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你眼里

“恩，你放心，我一切都很好。你那边怎么样？”
    “阿灵失踪了……”
    赵合德没有接话，静静等着，等着顾楠说下去。
    “她被白乃儒绑架了，不过我已经和她取得了联系，我们决定里应外合。”
    果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她的顾楠才不是任人宰割的泛泛之辈。
    “顾楠”
    “恩？”
    “如果并非必要，你不要动手，能退就退一步，好吗？”
    顾楠没有犹豫，“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毕竟那日痛哭的陆灵，她和他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方淮轩今天来找我了，他希望能尽快带顾莫颜出国。”
    “会有危险吗？”
    “其实他是正确的，虽然我这边暂时拖住了白乃儒，但E市始终不宜久留，何况如果方淮轩计划与顾莫颜长久，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完全陌生的地方是最好的选择。”
    听顾楠这语气，定是知晓了这边的情况，所以顾楠是默许的吗？方淮轩这样做是对的吗？她有些摇摆了。
    “你先安心呆在那儿，有什么事就与我联系，合德”
    对方的沉默使得顾楠不由紧张地拔高了声音。
    “啊？”
    “有事一定要立刻联系我，你听到了吗？”
    “恩。”
    “等我。”
    “好，等你。”
    这一夜赵合德辗转反侧，很晚才睡着，醒的时候方淮轩已经来了。
    见她才从房间里出来，方淮轩别有含义的笑，“早啊，已经10点了哟。”
    顾莫颜从沙发上站起来，笑容灿烂的让赵合德觉得晃眼，“饿了吗，我留了早餐给你。”
    赵合德怔然，昨天吃完饭顾莫颜就把她丢到客房里，一句话都没说，好象和她多说话就会染上什麽病似的嫌弃著，怎麽一早起来就变的这麽热情。
    睡得有些模糊的赵合德渐渐清醒，明白顾莫颜会转变这麽快是因为他想表现给方淮轩，不，或者称之为“假顾静栀”更贴切一些。
    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赵合德到沙发上坐下，“你来干什麽？”
    方淮轩喝著香浓的咖啡，表情享受，“工作完了，自然要回家的啊。”
    赵合德学著顾莫颜的样子哼气，不过由她表现出来格外冷淡，让方淮轩抱怨起来。
    “颜早上打电话说我的‘朋友’在等我，让我早点过来的。”方淮轩放下手里的书，要笑不笑道，“你们昨天都做了什麽？”
    “干嘛？”
    “说说，我很好奇。”
    赵合德眉头微拢，“他说了什麽？”
    “他问我你要待到什麽时候。”说完方淮轩噗的笑出声，一脸得意。
    赵合德眼珠一转，笑道：“是嘛，我还以为他很喜欢我呢，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昨天做了什么吗？”
    方淮轩犹豫著，看赵合德的表情，顾莫颜不知道和她做了什麽，但是问了的话总觉得中了什麽圈套。
    “你过来，过来……”赵合德象召唤狗狗似的朝方淮轩招手，“坐过来点，我告诉你……”
    方淮轩脸色微微泛青，却还是靠近了些。
    顾莫颜把早餐端出来，就看到方淮轩倾著身子把脸朝赵合德靠近，表情严肃，紧抿的嘴唇，赵合德也把脸朝方淮轩靠近，那姿势……
    “你们在做什麽！”顾莫颜无法压抑的尖叫出声，那尖锐的声线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转头就看到顾莫颜身体僵硬的维持著端著餐盘的姿势，双手却抖的东西就要掉到地上。
    一眨眼的时间，赵合德瞪大眼睛看著顾莫颜把方淮轩抱在怀里，恶狠狠的瞪著自己。“他是我的！”
    不是第一次拥抱，但在赵合德面前，方淮轩终究免不了介怀，轻轻挣扎出顾莫颜的怀里，可这样的举动反而使顾莫颜抱的更紧，“是我的！谁也不让！”
    “你先放开他……”赵合德好心的劝著，看方淮轩被顾莫颜勒的脖子，差一点就不能呼吸了。
    却更加激怒了对方。
    “咦──”
    接下来……大概是个吻吧，方淮轩觉得他的门牙都要被撞掉，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顾莫颜依旧不肯发放弃，紧紧贴著方淮轩的嘴唇，却没有下一步。
    方淮轩可以感觉到顾莫颜颤抖的冰凉的嘴唇，睫毛不安的乱颤，眼角的泪光。
    顾莫颜被自己的感情逼到绝路，却傻气的不肯放弃。
    他是那麽不安，却不承认，不断对自己说著，“他是我的”“他是爱我的”……只是害怕受到伤害……
    顾莫颜一生几乎没有东西可以放进眼里，他富有，有才华，想要的东西只要伸手就可以得到，这使得他没有重视的东西。
    他并不坚强，只是对很多事都不在乎。
    当顾静栀出现的时候，顾莫颜所有的原则都变了。
    顾静栀变成一个点，顾莫颜所有的一切围绕著这个点转，智慧，常识，逻辑，在面对顾静栀的时候，这些全部变成空白。
    他无法使自己放弃，固执的拒绝所有让他痛苦的内容，拒绝顾静栀的拒绝，拒绝顾静栀的侮辱，只要跟顾静栀有关，他就只承认甜蜜的回忆。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如果顾静栀不要他，顾莫颜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麽活著。
    编造记忆比起自杀，还是前者比较好些。
    方淮轩的门牙依旧隐隐作痛，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推开顾莫颜，甚至伸出手臂拥抱了顾莫颜，用自己的温柔给予怀中这个人安全感。
    就像他终于得到顾莫颜的消息那天，怀着不安的心情一路不知道闯过几个红灯，什么也顾不上只想快些见到苦苦寻找的人儿。
    “顾莫颜呢，顾莫颜他怎么了？”
    “先生，顾先生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不肯安静，把自己的双手抓出血来，头也撞出了伤。我们怎么努力也没用，我们想拦他，可他又打又踢又用嘴咬，我们实在没办法……”
    在看护的解释声中，他打开锁上的房门，看到躺在床上的顾莫颜，双手双脚被衣服绑住，嘴里塞着东西。
    顾莫颜的脸色很难看，被绑住的身体在床上拼命挣扎，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他冲过去扯下他嘴里的东西，顾莫颜立刻嘶厉地叫。
    “啊……不要，放过我……不要啊！不要啊……谁来救我……不要……”
    看着怀里的人表情惊恐，他的胸口一窒，手有些抖地解开顾莫颜手脚上的束缚，把顾莫颜紧紧按入自己胸前，虽然他清楚只有那个人的心跳，才对顾莫颜有效。
    也许是上天的怜悯，顾莫颜一番挣动之后，渐渐安静，他看向傻站在门外的两名看护，让她们先出去，有事会再叫她们。
    门被关上，他抱着顾莫颜坐在床边，顾莫颜不闹了，只是靠在他怀里静静地哭，他不时叫着那个女人的名字，然后抱住他说栀你不要走了，我想你，没过一阵又用拳头打在他胸前，骂顾静栀你为什么要爱上别人，你明明说过喜欢我的，我们不管怎样都要在一起的！你骗我，我恨你！骂着泪流得更快，又倒进他怀里含泪傻傻地笑，栀，你说下一次去哪里玩比较好，海边好吗，我想看看大海……栀，你说话啊……
    他抱着顾莫颜，点头说好，他把顾莫颜的每一句都一一记在心里，他认真地回复顾莫颜的每一句话，答应顾莫颜去海边，说下次两个人去看枫叶，四月一号绝对会找个能骗到顾莫颜的谎言，到顾莫颜生日时就一起去巴黎度假，圣诞节时买个真的圣诞树放在家里，还要一起去打网球去游泳去听音乐剧……
    他听着顾莫颜叫他那个女人的名字，默默听着，轻轻地抱顾莫颜，为顾莫颜拭去脸上的泪，哄顾莫颜开心，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全心全意做着这些事。
    那一夜，顾莫颜就这么靠在他胸前，他就这样搂着顾莫颜，像对平凡的情侣般，他们的十指交缠。最后顾莫颜撑不下去闭上眼睛前，不断梦呓，栀，要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他把唇贴近顾莫颜的耳朵，低沉而慎重。
    “好，永远，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顾莫颜笑了，在梦中，露出他久违的纯净笑容。
    毕竟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情真的很难，也不可能再恢复原状了，人死不能复生，而曾经发生在顾莫颜身上那个不堪的经历也只会让他封闭得更深。照顾顾莫颜的这半年多，顾莫颜时不时会被这段过往折磨，顾莫颜会把自己抓伤，会嘶叫、会哭着求饶说他的身体好痛，每次他都让顾莫颜抓住他——即使顾莫颜的指甲几乎要抠下他身上的肉。尤其在雨夜，顾莫颜都会显得更加地痛苦，这时他选择待在顾莫颜的身边，把顾莫颜按在胸前让顾莫颜听他的心跳声，让顾莫颜抓伤他的身体，直至顾莫颜安静然后睡下。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在顾莫颜耳边催眠一样的呢喃，“忘了吧……忘了吧……忘了……”
    也许真的有用吧，顾莫颜由一开始频繁的发作到后来几乎没再出现过类似的症状。脸上空洞的表情没了，开始会笑了，有时说话的样子跟正常人没两样，甚至出门碰到陌生人还会笑着打招呼。
    他其实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多么疯狂。
    他们之间，不过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罢了。
    他却为此愿意倾尽所有，付出一切，
    就算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然而这些，通通是赵合德所不知情且无法想象的，但是看着方淮轩和顾莫颜在她面前热吻，她竟有种流泪的冲动，不是因为难过，而是由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