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君令

第23章


’,今儿监斩那刘大人前后换了好几盏茶,嗓子冒着烟儿才把他罪名给念道完的,白让他多活了两刻钟。”
  王氏问,“上回搜咱家那吴大勇呐?我听说他也被逮进去了。”
  苏景信呷了口茶,咂了咂舌,“罢官流放了,原先那刑部里大部分人头儿都是老余头提拔上来的,这回全跟着栽了,不过尚书史洪善倒是没被纠察,那人滑溜儿,你看上回搜咱家时,人就病了一回,没参合进咱家的案子,估摸着是听到点儿风声后开始躲了,除了他,这刑部,也不光是刑部,自打余党被揪得差不多干净了以后,腾挪出不少坑儿,这回朝廷里头可是大换水了,照我看,未必消停,往后只怕动静更大。”
  苏老太太叹了口气,“你争我争的,你往后在衙门里也小心着点儿。”
  苏君垂头抚着曲裾领口的百合莲花缠枝绣纹,针脚密密匝匝,繁复交织延进掌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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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笄礼
?  田郗隔着紫檀圈椅抚了抚正厅后墙边长条案几上青瓷撇口瓶的瓶身,探身问向侧间:“还没好呐?”
  凝朱回话:“姑娘慢等,这就好了。”
  门纱上的黄鹂跃了跃,花格门内走出一人,玉肤桃面,素色襦裙裹腰,大袖曲裾深衣压身。
  田郗拥上前,“你今儿真俊,这衣裳好看,我及笄那时候儿借你的穿穿。”
  苏君说别,“真会寒掺人,夸我还是夸衣裳呐。”
  王甄笑道:“忠勇伯家的姑娘拾人家的衣裳穿,真打算做人家媳妇儿呐。”
  田郗脸红,“说什么呐。”
  苏晴捻着帕子抚了抚眼角,“一转眼,你也成人了。”
  王甄上前握住她手:“呦,可别哭,小心身子。”
  苏君纳罕,“我成人了这么惹你伤怀呐。”
  王甄回头瞪她,“懂什么,怀了身子都这样儿。”
  田郗拉了拉苏君胳膊压低声,“别跟她们媳妇儿家的计较,你二哥今儿回不回?”
  苏君摇头,“我生辰是五月十五,不知道他今儿来不来我及笄礼。”
  傍晚,方正厅内置了几案香炉,悬了挂图,众人落座后,苏景信代苏父致辞开礼,苏君面向南向众宾客行过揖礼,后跪坐于西,有司王甄为苏君梳了头,正宾忠勇伯田夫人下盥净手,赞者田郗拿过托盘,田夫人执起一枚白玉笄吟诵祝辞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后将笄簪戴于苏君发顶,王甄上前轻扶。
  一拜,二加,三拜后,苏君面向挂图行了拜礼。田夫人引苏君入醴酒席,王甄奉上酒,田夫人接过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苏君行拜礼,接过醴酒,跪身将酒撒些在地上,持酒杯沾了沾嘴唇,田郗奉上饭,苏君吃了口,后跪于苏老太太面前,苏老太太眼圈儿微红聆训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苏君对曰:“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苏景信宣道:“小女苏君笄礼已成,多谢诸位观礼!”
  礼成,寥管家进门至他身旁说了几句话,苏景信脸色微凝拱了拱手:“家中突遇事端,客宴择日再请,苏某给诸位赔不是了。”
  一人跨进门,田郗推了推苏君,“你二哥回来了。”
  玉盘珍馐,桌椅空荡,苏辕四下看了眼,“人都走了?”
  苏老太太招呼他坐下,“你回来得正好,咱家遭贼了,你三叔书房被人翻了,你爹报了官,这会子正搁金岩斋那边儿说事儿呐。”
  王甄看向王氏,“姑妈,这贼不会跟进我家那贼是一伙的罢?”
  田夫人搁下茶盅问:“甄姑娘,你们诚毅伯家也遭贼了?丢了什么东西?”
  王甄道:“夫人不知,这贼可奇了,就从我爹书房里拿了一笔筒,我爹喝醉酒压镇纸下的几张银票都没动。”
  田夫人看向苏老太太,“我原先是不好意思说了的,实话说罢,上月我家老爷书房里也进了人的,金玉摆件儿一样没丢,就丢了幅画儿,还是郗丫头搁他爹书房里头胡乱画的。”
  苏老太太凑了凑额帕,“真是够奇的,先前谢二奶奶上家里跟我念叨过这回事儿,说好多家勋贵都糟了贼手,净捡着书画笔墨下手,还劝我家小心来着,谁成想真给他撞上了。”
  苏辕站起身,“老太太先聊着,我上前头看看。”
  苏君忙跟上他,“老太太,我跟着我二哥上我爹书房看看。”
  苏老太太犹豫,“你去做什么,没得耽搁大人们办案。”
  苏辕驱着她往外走,“您放心,我看好她。”
  出了方正厅,苏辕往回看了一眼,“您跟郡王怎么回事儿?怎么他特意交代我回家照应你及笄礼?”
  苏君落下他往前走,“搁里面儿使了半天眼色,出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实话实说,什么事儿没有,有也是郡王他自个儿捣鼓的。”
  苏辕追上她,勾着脖儿问,“真的?”
  苏君跨过金岩斋院门,“你先操心自个儿罢,郗妹妹你什么时候张罗回家呐?”
  苏辕辩驳,“瞎说!我跟她没什么。”
  苏君抬起头,喊了声“六哥。”
  苏辕跟在她身后进门,“糊涂蛋儿,二六儿都分不清了,还有脸埋汰我。”
  走至正屋,苏辕走上阶回头交代她,“我进屋儿看看,你搁这儿等我。”
  门帘放下,苏君走到园中一棵杨树下,“出来罢,早看见你了,你怎么来了?”
  宋炆升从树后绕出,“裴子韶上你们家接他夫人,我半路上碰着他人,听说你家进了贼,顺道过儿来看看,指不定能帮上忙呐,才听说今儿是你生辰?”
  苏君摇头,“生辰是五月十五,今儿个先过礼,你听说我爹书房里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宋炆升探手扶了扶她头髻上的玉笄,“听你们家总管说丢了幅画儿。”
  两窝眼池子盯着他看,树上飘下片碎叶打在她鼻尖上,他在里面的影儿才晃了晃,宋炆升捺不住,抬手罩在她脸旁。
  她突然背过身急走,“坏了,刚想起来。”宋炆升收回架在半空的手追她进门。
  苏景信抬头看向门边,“君丫头怎么来了?”
  苏君交握住手,“二伯,听说我爹这儿丢了幅画儿?”
  旁边一中年人道:“照着你父亲书房里的存单,挨个儿查的,丢了幅墨梅图儿。”
  苏景信比了比手,“这位是顺天府衙门里的蔡大人。”
  苏君福了福身,“给大人添麻烦了,那幅画儿没丢,先前有一回上这儿来,我把它拿我那儿了,后头也没跟书房管事留信儿,这才让您误会了。”
  蔡大人闻言看向苏景信笑道:“好事儿,好事儿,看来那小贼对您府上手下留情了,既这么,我回头重新备个案,您府上这案子不是头一回,不是独一个儿,得跟其余那几家并着案一块儿办。”
  苏景信拱手,“好说,好说,总归是虚惊一场,您慢察。”
  屋外,隔着门帘,宋炆升揪住拳头走下台阶,身后她跨出门喊了声“六哥。”
  宋炆升闭上眼,“怎么了?”
  她说:“方才我不是故意撂下你的。”
  宋炆升点头:“我知道,时候儿不早,我先走了。”
  她看着他背后的金绣飞鱼尾问:“你生气了?”
  宋炆升顿住脚,回头笑了笑,“没有,夜里头风凉,你先回屋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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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子抽下肩头白巾擦着额间的汗珠从楼间里跑出,掌柜从曲柜后绕出,“平子,快,三楼最左间儿,先伺候着。”
  屈指叩了叩门框,屋内人轻声道:“进。”
  平子提着一把粉彩黄底天光天球瓷壶进门,“爷儿,您的茶,给您沏上?”
  男子玉面乌发,理了理素色青衣直裰,“搁桌儿上,这儿没你事儿了。”
  平子躬身退出走至楼间,一人玄袍黑靴,袍边撩着他眼底擦身而过。
  宋炆升背手合上门,祁冀临窗噙着杯口,“这儿的庐山云雾不错,你尝尝。”
  宋炆升岔开腿坐下身,拎壶满了杯茶。
  祁冀瞥他一眼,抬脚轻蹭了下一侧的桌脚,对面的茶盅杯底儿贴着桌面飞快滑出,径直落下。
  宋炆升伸出一腿,茶盅落在他靴尖,卷云纹靴头微抬,茶盅划了个半弧坐回桌上,“王爷费功夫儿打扮成这副模样儿,是找微职伴戏来了?”
  祁冀转着手中的青瓷茶盅,抬眼看他,喉头在颈间上下起伏。
  宋炆升耳根紧绷,末了点头,“不错,昨晚儿她亲口所说,八九儿不离十,看来宁王爷那边儿也收到消息了。”
  两人静默对坐了半晌,祁冀闭了闭眼沉下声问:“你对她几分真假?”
  宋炆升提杯,垂下目抿了口茶不吱声。
  祁冀坐直身看向窗外,“是个爷们儿就老实回答,有一日你会不会为了那个弃她?”
  随他看向窗外,杨柳枝上并着两只黄莺,喙抵喙缠着脖儿,宋炆升轻笑一声摇摇头,“也许会,也许不会。”
  祁冀闻言转过脸含眸打量他神色,片刻后提起唇角起身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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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抬过茶盅摇着头吹了吹茶雾,送到苏晴嘴边,“喝口茶润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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