妈妈都有些无语了。
    [2]
    在家的日子真的很闲，小学同学聚会，初中同学聚会，高中同学聚会，各种聚会扎堆来。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分享着彼此新鲜的大学生活，而有了新恋情的同学也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特别是曾经同一个班却八竿子都没有打到一着、却在读大学后好上了的情侣，简直成为了众人火炮的重点攻击对象。
    楚可可在家的时候，要么就是和林念在线上聊天，要么就是一个人看会儿书，翻译英文短篇小说。
    这是她的兴趣爱好。虽然她读的是设计专业，但是她的英文因为有意识的坚持和学习，水平绝对不低于那些外国语专业的学生。
    她在豆瓣上面有一个账号，有时候她会在上面写写日记，抑或者是写篇影评，自己翻译好的短篇小说也会放到上面。
    短短半年间，便有了五百多个关注者。
    有时候楚可可又会想起洛驿峰。其实不想起他的时候还好，无论做什么都是顺畅的。但是一旦想他的时候，所有的心思都到他身上去了，哪怕是简简单单地晒一桶衣服也晒着晒着便发呆了。楚可可还是第一次这么强烈地去想念一个男生。
    临近年节，家里面开始大扫除。因为妈妈要工作，楚可可便自己一个人开始清扫家里面。
    她做这些事情并不陌生。从小她就跟着她妈妈一起做。
    但是她踩在凳子上抹窗户的时候，却一不小心摔了下来，扭伤了脚踝。
    晚上妈妈下班回来看见了，便勒令楚可可不准再做卫生。
    [3]
    大年三十那一天早上，楚可可听见闹钟睁开眼，摁掉闹钟后，在床上继续躺了一会儿，才从床上起来。
    光滑的木地板冰凉凉的。楚可可哆嗦地光脚踩着地板绕到书桌前够到自己昨晚踢到那儿去的拖鞋，走出房间去洗漱。
    妈妈已经起床了，正在厨房准备各种食材。
    晚上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都会过来一起过年。爸爸意外死亡后，妈妈本来是想要把爷爷奶奶接过来一起住的。但是爷爷奶奶却表示妈妈一个人抚养楚可可已经很辛苦了，他们两个人能够照顾自己。他们住在市中心一处老房子里面，在院子里种了一点菜，每天打理，身体也硬朗。
    比起电视剧里面看到的那些恶婆婆犟公公，爷爷奶奶却是少有的开明的人。
    到了中午，爷爷奶奶就到了。楚可可专门去车站接的他们。爷爷奶奶老了，虽然身子骨依然硬朗，但是走路却没有以前那么利索了。楚可可走在爷爷奶奶中间。奶奶问：“可可，学习成绩怎么样啊？”
    每一次见面，爷爷奶奶问的都是这一句。
    “好。”楚可可笑着说。
    “孙女儿成绩当然好。”爷爷在一旁好像在责怪奶奶为什么还要问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孙女儿可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
    爷爷就是这样的人，当初楚可可考上了南明大学之后，爷爷高兴得见人就说。他就是这样为孙女的幸福一点点地高兴着。在升学宴上，爷爷给楚可可包了一万块的红包，说：“这是给我孙女儿的。”
    但其实爷爷一个月的退休工资也才只有一千五百块。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外公外婆也来了。
    房子里面顿时热闹起来。楚可可陪着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起看电视，后来外婆闲不住，跟着进了厨房帮妈妈做准备工作。
    尽管只有六个人，但是每一年的年夜饭都做得特别丰盛。
    “可可，找到男朋友了没有啊？”外公问道。
    楚可可说：“还没有呢。”
    “不急。”外公气定神闲地说：“好男人要慢慢找。”
    “嗯。”楚可可点头说。
    [4]
    “五，四，三，二，一！”春节联欢晚会上，主持人一起报数倒数。
    “新年快乐！”
    “新年好！”
    ……
    窗外有好几处都开始放烟花。璀璨夺目。
    楚可可拿出手机想要拍下这一刻。
    “嗡”地一下。一条短信进来。楚可可点开，竟然一条长长的短信：
    “可可，我是洛驿峰。这是我在青州用的手机号。新年快乐。我不知道你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十多个小时之后了。我听说这个时候发出去的短信都要等很久才能够被人接收到。
    去年真的很高兴能够遇到你。也真的很感谢你帮我们拍了那么多照片。
    明菲劝过我很多次，她说，让我尝试走出第一步。我一直拒绝。我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我也不敢再尝到我喜欢的人离开我的滋味。虽然我一直拒绝承认，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喜欢上你了。
    我不知道你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想法。但是，当我把这句话说出来以后，我之前所有的紧张、不安都消失了。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喜欢上一个人了，可是遇到你的那一天，我却发现我这个想法错了。每一次见到你，我都尽量面无表情以免暴露我的想法。可是，这一次，我不愿意再隐藏了。我以为只要我坚持住，我对你的喜欢就会一点一点地消失，可是我最后才发现，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时间也不管用。
    洛驿峰。”
    [5]
    妈妈转过头看向站在窗户边看手机的楚可可。
    “可可？”她喊道。
    楚可可转过头来，问：“什么事？”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睛正闪动着激动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