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为你摘星辰

6 林曼


“当初我让你去加拿大,可没让你一直在那呆着。”辛文晋的外套由小玲接了过去,自己便在餐桌旁端坐了下来。
    小玲是周嫂的孙女,平日里聪明伶俐,跟着周嫂在辛家做一些琐事,倒也讨得辛家人的喜欢,这会儿小玲便顺着辛文晋的话茬往下说,笑道,“是不是国外太好了,所以暖暖姐不肯回来?”
    辛暖套了一件棕灰色的毛绒外套,头发一股脑儿的盘在脑后,露着光洁的额头,这会儿百无聊赖的拿起一片糕点往嘴里塞,“是啊是啊,小玲说的对!我本来是觉得国外清净,后来我发现国外自从有了唐静那货,顿时觉得还是回国好,我快被那家伙烦死了!”
    小玲探头,“暖暖姐,唐静……是谁啊?”
    “唐静啊,哦,她是姐姐的女朋友。”辛暖冲小玲眨了眨眼。
    “别瞎说!”辛太太立刻出言阻止,脸色板了下来,“你这丫头,都是二十八岁的人了,说话还是没个正形!这种话以后不准乱说,传出去成真的了到时候你怎么嫁人?”
    辛暖拍了拍桌子表示抗议,“爸!你看看我妈,成天说我二十八二十八,二十八怎么了,二十八就不是人啦,二十八这日子不还是得过嘛!别搞年龄歧视啊!”
    辛文晋还没来及说话,倒是站在一旁的小玲欢笑着出声,“暖暖姐,刚才你自己提了五遍二十八!”
    辛暖向她投去一道肃杀的目光,小玲于是很知趣的下去了。
    辛文晋哈哈大笑,原本坐得笔直的腰板渐渐放松地后仰到椅子上,指指辛暖道,“你这丫头,回来的刚好,家里热闹多了,不过以后可不准说那种话了,女孩儿家的,要知道轻重。”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爸,”辛暖看了看门外,顿时疑问,“对了,辛洲没回来?怎么半天没见他人?”
    这话一落,原本坐在那边无所适从的林曼也将目光转向了辛文晋,柔柔的嗓音,问道,“对啊爸,辛洲是不是今晚有事情?”
    辛文晋点点头,“这小子说今晚有应酬,估计要晚点儿回来。”
    “这孩子也真是,平日里三两天不着家的也就算了,今天明知道暖暖回来,也不知道回家来吃顿团圆饭!”辛太太不太高兴。
    林曼脸色不太好,不过倒也为辛洲开脱,“妈,您别生气,我也是忘了,辛洲前两天跟我提过,这段时间……有个客户比较麻烦,他也为这事费了不少心力……”
    “难得这小子这么有上进心,该忙就让他去忙。”辛文晋伸了筷子夹菜,“吃饭吃饭。”
    辛暖虽然为辛洲忽然对工作这么上心表示惊奇,但也没问多少,只是笑呵呵的应了辛文晋一声,又哄了辛太太高兴,“就是就是,反正我都回来了,以后这团圆饭是免不了的!”
    周嫂端上一条红烧鱼,辛暖闻着味道便垂涎欲滴,刚伸了筷子准备吃一块,辛太太却出言阻止,“暖暖,你多吃菜,少吃肉,省的长胖,长得胖乎乎的将来还怎么嫁人?”
    辛暖:“……只是一块鱼肉而已啊妈……”
    辛太太皱了皱眉,“周嫂,我不是跟你说了别做荤菜吗,老辛血压高,我也不吃肉……”
    “你这是做什么,暖暖刚回来,让她吃口鱼肉怎么了,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辛文晋扬手阻止了辛太太继续往下说。
    周嫂笑道,“暖暖喜欢吃红烧鱼,今天她刚回来,我这不是特意做给她尝尝的。”
    辛太太不服气,又说,“暖暖啊,你别怪妈妈严苛,今天你可以吃,以后可不要乱吃了,女孩子家保持身材最重要,你看看林曼多苗条,我看你这次回来,可是比半年前回家的时候又胖了点啊……”
    当然,这话一出,辛太太就后悔了。
    辛暖最恨别人拿她和林曼比。
    当初辛暖在通大经管系念书时已经声名远播,骄傲之际,偏偏杀出来一个楚楚可怜的林曼。
    许多人暗地里说,辛暖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家世好了,脑袋灵光了些,外貌也就过得去,可本人还那么骄傲得意盛气凌人,哪有外语系的系花林曼温柔大方,又漂亮又招人喜欢。
    后来辛洲林曼结婚,婚礼现场,辛暖的心情极不好,可偏偏有人往枪口上撞——
    “那是辛洲的妹妹辛暖?这么冷冰冰的,怎么还老是瞪新娘子?”
    “我想她可能是大小姐做惯了,习惯别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这会儿自己哥哥娶个如花似玉的嫂子,她这是嫉妒的呗!”
    “有可能,反正我是觉得新娘子比辛家小姐漂亮多了!”
    ……
    辛暖因为这几个梗心里一直极为不舒服,从小到大,她的确是习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从来只有她任性耍刁欺负别人的份儿,可有谁想欺负她或者跟她作对的都会被她整得很惨。从小学到高中,辛暖平日里身边一般都会跟着一群小喽啰,这些喽啰中不乏良好出身,但似乎都和辛暖一样,热衷于走非主流路线,放着好好的小姐少爷不做,偏偏喜欢走极致耍威风,却又高高在上,俯视众人。
    经过这一段说明,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女孩是E.K董事长辛文晋的千金,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儿放出来的女地头蛇。
    当然了,辛暖曾对自己的相貌很自信,就算是地头蛇,那也是冷艳高贵的地头蛇啊哈哈!
    可是,在林曼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后,自己就渐渐成了一个不太会发飙的“地头蛇”了。
    为什么不太会发飙?原因还不是如同所有人一样,辛暖也有软肋。
    所有美丽的灰姑娘都会有一个恶毒女配作为陪衬,在林曼出现后,自己就成了那个最好的人肉背景。
    辛暖越是霸道不服输,偏偏就在别人眼中越来越不讨喜,自己的聪灵敏捷在别人的眼中也不过愈加的刁钻跋扈,自己对不喜欢的人冷言相加便是骄横自大冥顽不灵!
    大学时代,有个傻缺跟辛暖形容自己见到林曼的情景,他说自己当时在自习教室见到她,那时她长发散在肩上,坐在那里静静的看书,他仿佛在那一刻看见了天使……
    辛暖喷了一口食堂的稀粥在他脸上,大哥,你说的是天屎吗?
    从此那位大哥跟辛暖绝交。
    辛暖一直很纳闷,他是怎么听出我说的是“屎”而不是“使”的?
    对于她来说,这一切简直是老天爷在跟她在开国际玩笑!
    她辛大小姐从小到大向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所以她怎么会容忍现在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林曼而受到这样的待遇?!
    于是辛暖为了捍卫自己的自尊,决定给林曼一个好看,甚至下定决心要在外语系举办的一场口语竞赛上杀的林曼片甲不留!她要让林曼知道,自己虽然是经管系的,但绝对会赢外语系的本土人士,并且自己能够赢过她的,绝不仅仅是家世,而是实打实的水平!
    结果的确在她的预料之中,她赢了。辛暖自小到大的成绩就很出色,口语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当时的林曼站在她对面,说话都有些打哆嗦。
    辛暖得意的同时,却不知道多少人对林曼我见犹怜。
    她又棋差一招。
    后来辛暖才明白,有时候,表面上的输赢真的没什么意义。
    那时,辛暖本以为自己报了心中大仇,可是就在那几天,有人给了她重重一击。
    这个人,就是辛程。
    辛暖到现在都没忘记,辛程跟她说,小暖,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她叫,林曼。
    自此之后,辛程与林曼的绯闻,在通大,甚嚣尘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辛暖收起了满身随时准备扎向林曼的刺,心中的感觉微妙了起来。
    一想到这些,辛暖就心烦的不行。她脸板了下来,放下筷子,“我不想吃了,回去睡觉。”说罢起身就上了楼。
    留下的人都比较尴尬。
    辛文晋苛责辛太太,“女儿难得回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搞得她不高兴。”
    辛太太也是后悔,自己怎么一时大脑短路了,自己女儿的心性她还不清楚,最是心高气傲的。
    “你还怪我,要我说,就是咱们以前把暖暖宠坏了,你看看这脾气,将来找了婆家还得了……”辛太太说着又开始念叨起来。
    辛文晋道,“你啊,这会儿这么盼着闺女嫁出去,将来要真是嫁出去了,看你怎么想她,到时候该是成天念叨想闺女了!”
    林曼出声,“爸,妈,要不我上去劝劝辛暖……”
    “哎,行了行了,你这会儿要是上去,暖暖怕是要房子给点着了!”
    林曼面上微微尴尬,嘴角却漫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次日一大早,辛暖就收到了陆年的微信,大致内容就是过两天是陆年父母的三十二周年结婚纪念日,到时候陆家将在云裳品度假山庄开一个私人party,希望辛暖能过来。他在结尾还特别强调,他是受父母之命才邀请她过去的。
    辛暖哼哼一声,本小姐是要过去,不过也不是冲着你过去的!
    她想,当天会不会见到辛程,就算见不到,她也要问陆年拿回手链。
    辛暖将手机扔在一旁,便一股脑儿地又缩回被窝里取暖,因再无睡意,便披着衣服起床去阳台上浇花。
    此时东方的那片天空已经露出晨曦的微光,她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伸了个懒腰,顺手拿起一旁的水壶,对着一盆极像塑料假花的红瓣长寿花洒水。
    楼底下忽然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辛暖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大门打开,然后便是司机老张扶着一个走路歪歪斜斜的男人进来,男人身上的领带和西服都皱巴不堪,似是经历宿醉。
    “少爷……少爷你轻一点,我这就扶你先上去……”
    “到……到家了?”
    “嘘!少爷你声音小点儿,别惊动了董事长和夫人……”
    辛暖站在阳台上,不禁冷冷一笑,提着水壶,一直等着那男子走到自己的正下方。
    辛洲忽然感觉到脖子后冰冰凉凉的,似乎是有水浇了上去,大冬天的早晨,他被这凉水惊了个寒颤,整个人一抖,甩开了老张,惊奇道,“下雨了!冻死老子了!”
    老张被他甩地稀里糊涂的,“没有啊少爷,今儿天气好着呢,您这是没醒酒呢……”
    就在辛洲抬头的瞬间,一片水呼啦啦一下悉数浇到了他的头发上,水珠顺着前面的发丝往下,迅速在辛洲的那张脸上蔓延。
    他抹了一把水,整个人站立不稳便不得不扶着一旁的柱子,定了一会儿才勉强抬头望去,模模糊糊的,上面似乎有个女人拎着水壶在看他,还带着捉弄的笑容。
    辛洲的酒还没醒,那女人的脸也看不清,便只当是林曼,指着就骂了起来,“好你个林曼!敢拿水泼老子!好日子过腻歪了是吧?信不信老子休了你……”他两眼怔忪,口中嘟嚷,“回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辛暖见他还是不醒,便干脆毫不客气地倒拿了洒水壶,一大清早的,院落中净是水哗啦啦滴落的声响,辛洲没来得及躲,上半身几乎都湿透了。
    老张本也以为是林曼,刚抬头,便一眼见到了辛暖,不由得吃惊一番,“小……小姐……”
    辛洲的火气蹭蹭往上冒,抬头便指着辛暖大骂起来,“你个贱女人,他妈的欠揍是不是……敢这么对老子……老子今天就把你赶出辛家!”
    辛暖也毫不客气,“哟,你这是要赶谁走啊?”
    老张猛拉着辛洲,“少爷,那是大小姐,不是……不是您太太啊……”
    大小姐?
    辛暖?
    辛洲揉了揉眼睛,喷出一口酒气,又朝上仔细看了看,原本一直模糊的视线这下终于渐渐清晰,上面的女人套着一件大袄,披头散发,神情倨傲,此时两臂抱在胸前,挑衅似地看着他。
    “我靠!”辛洲狼嚎一声,“这祖宗什么时候回来的?谁TM放她回来的!”
    辛暖骂道,“我说辛洲,上次见你吧好歹还有个人样,现在看你,连个起码的人样都没了!你昨晚陪什么客户啊,男的女的?你这是陪吃还是□□啊?”
    “我是你哥!有这么跟哥说话的吗!”辛洲指着她,“你这一大早的冲我浇水干嘛?”
    “你说浇水干嘛,帮你醒醒酒呗,还不感谢感谢我。”
    “我感谢你?他奶奶的我撕了你……”
    “你撕了我?”辛暖毫不犹豫捧起旁边的一盆仙人掌,“那倒是看看,是你敢撕了我还是我敢砸了你?”
    辛洲大叫,“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辛暖说罢便不客气地落了手,一盆仙人掌迅速自由落体。
    说时迟那时快,辛洲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过来,一闪身进了前廊,随后便是清脆利落的声响,花盆跌成了碎片,仙人掌伴着泥土洒了一地。
    辛洲与老张惊魂未定,愣了片刻,辛洲才带着醉意哭喊道,“爸!妈!辛暖这丫头要谋杀亲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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