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大学又似乎没有学什么。高三“3+1”选的政治,而大学一开始却索性选了八竿子打不着的酒店管理,但转到国际传播后,那三年所学课程中,最有热情的还是政治传播学,其中一个项目,和印尼好友合作,得了全系唯一的满分,获得的奖励是和老师一起采访欧盟新闻发言人。
其他学到的,就是除了上课之外的打工了。那时为了赚生活费,也为了逃避那些苦闷的现实,就让自己很忙。在澳门时给高中生补习英文;来到欧洲后,因为会广东话,在旅行社卖机票,在餐厅做服务生;后来因为曾在上海一个幼儿园当过一个暑假的老师,所以在网上找了一个英国人家,每周末当保姆照顾两个小孩;大二时一个学长介绍我去了一家华裔的店做销售;而后去了当地华人报社跑中国驻荷兰大使馆新闻;大学毕业后,朋友创业让我进去做了一段时间。
在欧洲的三年,并不是学校,而是生活本身教会了我很多。
兜兜转转,还是最开始的梦想
和不一样的人恋爱,是成长最迅速的方式。
遇到了很多人,但最影响我的是树。他让我学会接受自己,哪怕是正在过渡阶段,也要享受每一个岁数的每一天。
也因为他,在实习的时候我选择去巴塞罗那。在一家加拿大人的房地产公司从事新媒体,也就是社交网络,除了每天写SEO博文介绍巴塞罗那、策划在线活动、网络维护,每周有一天时间扛着相机出去拍摄这座城市。
巴塞罗那就像是家,我学会了生活,有了一群好朋友。下班后在小酒吧吃饭聊天,兴致高的时候去迪斯科喝酒跳舞。周末了,树的父母开车,一家人去加泰罗尼亚的小镇旅行。我找到生活,找到自己,也想起了写作这件事,就在网络写了起来。
毕业后,一个朋友在荷兰创业,结果我就跟着做了几个月,负责所有传播传媒。本想闯出个名堂来,但最后因为不可调和的矛盾,连夜被一个好友“救”走。幸好当时他正在骑车环游荷兰,于是给我弄了辆马路边见到的儿童小车,行李一放,我们就出发了。那一个星期在路上,每晚不知道见到什么人、会在哪里落脚。以骑车环游的方式,我告别了曾恨过、厌恶过,其实现在无比怀念的鬼地方。
回到西班牙,那里经济日渐恶化,不断有示威游行。那时我在政府语言学校,下课后就带着电脑在各个小酒吧写作。那段时间很恐慌,现在想起来却是最怀念的。那时没工作,也没有出版书本的希望,一无所有,却过得很充实。但对于“要不要继续留在西班牙”这个问题,每次和树说起,两人总无奈沉默。
我的中国思维认为我们还是要在一起,不然五年青春太过于浪费;他却觉得无所谓,只是五年而已,接下去有的是时间可以在一起,并且对于喜欢的事情要有更多的热情才对。冬天大半夜,争论却总说不出结果,我光脚穿着拖鞋跑出门,他跟在后面怕我出事。我躲在火车站哭起来,看见远方有个人不断四处找我。等缓和了些我才回去,到家后看见手机上有一百多个未接来电还有他的短信。
还清楚记得后面几天我生了场病,躺在床上听见外面大家都在新年倒计时吃十二个葡萄。树陪着我,我突然和他说:“我要走了,回去上海。”他说:“只要你快乐,做喜欢的事情就行。”
为什么会去相信这或许不会成真的未来?因为有个人在我最落魄、最不可理喻、最需要自信的时候拯救过我,因为有个人把我的照片放在他的家庭合照里,因为有个人说不管过多久这里都有个人、有个家等着我,更因为有个人让我彻底懂了:爱不是用“为你好”来绑架对方。
李安失业在家多年,绝望的他准备去学习电脑,他的妻子告诉他:“安,你不需要做别的,记住你的梦想。”
树不会和我周游世界,也不会来到中国找个教西班牙语或者做商业的工作,他依然留在他的家乡巴塞罗那;而我,因为他对我梦想的尊重,也在兜兜转转后又开始重新拾起从小到大的梦想:当作家。
健康快乐很重要
回国本来是为了出版,但阴错阳差,出版没有成功,竟然通过了面试,得到英国大使馆的工作。
奥运期间做“GREAT英国”推广活动,去北京、香港培训,做新加坡远程培训,坐在另一端面试新人……一切都是新鲜有趣的,也令我渐渐又放弃了写作。那时有出版社找到我,因为没时间认真写,也就只是把曾经写的稿子一并给了对方,现在却后悔不已。每一本书必须有成书的价值,但我的第一本书,我确定它只是一个热身,没有资格让我真正喊出梦想成真了。
奥运之后,一切从忙碌到了程序化,许多时候坐在办公室一不小心就到了天黑,每天都因为一事无成而过得很痛苦。身边的同事告诉我,他们也想离开,但很怕下家会没有这里那么高的待遇以及简单温暖的人际关系。其实,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最怕的还是“认命”——工作就是如此吧,那就这样做下去,一直到结婚、生小孩、退休,在这里最适合这样的生活了。
我爸突然听说我去做了这样一份工作,他很骄傲很开心。我那时候想,也许这是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让他们骄傲吧。但当我和他们说我想离开,但害怕让他们不再开心的时候,我爸妈却说:“我们为了你开心,是因为见到你健康快乐,不是因为你的工作。”
有一天同事在豆瓣上发现我,好奇地问:“原来你的梦想是当作家呀!”我害羞地点点头,不太敢承认,因为工作了之后我几乎真想放弃写作了。我不曾预料的,是一群同事的支持。有几次试探地问:“梦想和工作,哪一个更重要呢?”他们都比我年长,纷纷说:“去把梦想实现了吧!”也竟然发现,其实身边许多同事也有关于写书的梦想,只是工作以后都没时间写,慢慢地也就不再写了。也因为工作的机密性,有一天我意识到,工作和梦想,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另外,做出离职决定的转折点之一在于健康。为了写文章和读书,一辈子当两辈子活。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写作直到凌晨,第二天常常没睡醒起不来。长期如此,心脏查出异样。如果接下去我只能活十年,那,这十年我想做真正能实现自我价值并且享受的事情——写作。
在几乎气死我妈以后,我递上了辞呈。嗯,瞬间除了梦想,一无所有了。没有薪水,没有医保、房保,没有二十二天带薪休假,没有名片,没有说出职业时的嘚瑟。但重要的是,我很开心能重新出发。
算命先生说,至少这两年我的生活会很动荡,人如水,四处飘荡,无法定型。当时以为是下下签,他却笑了:“傻!你不是说你想当作家吗?这对作家而言是最好的礼物了。”
零零碎碎,满是灾难和不留后路、不靠谱的重新出发。
这,基本上就是我的故事。
我想要的青春
我非常羡慕电视里那些总是快乐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且眼睛里有光的人,比如变魔术,比如唱歌,比如做足球解说员。但同时我不是不理解我妈想宰了我的原因:有一条好好的路就在脚下,怎么好死不死就又偏了?
但,我不去试试看,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能闯出一条路来呢?我怕有一天我有时间了,却什么都写不出来;即便能写,但就像刘瑜说的,“十五岁时再得到那个五岁时热爱的布娃娃,六十五岁时终于有钱买二十五岁时热爱的那条裙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写得烂,犯很多错误,经常被人骂,慢慢已经习以为常了。半年前见到天涯和豆瓣帖子,我以为它们会毁了我,但生活还在继续过,它们只是让我更坚强地去面对负面的评论和学会对“莫须有”的谣言不理会。我骄傲的是现在这个年纪,接下去十年的每一天都能飞速成长,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丢掉一切,双手空空重新出发。
我想要的青春,旅途未必顺利,但一定精彩,有许多故事。我想要的未来,每天健康快乐,能照顾父母。我不知道这段爱情会走到多远,但我不觉得孤单。
以前我常怪爸爸,没有把我生得漂亮,也没有钱权让我做想做的事,我生来就注定是个为了生存、为了不喜欢的事情要严肃一生的人。可是现在,我想改变,我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凭着撕掉面具、撕掉别人附加的光环后真正的自己。没有钱去继续看世界的旅行,也没有钱去继续读研,但阅读和采访同样是在成长,并且是我所喜欢的事。
二十四岁开始,不和别人比较,想要的就去努力争取,做一个听故事和写故事的人,试探活着的可能性。我也会推翻那个在工作里常常抱怨的自己,因为我相信,当你做喜欢的事情时,是根本不存在“煎熬”或者“后悔”的。所谓的挫折,不过是不寻常但也值得享受的风景。
我曾是谁,做了什么,去过哪里,都必须扔掉。没有任何姿态,没有任何评判。人不会被毁掉,只要第二天起床,依然能重新出发。
这一段人心的旅行,只有坐下来面对面说故事。
我很期待。
原来我们之间不需要说服
1.
和两个姑娘见面,她们是好友,在读大一。其中一个的爸妈听说要来见我这个网上的陌生人,即使知道是在光天化日,并且二对一,依然紧张地不断电话连线,生怕我真人是个抽雪茄、穿皮衣的光头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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