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

“还想尝尝什么？”调酒师小弟问。
    说实在话，安黛对这个一点也不在行，她想参考一下，向旁边的一位年轻小伙子看去，大骇：他表情快意地咽下一口酒，然后居然吐出来一条虫子。
    小弟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很理解地笑着说：“龙舌兰最正统的喝法，喝起来会感觉很江湖。这是《生于七月四日》里墨西哥的一款龙舌兰酒，每杯里都泡了一条虫子，你看，喝的人一口把酒吞下，再狠狠地将虫子吐出来，会觉得酷毙了。要不要试一试？”
    安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么，来一杯英女王在土耳其尝试过的奇特口味？”
    “奇特口味？”安黛撑着脑袋想了想，“好吧，试试。”
    一会儿，口味奇特的土耳其酒端上来了。
    安黛抿了一口，不觉皱起眉头，连忙吐在了手上的纸巾里。
    果然奇特得可以，完全是肥皂水的味道。
    调酒小弟抿嘴瞧着她，笑得很开心：“呵呵，女王当时和你的反应一样。”
    “给我几杯大众化一点的，比较好喝的吧。”安黛对他说，“全部调好，给我放在这边。”
    他仔细端详她：“女士单独出门最好不要喝太多的酒。”
    安黛笑道：“没事，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你看，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没事。”
    他摇头，过一会儿，给她三杯不一样的酒。
    安黛坐在那儿，转过椅子边喝酒边观察里面的客人。
    有位胖胖的中年男人碰上她的眼神，过来跟她搭讪。胖脸上的笑很恶心。
    安黛勉强对他笑笑：“对不起，我在等我男朋友，他马上就来。”
    胖男人知趣地走开了。
    不一会儿，三杯酒下肚。
    安黛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能喝。
    调酒师小弟过来，她说：“再给我一杯。”
    他看着她的眼睛：“你不能再喝了。”
    “没事，你看，我清醒得很。”安黛把头发向后拢，瞪大了眼睛以证明自己意识清楚。
    “好吧，再给你一杯，最后一杯。”
    安黛笑：“什么名字？”
    他埋头调酒，没有回答。
    安黛看着他弄，也不再发问，忽然间打了个酒嗝，连忙捂住嘴：真是有失淑女形象。
    调酒小弟视而不见。
    人家就是有职业道德。
    一会儿，一杯酒放在了安黛面前。
    淡淡的粉红色，给人无限暧昧的遐想。
    上面浮着三块布丁状的乳白方块，杯子上嵌一枚红色的樱桃。
    安黛端起来细细地、慢慢地啜，很惭愧，刚才表现得太不文雅太不专业，对不住调酒师的一番心意。
    酒味芳香，入口润滑。微甜、微辣。
    “什么名字？”安黛问。
    “猜猜。”他狡黠地眨眼。
    有意思。
    安黛托起腮帮，望向他身后的橱柜：“红粉佳人？”
    他含笑，摇头。
    “甜蜜初恋？”
    他再次摇头。
    “诱惑？”
    还是摇头。
    “爱情滋味？”屡猜不中，安黛索性来个最俗的。
    对方终于一笑。
    安黛很兴奋：“我猜对了？”
    他轻笑：“算是挨边吧。现在谜底揭晓——”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安黛张起耳朵。
    “这个叫做——彩轿迎亲。”
    “为什么？”
    调酒师脸上满是笑意：“我的自创，当初我就是用这个向我老婆求婚。”
    他的脸上竟有些羞涩：“除了老婆，我还从来没有给别人调过。”
    安黛受宠若惊：“哦，看来我得到的是贵宾待遇。”
    “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傻傻地问一句。
    “还记不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他问。
    “哪一句？”安黛呆头呆脑，尽力在大脑中搜索。
    脑袋没有平时好使，才发现有点浑浑噩噩，酒精开始发挥作用。
    终于想起来，可能是那句“将来肯定会有女人因为你调酒的姿势而爱上你。”于是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看来不仅是“女为悦已者容”，男士也是一样。
    那边来了客人，他对安黛说：“你随意，我招呼一下客人。”
    安黛点头，然后抬头看酒柜里那些酒瓶，读着上面的商标。
    渐渐地，那些酒瓶变得模糊起来，眼皮开始打架，她努力地睁大眼睛，眼皮却好像被粘上了似的，她知道自己是要睡了，心里明白不能在这个地方睡着，身子却动不了。
    头很重，她终于忍不住伏在吧台上，想小憩一下，耳边隐约有人在叫：“小姐，小姐……”。
    略微将眼睛睁开，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面孔，她对着这张面孔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吵，我要睡了……”
    灯光，人影，音乐……
    一切都变得模糊，渐渐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