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音

20 紫宸二主


九重天玉清境勾陈垣,容莞步下车辇看到这个地方,立马涌生出自己要增寿万年的想法。
    世间的光华聚集在此地,潋滟的虹光萦绕着每一座玉石宫殿,宫殿背后丹霞做景,朱雀振翅而过,白如雪的云层层叠叠的通到她脚下,直叫人看得合不拢嘴。
    不愧是帝君住的地方,四隅之内恐怕再找不出比玉清境更有神仙气的地方了。
    回到玉清境的胤琩君无时无刻不在处理政务,他说为防容莞跑掉要亲自看着她,命令容莞白天黑夜的跟他共处一室,容莞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几乎不休息,没日没夜的奋笔疾书,容莞在他眼皮底下吃饱睡睡饱吃,乏味的很,只有言杞过来伺候他梳洗用茶的间隙会跟容莞说上几句话。
    这日子过了一天,门外的守卫递来了紫宸宫的柬帖。
    胤琩君只瞄了柬帖一眼,手上的笔继续飞沙走石的写着,头也不抬:“你要跟我一起去紫宸宫。”
    空旷的大殿回荡着他的话,一遍遍灌进容莞耳朵里,一声比一声尖锐清晰,等她点头或默认。
    阿箫的告诫言犹在耳,她知道哪怕能见到清蘅大人,也不能去。
    “我一个乡下野丫头跟着帝君大人岂不是折辱了大人的名声?还请大人三思,莫让容莞坏了您的脸面。”
    胤琩君闻此停下笔,不温不寒的目光落到容莞身上,不语。
    容莞如坐针毡,回味方才的话直责怪自己冲动不够圆滑,应该拿言杞出来比较比较的,有了比较才有说服的道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守卫又一次进入殿内铿锵禀报:“东海世子白含光求见。”
    容莞这一惊吃的不小。
    胤琩君道:“让他进来。”
    守卫退出后,胤琩君走下台阶:“不是你一个人同本君去,还有你兄长。”
    说完,白含光步入大殿,他没看容莞进来即给胤琩君行礼。
    容莞心里藏着千言万语要对他说,洛阳一别后他去了哪儿?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他在干什么?他知不知道胤琩君把她抓来玉清境目的何在?
    说来说去,她最想的还是白含光能带她离开这鬼地方,哪怕是去白龙宫也比呆在这儿好上百倍。
    内侍把紫宸宫的柬帖端送到白含光面前。
    “九霄台如何了?”胤琩君问。
    “回禀帝君,均以安排妥当。”
    胤琩君瞥了瞥容莞:“我命言杞给你准备了几件衣服,你去看看。”
    胤琩君是故意打发她走,她欠欠身,后退了出去,盘算着出去后变了形状附到殿外守卫的剑鞘上偷听。
    容莞退出去后,胤琩君道:“明日紫宸宫的宴你跟你妹妹与本君一同去。”
    白含光大感不妙:“含光不明,紫宸宫定是要在百日决战前对帝君不利才送来这帖子,帝君为何要顺他们的意呢?”
    胤琩君看着殿外被言杞叫走的容莞,徐徐道:“不久前本君从泰山府要了个鬼妓安排在蓬莱城里的一家妓馆,鬼妓说有天晚上妓馆来了个气韵很像本君的女子,在此之前丰隆神也对本君说过他追捕清蘅时把一女子先错认成清蘅后错认成本君,含光,你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么?”
    “含光愚钝。”
    “昆仑金马,凤麟丹鸟,除了这两族本君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跟本君相似,这两族中,昆仑金马与任莞是血亲,能让丰隆神错认成清蘅的便只有昆仑金马,含光这下你明白了吗?”
    白含光无可奈何的垂下眼帘,他竭尽全力不让帝君发现容莞的存在,不曾想帝君心思如此缜密,轻而易举的就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他这个白龙宫不敢认回的妹妹,而他的私心想是也已被帝君识破。
    “含光明白,含光不敢欺瞒帝君,阿容久蒙凡尘不谙世事,百年前含光知道阿容的存在私心想要白龙宫认回她,教化后再禀明帝君,好让帝君放她一条生路。”
    “你无需解释,本君知道白龙宫的忠心,容莞一个孤苦女子本君不会为难她,但据本君所知她跟清蘅的关系非同寻常,这对本君是个威胁,如此,本君带她去紫宸宫的目的你明白了么?”
    白含光跪地叩首:“含光明白。”
    紫宸宫与神族向来水火不容,莲濯以叙旧为名邀帝君赴宴,帝君断然不会单为试探容莞与魔君的关系就贸然前往,但他起疑了,势必会格外留意。
    而一心想要偷听的容莞刚出殿门就被言杞叫走了,她恨得牙痒痒,言杞的坏心眼又给加上一笔。
    去紫宸宫当日,容莞穿着一身广袖新衣,素雅的月白色配上言杞给她梳的发髻,整个人天女下凡似的,白含光初见她眼珠子就豁的一下打开惊得合不拢嘴,容莞想跟他说几句话,甫一张嘴,言杞□□她和白含光中间,欠身:“容姑娘,婢子不能随您一同去紫宸宫,您万事小心,听婢子一句劝,那紫宸宫的莲濯圣主眼里装不得女子,见了就要杀,您寸步不离跟着帝君他害不到您。”
    容莞想也不想的回过去:“那你还把我往招摇过市上打扮。”
    “那不是我打扮的好,是容姑娘你长得好,而且帝君特地叮嘱我给姑娘作的打扮要配的上姑娘身份。”
    容莞睇她一眼,懒得往下说。
    灭蒙鸟振翅一飞,不消多时茫茫东海尽在眼底。容莞面红耳赤,离紫宸宫越近她越是难堪,昨日就差以死相逼了胤琩君仍铁了心的要捎上她。清蘅大人好不容易把她从虎口里救出去,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去白龙宫避风头,她偏偏反其道而行跟在了胤琩君身后,清蘅大人看到了一定很失望很生气。
    她也生气,自来了东边,处处受人压制,打,打不过;逃,逃不掉,着实窝囊。
    然而心底里,能见到清蘅大人她由衷喜悦。
    再进紫宸宫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人相往来的盛况取代了上回的人丁寂寥,紫宸宫主殿里罗列着清一色的美貌使女,顾盼生辉的,容莞松了口气,有这些使女在她好歹显得不那么鹤立鸡群。
    她哪想得到跟在神族帝君身后,只要是个雌走到哪儿都会引之侧目。
    莲濯看到他们进来便觉刺目的很,不久前还跟着清蘅的女人没几天就站在了他死对头身后,花枝招展,小鸟依人。
    这女人可憎得很,不杀了她难解他心头之恨,不过她跟胤琩君混在一起不信清蘅无动于衷,若清蘅看了不再护着她,让她在紫宸宫呆一会儿尚能忍受。
    容莞早早注意到莲濯恶毒的目光,恨不得眼睛里冒出把箭射死她,容莞自诩皮糙肉厚懒的理他。
    而她找遍了大殿的角角落落始终没看到魔君的身影。
    席开,容莞和白含光坐在胤琩君身后,容莞一手托腮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挑弄着盛酒的金爵,白含光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咳,容莞放下金爵人朝他那边挪了挪。
    今天紫宸宫来了很多高辈分的魔族元老和大将,一字排开的挨着主宾位上的胤琩君,容莞不禁摇头唏嘘,莲濯的用心昭然若揭明摆着要胤琩君有去无回,他们东边的神啊魔啊的心思忒重。
    莲濯举起酒樽,容莞以为他要敬胤琩君酒,谁知他一饮而尽,懒懒散散的倚着身侧的软囊,半笑道:“少渊可知我为何邀你来饮酒?”
    殿内顿时缄默下来,静得只能听到使女给诸宾倒酒的声音。容莞纳闷的看向白含光,见他握成拳的五指关节发白,强忍着什么似的。
    她不知道的是胤琩二字乃封号,少渊才是胤琩君本名,而自胤琩君登神族帝君之位后便鲜有人敢叫这个名字,身为魔族之主的莲濯直呼他名讳不只是对他身份的不敬更是明晃晃的挑衅仙、神两界。
    胤琩君慢腾腾的饮酒,镇定自若道:“本君与你紫宸宫清蘅君百日战期将临,今日你设宴却不见他人影,这宴莫不是为他求饶?”
    莲濯一噎,酒樽狠狠掷放在长案上,酒浆外溅。
    莲濯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不死几个人抚平不了他的怒气,胤琩君一行他动不了自家人想杀就杀,一时间,在场的魔族元老和大将们纷纷屏住呼吸缩紧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不会想到,他们乖戾的圣主最想杀的人是容莞。
    莲濯强忍着一刀砍死容莞的冲动,自己把酒添满:“清蘅乃我紫宸宫魔君,约定好的事岂有不履行的道理,只是他身子不大好,原因少渊你应该很清楚吧?”
    听到魔君身子不大好,发呆的容莞骤然回神。
    胤琩君道:“何出此言?天底下最不希望清蘅君身子有恙的便是本君了,另,莲濯圣主,论辈分年纪你虽比本君大上许多,但尊卑有别莲濯圣主好自为之。”
    莲濯直呼胤琩君名讳本是想贬低侮辱他和整个神族,没想到却被他用辈分年纪装饰过去,还摆出尊卑有别的架子。莲濯积了一肚子气,什么狗屁尊卑有别,在他紫宸宫的地盘还敢称尊,看他怎么跟他新仇旧恨一起算。
    这个时候,魔君珊珊来迟。
    他一步步朝大殿内走来,未戴发冠,漆黑的长发由一根白缎子束在身后,松松的,加之脸上的确有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使得他平添了几分阴柔之气。
    容莞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在他目光投注过来时猛低下头做出喝酒的假样子。
    她只要看着他就好,不想他误会她投靠到了他的对立面。
    莲濯的主人位旁有张摆好酒食的几案,他落落大方的席地坐下,不用使女伺候自己斟满了酒。
    莲濯凑过去跟他坐到一起,举止亲昵的捋了捋他滑到脸边的发丝,手指经过他脸时故意在上面摩挲了下,柔柔道:“你身子不好歇着就是,怎么出来了?”
    底下众人无一不尴尬的或饮酒或假装跟旁人交谈,唯有胤琩君面不改色脊背动都没动一下,容莞透过胤琩君和白含光之间的缝隙看到这一情景,脸颊通红。
    白含光转过头来看她,带着几分胜利者的姿态,好似在说: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喜欢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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