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

安黛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已经是六点多钟，外面的天早已黑了下来，她却一点儿也没有心思吃饭。
    突然间很想下去走走。
    天已经完全黑掉，夜风很冷，安黛不由得把围巾拢了拢。下楼向左，前面有几家经营小炒的饭馆，安黛打算去炒个蛋炒饭。
    有锅块的香气飘过来。街道拐角处，一位老妇人在卖锅块。
    安黛走过去买了一个锅块，边吃边向前走，不知不觉，锅块吃完，肚子也饱了。
    站在街头，竟不知何去何从。
    正张望间，手机响了起来。
    看看，“花二少”。
    很长时间没打电话来了，这次不知是福是祸？
    怏怏地接起来：“喂，您好，我是安黛。”
    “安小姐？”那边问，不太确切的语气。
    “哦，李总，是我。”反正不在眼前，也不用装高兴来讨好他。
    “哦，是这样，我的一个朋友酒店开业，需要摆花，不知道贵公司有没有这样的服务？”
    安黛心里一轻松：“我们公司目前还没有开展这样的业务，不过如果李总信得过，我有这方面的朋友。”
    对方说：“那好，我给你号码，你跟他联系。哦，对了，你应该认识，就是上次那个叶子的男朋友。”
    安黛眼前浮现出一油光可鉴的光头：“哦，我知道。谢谢李总。”
    他没有理会，报给她电话。
    世上还真是好人多，还有，以后千万不能以貌取人。
    安黛存完电话，站在街头举目四望。
    前边传来吵闹的声音，抬眼望去，酒吧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在冬日冷冷的街头营造出热烈的温暖。
    口很干，安黛突然间很想喝点什么。
    她走进酒吧，里面很吵，昏暗闪烁的灯光下，伴随着重金属乐器奏出的节奏，迪厅里男男女女疯狂地扭动身子摇头晃脑，似乎群魔乱舞。
    安黛走进去，随着音乐扭动起来。
    尽情地甩头，扭动，旋转，大脑完全被雷闪电鸣般的音乐和灯光占据。
    这种淋漓尽致的快意，让她简直不想停下来。真想就这样摇下去，甩下去，扭下去……
    记得上中学的时候，老师让背《中小学生日常规范》，里面就规定“不准进营业性歌舞厅”，再加上父母平时谆谆教导的强化，安黛把迪厅视作洪水猛兽，上大学后也很少去。
    摇头丸、吸毒、*，在她心里，这种地方是滋生一切不光明不健康事物的温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后来参加工作才开始和裴小玲、同事们到这种地方来。
    一个人来，还真是第一次。
    黑暗中，有黑手趁机乱摸，但根本无法知道是谁，安黛很生气，。
    简直就像正吃大餐时吞了一只苍蝇。她一下子没了兴致，退出。
    浑身是汗。头发也湿了，贴在脸上。
    她用围巾擦了一把脸，来到吧台边坐下。
    “小姐，想喝点什么？”服务生站在吧台那边热情地问。
    安黛指了指旁边一位客人的饮品：“这个。”
    那是一杯非常漂亮的饮料，有黄的有蓝的有红的，一层一层，颜色鲜艳。
    调酒师小弟摇动调酒器，神态投入，姿势优美。
    “是我的么？”安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
    “对。”他向她微微一笑，安黛发现他长得很清秀，头发带点自然卷，有着一种希腊美男子的气质。
    心情不由得稍稍转好，于是也向他一笑。
    然后看着他神情专注地把一种种颜色各异的饮料顺着引酒棒倒进高脚杯里。
    他把酒递给她：“小姐请。”
    安黛接过来，看着这一杯漂亮的酒：“这个叫什么名字？”
    虽然喝酒的时候不多，但安黛也知道很多调酒师都会为自己的酒取各种好听的名字。
    “七彩虹霓。”他低头继续调酒。
    “哦，”安黛把酒杯举到眼前细细打量，然后慨叹，“七彩虹霓，真是名副其实。”
    她小小地啜了一口，有点淡淡的甜，有点像车前菊的香味。
    觉得很渴，于是仰头喝一大口。
    待酒经过喉咙，才知道那淡淡的甜只不过是一种假象。
    火一样的辣。
    眼泪都下来了。
    调酒师小弟给她一杯水，她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将剩下的酒全部灌进嘴里。
    心里好像有团火在烧，不由得连连哈了几口气。
    调酒小弟看了她一眼：“在喝酒人的眼里，水和火是没什么分别的。不过这款酒很烈，不适合不经常饮酒的女性。”手里的动作却并没有停。
    他忙完，对安黛说：“你应该要一款清凉一点的，比如——夏日之吻。”
    安黛不说话，看着他把两三种酒倒进调酒器，加入碎冰，盖好盖子，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地摇晃摇酒杯，然后揭去盖子，将酒扬扬洒洒地倒进面前的杯子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真是潇洒至极！
    他把杯子推到她面前，动作和表情都很绅士。
    安黛看得痴了：“将来肯定会有女人因为你调酒的姿势而爱上你。”
    他微微一笑：“小姐说得对。实际上已经有了，我女朋友说她就是因为看过我调酒喜欢上我的。”
    自己竟然会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说这样的话，安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看面前的杯子，许多细小的气泡源源不断地从杯子底部升上来，看着就让人感到凉快。
    “夏日之吻”，好romantic的名字。
    她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豪饮，只小口小口地品。
    果真很好喝，是一种竹子的清洌香味，入了喉咙，只觉得像薄荷一样清凉。
    这一杯很快下肚，只觉得沁人心脾。
    “我想再要一杯。”安黛把杯子放下，对他说。
    他看她一眼：“夏日之吻？”
    安黛摇头：“不，其它的。”
    “那么，廊桥之恋？”
    “嗯。”安黛点头，这样的名字很符合她现在的心境，应该尝尝。
    很奇怪的味道，有点酸，有点涩，余味有点似有似无的甜，忍不住问：“什么酒？”
    “红方威、西番莲、菠萝和柳橙的复配，还有俄罗斯伏特加的衬托。”
    这就是罗伯特?金凯与弗朗西丝卡相爱的味道么？四天的恋情，浪漫而不失优雅，热烈而又洒脱，短暂而又漫长的恋情，就是这个味道？
    谁又知道？安黛苦笑，沃勒真是聪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婚外恋的隐秘的情感天地，却又让弗朗西丝卡在爱情与责任的选择中，选了责任，使人们从足以引起指责的越轨和羞耻的恋情中看到了坚贞、永恒、理智以及情感深厚的一面。
    于是婚外恋也变得高尚起来。
    人们总是乐意看到纯洁的感情，哪怕是婚外恋。
    所以《廊桥遗梦》流芳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