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音

40 前情不见


太原王此人,身手了得治军有方,纵观四方诸侯单论军力没一个比得上他的,加上镇守北方十几年威名早已远播关外,现黄河北岸唯他一家独大,他不过黄河绝没人敢先入中原。但此人并非帝王之才,为人残暴好斗,每攻一处必屠城焚室,故而民间为其取了个外号为“鬼将军。”
    而这个“鬼”字除了寓意杀人不眨眼外,还有另一层意思,即吝啬鬼。
    年近四十的太原王不爱美人,爱财,爱到一毛不拔,见到个铜板都要据为己有的程度。他抢来的东西,钱财归己,美人归底下将士,表面上两两相安无事。
    多事之秋,民生哀怨,做惯地头蛇的太原王有些日子没干敛财的事儿,早已坐立难安,左右谋士撺掇他南下江东,把那地儿夸得跟天上似的,说三吴之地地上都是铺金的。爱财如命的太原王听得心直痒痒,可他屯居北方十几年哪是说走就走的,指不定哪天皇帝驾崩新皇登基平定叛乱,他又能卷土重来。
    还好他耐住性子没听那帮谋士胡扯,时隔几月终于等来一支商队,一看带头的是粟特人太原王笑得嘴巴咧到耳后根。
    车上男男女女接连被长矛□□威吓到地上聚成一团,容莞和清蘅的马车在队列最后面,下车前清蘅对容莞道:“我方才放出箫中艳鬼,艳鬼最能迷惑男人,弄垮太原王军不在话下,太原王垮了,不止洛阳,南北各郡均能逃过一劫。”
    容莞明白他意思,太原王现在固守一隅,时间长了无利可图他必会南下,以他的行事作风必致生灵涂炭,让他覆灭于此算是为天下百姓做了件好事。
    这时有长矛伸进挑开他们马车帘幕,眼前忽的多出几个孔武士兵,许久不见女色,乍见一姿容清丽飘逸的,立马血气翻涌上来,再看看旁边那男的,哎呦,更是好看的不得了。几个士兵面面相觑,而后竟红了脸持着长矛的手还跟着颤了起来。
    “……你们两个……下来!”看似领头的那个有气无力的叫着。
    “那,可否先行让开?”清蘅指指围得水泄不通的车门。
    士兵的脸更红了。
    下了马车投注来的目光几乎让人有种衣不蔽体的错觉,好在满车金银珠宝对这支军队有着同等的吸引力,没有单单只执着于观赏两人风姿。
    这世上再怎么说还是正常男子多,若都像司命那样喜好不明还了得?
    容莞正聚精会神的思考这个问题完全没注意到周遭情形,身后一个高出她许多的大汉猛地推了她一下,力道足有十成,她身子骨本就偏薄这么一推整个人都摔了出去。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赶快给老子上囚车!”
    脑袋即将落地时清蘅迅速闪到她跟前接住她下坠的身体,脚步后滑长衣炫动着转了个圈,稳稳站定。
    “方才是谁推了我夫人?”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隽透不出一丝生冷的气息,可那些士兵却相互挨着后退不约而同的摇起头。
    清蘅抿嘴一笑,话锋陡转:“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看来太原王果真不适合称霸天下。”
    这话可是得罪人了。
    因这句话他们这边炸开了锅,吵吵囔囔,骂骂咧咧。许是人天生有着爱凑热闹的本性,不管是市井闲汉还是西北劲旅,有了讽刺的开头必要为正名争个你死我活,尤其对方还是名副其实的北方第一军,受了辱自是要十倍还击的。
    哪怕自己都清楚现在还埋在钱堆里的主公确实是有勇无谋。
    这边的暴动引来了钱堆里的太原王,他跨在一匹与他同等强壮的黑马上,通身穿着俗气的黄金铠甲,横眉倒竖还有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大将风范。
    “吵什么吵,赶紧把人给我装车带走!”气运丹田的一声喝使得混乱的场面瞬间平静下来,负责看管俘虏的士兵忙不迭的赶他们上车。
    日轮当头,忽的刮起一阵风沙迷乱所有人的眼睛,风沙渐息,太原王喊道:“等等!”
    一只脚迈在木阶上的俘虏们纷纷回头。
    太原王一夹马肚来到容莞和清蘅身前,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几次最后停在清蘅脸上。
    马鞭隔空指着清蘅,说:“这个另外装车,送到我帐里去。”
    容莞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淹死这色老头,好色也就算了,还不爱女色爱男色。
    他手底下的士兵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但到底是沙场上历练下来的,主公喜好男色还不至于让他们忘了军令,纷纷上前抓人。
    眼看就要被人带走了最淡定的当事人悠悠抽回被抓住的衣袖,目光停驻到容莞脸上,道:“要带走我可以,但必须放了我夫人。”
    太原王不假思索:“放女的走!”
    ……
    容莞百般不愿,清蘅握了握她的手,胸有成足的安慰:“不用担心,此地离长安不远你到那儿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可……”
    “放心,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变,你不会等太久。”
    “……好吧。”
    于是她的男人就这么被另一个丑恶的男人带走了。
    军队有序集结着离开,车轱辘声响亮如雷,一重压过一重,激起尘埃漫天,剩下容莞呆呆的站在官道中央看着逐渐远去的自家男人无限懊恼。
    意外得来的财货美姬惊动了整个西军大营,依照规矩男充奴女作妓金银财宝归将军,然后各自抱着美人上榻该乐呵的乐呵该嫉妒的嫉妒,如此如此欢天喜地,可是这次出了意外,爱财不贪色的将军看上了个伶人,还直接把人抬进主帅大帐时刻准备共赴高唐。
    帐外是全军最勇猛的军士,勇猛得只需跺跺脚就没人敢靠近。
    所以说没人相信里面上演的是三堂会审而不是活色生香,就不知道那伶人单薄的身板吃不吃得消了。
    大帐内,太原王急不可耐的脱了铠甲,舔舔唇挑挑眉勾勾手指:“小公子,本将军带你去极乐世界逛逛可好?”
    清蘅听了只是浅笑,理了理衣衫径自走到金丝榻上坐下,眼睑上抬,看着太原王道:“在下可未曾听说过太原王是情场高手。”
    “哈哈哈,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处变不惊秀色可餐。”
    “是么?”
    “小公子,什么都别说了还是让我尽快带你去极乐世界吧!”说完脱得只剩下里衣,一个纵身扑就过来美人没抱上胸口反倒被一脚压住,越压力道越大直逼他屈膝仰身站立不得。
    清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太原王,笑颜淡去,脚上跟着下了死力:“既已等候多时,那还不现身么?”
    脚下的太原王发出一阵低笑,然后倏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与此同时金丝榻上出现个身着蓝紫衣衫的青年男子,绀发过腰,容貌邪肆俊美西域艳姬比之不及。
    莲濯。
    莲濯理理衣襟,朱唇轻佻的上扬:“呵呵,本来我还在想要在这又脏又臭的身体里呆多久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清蘅在另一处榻上坐下:“那么真是难为你了。”
    男子侧身半卧向他,右手指节抵着脸颊,道:“说来你是如何发现我附身在这丑汉身上?”
    “太原王爱财不爱色是出了名的,突然迷上男色还大放□□之词,如此傲慢除了你还有谁?”
    “呵呵,原来如此,可跟你比起来我这闹剧又算什么?”
    “我说过了,我已不是紫宸宫人,今天同你坐在这里是念往日情分,你再不依不饶我会杀了你。”
    莲濯双眼微眯,眼睛里猩红凌厉,锁定在清蘅身上不离一分,对方受了这目光泰然自若别是一番挑衅。
    这让他更加愤怒。他可是他一手栽培,是紫宸宫最锐利的武器,更是凌城还存在于世的唯一凭证,这样的他为一个神女脱离紫宸宫不再为他所用,怎么可以?
    可以的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死在与胤琩君的百日之战中。没有死在那里只能继续紫宸宫的武器,以及……凌城的替身。
    长久的沉默过后莲濯站起身向他走来,边走边说:“那可如何是好?紫宸宫没了你,会乱的。”
    清蘅扫了他一眼,冷冷道:“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有什么好处?谁都知道你才是紫宸宫真正的主人,我不过一件摆设,要我回去也行,但你得死的干干净净。”
    莲濯在他面前站定,繁冗的衣物映射下的阴影将清蘅全然覆盖住,他半低下头神情晦暗:“清蘅啊清蘅,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只想着我死?也罢,反正离了你我也活不了多久,你是知道的,我……”
    尾音未落白玉箫已抵在他脖颈边上,凉气瞬间冲破肌肤注入到全身连手指脚趾都未放过,冷得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鬓发染上了白霜。
    坐在榻上的人容颜森冷,眉目里满满的杀气,冻结成刃,千丝万缕的汇集,似要穿透眼前人的胸窝。
    “你以为我会顾忌这里的凡人不跟你动手?那我告诉你,我对凡人的怜悯都是做戏给阿莞看的,她不在,我能马上把这里变成现世的幽冥。”他说。
    男子不怒反笑,目光灼灼,右手伸到他心口,按住:“我怕你就是把人间毁了也不能对我怎么样,这里……”他加重力道:“你以往半月沐浴一次归墟之水,自你离开紫宸宫到现在,有多久没碰归墟之水了?要我给你算算吗?”
    白霜从莲濯身上裹满他的手,莲濯收回手:“我说说而已,你何必当真?你小的时候我不也经常逗你吗?”
    他当年听莲濯的话利用归墟之水缓解血咒的疼痛,致使自己体性转为纯阴,一意孤行的代价是他不得不往至阴至寒的方向修炼,久而久之,归墟之水成了他体内另一种□□,离了它,痛苦程度不亚于血咒。
    “莲濯,你不需要一再用往事挽留我,那是打动不了我的,我们两个从一开始就在相互算计,你唆使我用归墟之水解咒,我血洗六界也不是为了讨你欢心。”
    他嘴角绽开诡异的笑:“只是因为凌城的神力在我体内,我不杀人它便杀我,换言之,你当初要是立即杀了我,凌城的神力说不定能重新回到主人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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