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的逆作用

    轰隆隆的，大巴熄了火，裴行又一次来到了阳光明媚的度假村，只是这一次里面冷清了许多。裴行收到的那张纸条就是黑拳市场举办方留给他的，里面说明这次黑拳邀请赛已经改制完毕，希望众人能回到场地里来，当然拳手的出场费一律照旧。
    之后，裴行把这个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倪生。倪生一直让裴行照顾好自己就好，不用担心他。所以这次，裴行让倪生拿主意，是不是还要参加那个毫无人道可言的比赛。
    倪生只稍稍想了一下，说道：“有钱为什么不赚？”
    于是乎两人又再次回到了这里。
    裴行感觉这里似乎变得冷清了，而实际情况也正是如此。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的热闹景象已不复存在，裴行只见到三个属于黑拳市场自身的员工：于文，阿诚，阿亮。
    裴行问阿亮道：“为什么只剩下你们三个了？”
    阿亮道：“俺也不知道，上面就是这么安排的。”自从裴行当上经纪人后，诚亮两人对裴行再次客气多了。
    “别啰啰嗦嗦的，没多付你工资吗？”于文训斥阿亮说。
    裴行心下里想，一定是上次的事情导致有一些大款从这里面撤资，所以工作人员被削减到只剩5人。这次大巴里一共只坐了五个人，裴行被告知，其他拳手和以及记忆赛选手都会陆续到达这里，并且有一些人已经到了。
    倪生下了车，和裴行一起从停车场绕到了大厅。刚一进大厅，裴行就感觉这里的装潢和从前不一样了，一台电视被搬到了前台处，电视上还架了个摄像头，貌似是用来视频通话而用。
    那电视屏幕里人影一动，画面中人正是乌总管，他身处一个空空如也的小屋里，坐在一张桌子后面，那晚宣布莫干退赛，他就在这间屋子里。此刻他正冲着裴行和倪生微笑。
    乌总管道：“欢迎回来。”
    裴行说道：“什么情况？连你也到不了场了？”
    “抱歉，这次的规定就是这样。”乌总管说。
    “那你怎么管理这一切？”裴行说。
    “一切日常问题你们可以去找于文于先生解决，我已经全权委托他了，至于重大问题，你们也可以通过这个屏幕与我沟通。”乌总管不温不火地说。
    “比赛的事情你要怎么办？”倪生开口说话了：“有人受伤，有人快死了，都没有人来救？”
    “请您放心，您想到的事情自然我们都想到了。”乌总管微笑着说：“另外，咱们这次没有客房服务，所以这几天的被子和毛巾请自己去大厅领取，今明两天就先请大家休息好了，等人员到齐我自有说明。”
    于文带着裴行和倪生上了住宿楼。倪生还住在901，是他原来的公寓，裴行的房间则从1203换成了1205。
    裴行问于文，为什么自己不能住在以前的公寓。于文看了看文件，说：“你以前的房子失火了。”
    裴行听了吃了一惊，跑到旁边以前的屋子一看，门的外侧都被熏黑了。
    “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裴行问。
    “这里没写详细原因，不过，应该是用电不慎。”于文道：“又没叫你赔，别管了。”于是他把1205的房卡给了裴行。
    裴行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他走之前那屋子被他弄得挺乱，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竟把屋子给烧了。不过看样子火势没有扩散。
    裴行到他的新屋子里收拾了一下，觉得无聊，便又从屋子里出了来。他没有去找倪生，倪生就是因为喜欢清静，才没和裴行住12楼，此时应该又睡着了。此刻度假村里的人员绝无仅有的稀少，裴行想了想到底应该去哪里逛逛。
    去休息室，只怕没人陪他游戏；要么就去超市，拿些吃的回来看电视。裴行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个消遣的地方没有去过，那就是酒吧，只是不知道现在那里收拾的怎么样了，裴行可不想看到古罗帕维克的血迹还染在地上。
    不过裴行还是移步到了酒吧，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其实这样也不错。裴行心想，到时候在酒吧里只有他一人，想喝什么就喝什么，什么奇怪味道的酒都尝一遍，岂不是一件很爽的事？
    然而当他推开酒吧的门，看到的却是一个柔弱的背影坐在吧台之前，独自饮着一杯酒。裴行走近一看，坐在吧台前的竟是花栗子。
    “你也回来了？”裴行吃惊道。
    花栗子淡淡地看他一眼，露出微笑，但却并不说话。
    “看你这么讨厌这里，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裴行坐在她身边。
    “我怎么讨厌这里？我喜欢这里。”花栗子说。
    “是吗？看不出来。”裴行说。
    “在外面我可来不了这种地方，偶尔也只能偷偷去。”花栗子喝了一口手中的酒，双眼微微眯起，脸颊泛红，看起来很享受。
    裴行心想：花栗子虽然平时给人感觉冷冷的，可萌起来真是不得了。他道：“你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会泡吧的女孩儿，但看得出你很喜欢酒精。”
    花栗子眯起眼睛，微昂着头看着裴行，说：“一个人如果有着禁锢且悲剧的童年，那么这一切都会写在他脸上，伴随他的一生。”花栗子指指自己的脸，又指指裴行的脸，“但看得出你不喜欢酒精，要不这也不会是你第一次来酒吧。”
    “我不讨厌酒，我只是忘了，忘了来了。”
    “想喝点什么？”花栗子问。
    “我自己找就行。”裴行到后面酒柜看了一圈，尽是些不认识名字的洋酒，他本想把这些酒尝个遍，但在花栗子面前到底还是有些拘谨，最终他开了瓶啤酒坐回位子上。
    裴行和花栗子就这样默默地喝了一会儿。
    “大家都来过这里了？”裴行问。
    “绝大部分，我和正馨几乎天天来。”花栗子道：“我连每个人喜欢喝什么酒都记得，你喜欢啤酒。”
    “我喜欢廉价。”裴行说。
    花栗子笑了笑，说：“你听说过马太效应吗？”
    裴行刚想回答，突然酒吧门一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裴行回头一看，是小五和小七。两拨人打了下招呼，那两个人就坐在了一边，他们当然也不需要人帮忙，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到酒柜前寻找起自己想喝的酒来。
    花栗子在裴行耳边说：“小七喜欢调配复杂的鸡尾酒，似乎搀和的酒越多他越喜欢，而小五喜欢甜味酒。”
    “你记这个干嘛？”裴行疑惑地问。
    花栗子耸耸肩，说：“没过脑子，自然而然就记下了。”
    裴行再看小五小七二人，果不其然，那两人一人开了好几瓶酒用调酒瓶煞有介事的混在一起，也不知对不对，而另一个人则拿了个喝多少都不会醉的低酒精甜味酒。裴行心里隐隐佩服。
    这时门口又进来两人，裴行一看，是纳瓦?瓦拉里洛和巴色?乍仑旺二人，巴色?乍仑旺笑嘻嘻地朝裴行这边看了一眼，纳瓦?瓦拉里洛则还是一副冷漠面孔，他严肃的目光像闪电一般朝裴行和花栗子射过来。
    花栗子再次凑到裴行耳边，道：“那个胖子喜欢加冰的鸡尾酒，而那个严厉的家伙似乎被禁酒了。”
    “禁酒？”裴行说。
    “那个胖子不让他喝，说是为了比赛。”花栗子道。
    裴行暗暗点头，在做经纪人这一方面，自己和巴色?乍仑旺真是没法比。
    再看巴色?乍仑旺和纳瓦?瓦拉里洛二人，果然一个选择了威士忌加冰，另一个只喝可乐。
    “你刚刚说的‘马太效应’是什么？”裴行记起刚才的对话。
    “你没听过那个故事？”
    “没有。”
    “我也是看你喝啤酒想到的。”花栗子开始讲起：“简单地说就是从前有一个国王，他出远门前给了他三个仆人一些银子，回来一算账，第一个仆人钱生钱，赚得最多，得到了奖赏，第二个仆人也赚到了，也得到了相应的奖励，第三个仆人怕钱丢了，就把钱埋了起来，国王回来挖出来一看还是那些钱。于是国王就把那些钱全部给了第一个仆人。”
    “你想说的是勤劳致富吗？”裴行笑着问。
    “不是，实际上这个故事还有更现实的版本，一个国王即位了，令他的手下去调查国民的富裕程度，结果出来后，他说：‘但凡是有的，我们要给他更多，让他多多益善；但凡是没有的，我们要连他的最后一点都剥削过来。’这也是我想说的意思。”花栗子喝着酒说道。
    “所以我现在喝啤酒，以后连啤酒也喝不到了，是吗？”裴行道。
    “其实也没太大关系，我只是忽然想起来罢了。”花栗子尴尬地笑笑。
    “恩。”裴行正色道：“其实我觉得那个国王做得很有道理，你想，把穷人的钱全部给了富人，抛开人道主义，穷人死光光，全民奔小康，那么这个国家的公民就全是富人了，这个国家就变成了一个富足的国家。”
    “不错。”花栗子道。
    “从遗传的角度来讲，富人之所以是富人，说明人家勤奋，有脑子，总之这人身上必有可取之处；穷人之所以是穷人，也必是因为他们不适应这个世界或国家导致的。适者生存，把穷人剥削个响叮当，他就没有钱养活后代，优良的基因就得到了绝对的延续，实际上，这位国王提纯了他的种族。”
    “的确如此。”花栗子道：“只是我也没去想这么多。”
    裴行心想，他的这一番反人道的话要是对别人说了，别人下巴不掉下来才怪呢，尤其是那种满脑子幻想生活一帆风顺的人。恐怕也唯有花栗子这样的女孩儿，才能连续赞同他两次。
    花栗子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不想让人家把你最后的一点都夺走，乞求是没有用的，你必须拥有的比其他人都多，甚至抢别人的，这样才不会有人来抢你的。”
    裴行点头称是。在他心里也隐隐觉得有些时候，与道德相逆，才是人们追求的答案。
    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会儿，并约好下次一起再来酒吧。回到房间，裴行大有畅快之感，只觉得难得遇上了知己。心下暗想：小玉长得漂亮，花栗子倒也不差，两人真是各有各的好，不过小玉外表清纯，内心实则不然，但话又说回来，她倒也没骗过我。
    但若比起对裴行的绝情，小玉又胜了一筹。
    过了一天，人员陆续回到了度假村，裴行一连碰上了好几个记忆赛的参赛选手，当他碰到正馨的时候，倒真不知道是上去打招呼好，还是假装还在生她的气比较好。
    “还在假装生我的气吗？”正馨凑过来，脸上挂着调皮的笑问道。
    裴行哑口无言，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正馨嘻嘻一笑，道：“我只不过想帮你而已。”
    裴行心中自然明白不是这么一回事，他道：“你不是害怕这里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们不是说改制了吗？”正馨怏怏地说：“再说，我也有合同在身的。”
    “桐生悟也回来了？”裴行问。
    “这个，我倒是没看见他。”正馨说。
    “他已经搞成这样了，依我看他怎么着都不会回来了。”裴行说。
    正馨有些紧张地四下望望，低声说：“裴行哥，你……”
    “我怎么了？”裴行从来没见过正馨这样说话。
    “你不会不管我吧！”正馨略显急切地说。
    裴行心下恍然：这小姑娘回到了这里，心里还是没有安全感，她得罪过我，所以怕我不管她。
    转念之间，裴行的话已经说出了口：“不会不管你的，你遇上了麻烦随时可以找我或者倪生。”
    正馨略显安心。
    临近中午的时候，裴行途经一楼大厅，那个电视画面上的乌总管告诉裴行，人员已经全体回到了度假村，除去少数由于特殊原因没能回来的。
    裴行问他桐生悟回来了没，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
    这时，花栗子从裴行身边走过，裴行向她打招呼，可花栗子像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行心道：她为什么故意不理我？哪里得罪到她了吗？
    下午裴行陪倪生在休息室打台球，正馨找上了他们。
    她坐在台球桌旁边的软椅上，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栗子姐怪怪的？”
    “中午的时候我和她打招呼，她像是没看见我一样。”裴行一边打球一边说。
    “何止，早上我出门去拿早餐，刚好撞见了她，那副样子，像是三四天没合眼一般。”倪生说道。
    “那是不可能的。”裴行道：“因为我昨天见到她，她还挺正常和我喝酒。”
    “该不会就是那时候你得罪了她吧？”倪生道。
    “我才没有！”裴行郑重地说。
    “总之，她今天真是超怪的。”正馨眉头微蹙，说道：“一早我去找她，她就不在屋里，刚刚她在游泳池那边闲逛，我过去打招呼，她突然过来一把把我推倒了，她瞪着我说：‘别跟着我！’”
    这一下直听得裴行嘴巴都合不拢。
    “她一定是吃你们俩的醋了。”倪生咧嘴笑着说。
    “我和他，噗。”正馨不屑道。
    裴行皱着眉头，心中暗想：难不成还真是如此？
    一直到晚上，大家都没看到花栗子，裴行早早地睡了。然而睡眠未深，便听到屋外响起尖叫，晃晃忽忽间还能听到有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裴行一骨碌从**上翻了下来，套上长裤和外套，便奔出了门。刚一出门，便看到一脸慌张的曲贯中。只有他们两个住在临近顶层的十二层。
    “怎么回事？哪里着火了？”裴行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到有人在喊。”曲贯中说。
    裴行跑到走廊的窗户前向外望了望，不见主楼有火光或是浓烟，说道：“看样子不像是咱们这楼着火，咱们坐电梯下去。”
    突然，曲贯中冷冷地说：“要下你自己下去吧。”
    “怎么了？”裴行疑惑地问。
    曲贯中一摊手，道：“着火了坐电梯，不是找死是什么？”
    “我不是说了咱们楼没着火嘛。”裴行说。
    “既然咱们楼没着火我干嘛还要下去，作死吗？再说你要是看错了呢。”曲贯中伸个懒腰。
    “那你要怎么样？”裴行问道。
    “我要么从楼梯下去，要么回屋睡觉，我还没想好。”曲贯中无所谓地说。
    裴行心想，这人怎么这样。他说了一句“随你的便吧。”便乘电梯来到了一楼大厅。在这里吵闹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许多，一些不明所以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包括面瘫帕克，废人金八，记忆赛选手安娜，小七。
    “到底怎么回事？”裴行问他们道。
    小七摇了摇头，安娜坐在大厅的角落里沉默不语，金八答话道：“我们也是听到声音才下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时，一人飞也似的奔进了大厅，正是三位工作人员之一的阿诚，他慌慌张张，对众人吼道：“快来帮忙！后院别墅着火了！。”
    他带着众人穿过一层的工作区，从主楼的后门出来。这一下，众人都能看到在远处的花园里别墅火光冲天。阿诚急道：“大伙快帮忙灭火，不然烧着了整个园子可不得了！”
    裴行心知，这整座园子全是草木植物，且占地极大，一烧着了的确不得了，有可能连整座度假村一并烧了。众人面前是游泳池，于文正拿一个水泵抽水上来。面瘫帕克当先冲了出去，拿了水管跑向了别墅。裴行一众人紧随其后。
    到了别墅前，只见这屋子燃着熊熊烈火，帕克点火那次，火势尚未扩散，而这次这三层的别墅，没有一层不在火焰的包围下。一看就知道火已经燃烧了许多时候。阿诚正在别墅前来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帕克奔到别墅前，立刻打开阀门，一条水柱直喷出去，浇在火焰之上，乍看之下，好像完全被火焰吞噬，没起到什么效果。帕克用中文结结巴巴地说：“这个火，烧不到，外面。”
    裴行也已经看出，这别墅似乎为了防止火灾蔓延，在建造的时候故意把建筑和花草隔得很开，是以花草着火烧不到建筑，而建筑着火也不会蔓延。
    片刻之后，倪生，正馨和小五也出现在别墅前。他们比众人晚了一步，此时才找到别墅之前。帕克用水浇了一段时间，火势渐渐弱了下去，也不知是水起到了作用还是火已经把能烧的都烧完了。
    帕克谨慎地把整间屋子四周又浇了一边水，至少从外面看，火算是灭了。裴行一看时间，12点半，正值午夜。
    于文说道：“走，进去看看。”
    原本这屋子刚刚经历火灾，结构变得很脆弱，如果要进去查看，应该挑选少而精的人员。然而众人各自为政，缺少一个公认领导，所以好事之徒鱼贯而入，于文，阿诚，金八，帕克，安娜，乃至裴行，一帮人全进到宅子里。
    倪生和正馨一干人等选择留在外面，他们嘱咐裴行要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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