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炼狱

第17章


姓汪的小贼,你敢又行凶?”
  汪海大惊,突然跳上码头,喝声“扯活!”如飞而逃。
  另三名大汉也大骇,丢下少年人也溜之大吉。
  中年人身形好快,突然飞跃而下,手一伸,便抓住了逃得最慢的一名大汉。
  其余两人往人丛中一钻,兔子般逃掉了。
  大汉左肩被扣,本能地大喝一声,扭身右肘后攻,反应居然十分迅捷。
  可惜双方的艺业相差太远,右肘刚刚攻出,便被中年人左手扣住了曲池穴,向下一掀,乖乖坐倒。
  就在这时,舱窗有焦急的娇嫩嗓音叫道:“小心身后……”
  同一瞬间,中年人丢手后退。
  晚了半步,寒星一闪,贯入中年人左上臂。
  也在同一瞬间,舱门飞出一名十一二岁小后生,手中的短剑闪闪生光,向人丛中飞扑。
  人丛一阵骚乱,一名青衣中年人悄然溜走。
  “你走得了?恶贼……”小后生怒叫,疾冲而上。
  青衣中年人左手向后一扬,又一颗寒星幻化一道灰芒,射向小后生的小腹,相距丈余,太快了,小后生万难躲过。
  柏青山坐在船头,码头仅比船头低五尺上下,形势危急,他不得不出手了,掌心暗藏的三颗黄豆,以肉眼难辨的奇速射出,相距也在丈外,一闪即逝,只飞出两颗,另一颗留待后用。
  “得”一声轻响,寒星突然斜飞,是枚三寸长的银针,一看便知是淬毒暗器。
  小后生看到了针影,但冲势难止,无法回避,大惊之下,眼睁睁等死,急急止步,叫出一声“糟!”
  并不糟,淬毒银针向外侧飞飘,“叮”一声轻响,跌在一名看热闹的人脚下。
  黄豆向侧滚,太小了,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同一刹那,“嘭”一声大响,青衣中年人向前一仆,跌了个大狗爬,左肩背的膏肓穴被黄豆射入,岂能不倒?
  小后生惊出了一身冷汗,莫名其妙,但见中年人仆倒,立即神魂入窍,急冲而上,剑把向青衣中年人的后枕骨就是一下。中年人脑袋往下一耷,立刻昏厥了过去。
  船上抢下五六名船夫,七手八脚抢到。
  长髯中年人右手抓紧左臂上方,脸色泛青,但仍可支持,向船夫们叫:“将人带上船,交给大人送交官府法办。”
  船夫们抬了两个俘虏登船,小后生奔向长髯人,急声问道:“爹怎样了?”
  长髯人登船,镇定地说:“找那家伙要解药,挨了一针。”
  “好像是……”
  “针有奇毒,不要紧。去把那位少年人解开,带到船上来。”
  舱面上,出现另一位穿紫花长袍的中年人,背着手,剑眉入鬓,流露着雍容华贵的气质,泰然地说:“戚师傅,赶快上来裹伤。船家,开船,速返府擒贼。”
  戚师傅用巾绞住了手臂,登船说:“大人何不到镇江再说?交给镇江府……”
  “不必了,公文往返费时,而且镇江府办不了太湖贼,同样会解送苏、常二府的。立即启航。”
  “是,这就走。”
  小后生已将少年人接过船去了。柏青山的三名船夫,恰好及时赶回。
  柏青山若无其事地整衣而起,向船夫说:“船家,刚才有人在船上打架,几乎出了人命,如果再不走,等会儿官司打定啦!巡检司的人快到了。”
  船夫们大惊,怎敢怠慢?官司一打,至少是三两月的事,船扣下三两月,岂不要喝西北风?立即手忙脚乱地启航,溜之大吉,比官船早片刻离开码头,向常州府顺流急驶而去。
  下航三四里,他向船夫说:“船家,不必赶程,等会儿跟在那艘官船后面,但不要太靠近。”
  “客官今晚不想赶到常州府城?”船夫诧异地问。
  “在下又不是有事待办,急什么?”他泰然地说。
  这一带河流,因有吕城、奔牛两座大闸管制水流,船只上航下放没有多大区别,水势流动极为缓慢,控舟容易,想快不易,想慢还不简单?不久,官船已超越而前。
  一个时辰后,便看到了奔牛坝。这里距常州约有三十里,也叫奔牙塘。相传有一头金牛奔到此地云云,目下叫奔牛巡检司,设有一座水闸管制运河的水位。
  这座镇只有两百余户人家,是一处极为普通的小市镇。但谁又料到日后这里会出了一位大美人,断送了大明江山?清初的大诗人吴梅村写了一首圆圆曲,其中有两句说:“恸哭六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位红颜,便是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奔牛镇,也就是日后陈圆圆出生的地方。
  镇上似乎没有人迹,码头上也没有船影。
  水闸前,两岸的垂杨树荫下,只有四艘小舟,静悄悄地不见人影。
  官船徐徐下航,距水闸还有半里地。东岸突传来一声唿哨,但不见人影。
  四艘小舟停泊处的树荫下,抢出二三十条赤着上身的大汉,纷纷登上小舟,长桨急动,像四条大鱼,向官船迎去。
  柏青山的船在官船后半里地,他突向船夫说:“咱们到镇上打尖,快!”
  船速骤加,四只桨起落,衔尾追上了官船。
  官船恰好被四艘小舟左右一夹,船钩搭住了两舷。官船上的船夫大惊,站在船头的一名青衣人大喝道:“你们干什么?什么人?”
  接二连三跳上来带了腰刀的赤膊大汉,根本不理会青衣人。
  为首的大汉站在舱面,双手叉腰向船夫叫:“往东岸靠,快!慢了一刀一个,船由我们接管了。”
  舱内钻出了三名青衣人,与那位佩短剑的小后生,一名青衣人脸色一沉,大喝道:“本府推官许大人在船上,你们怎敢无礼?退下去。”
  为首的赤膊大汉哈哈狂笑,说:“妙极了,咱们正要找狗官算帐,请都请不来呢。哈哈哈哈哈……”
  小后生一声怒啸,拔剑出鞘。
  这瞬间,“啪”一声响,一块木板从舱顶上飞下,正好击在小后生的后脑上。接着人影如电飞扑而下,将小后生扑倒在舱板上。
  “绑!”赤膊大汉叫。
  三名青衣人尚未有所举动,已被五把钢刀迫住了。
  后面舵楼已被接管,进入中舱的第一个大汉,突然大叫一声,“嘭”一声水响,跌下水中去了。
  第二名大汉扬刀堵在舱门外,站在舷板上怒叫:“小贱人,你再行凶,咱们杀你个鸡犬不留。”
  前舱突传来紫袍中年人的叫声:“戚姑娘,不必反抗了。”
  船靠上了东岸河堤,树林中钻出二十余大汉,将官船上的人押上岸去了。
  柏青山的船,已远出半里外,接近了镇西的码头。
  “咦!这地方像是罢市了呢。”柏青山站在船头向船夫说。
  船夫不住摇头,低声说:“公于爷,船不能在此泊岸了。”
  “为什么?”
  “奔牛五丑又在兴风作浪了。”
  “谁是奔牛五丑?”
  “这……离开再说。”
  “怕什么?没有人偷听哪!”
  “五丑共是五个人,他们是镇东的郑家兄弟郑乾郑坤,镇西五里金牛台的王英、王华兄弟,与镇东北五里地孟渎河畔的周豪。这五个人都是本地的土霸,武断乡里横行不法,巧取豪夺无恶不作,恶迹如山。常州府的同知大人与推官大人于六月初接任,便派人前来明查暗访,可惜这五丑神通广大,始终没把柄落在两位大人手中。”
  “这是说,府衙中必定有他们的眼线了。”
  “那是当然。”
  “哦!他们五个人,就敢令奔牛镇罢市?”
  “怎么不敢?他们只要派一个人出来说关门,就没有一个人敢开门做生意。不许船靠码头,谁靠将有飞来横祸。”
  “哦!我们去靠靠看?”
  “公子爷,小的不敢。”船家悚然地说。
  “好罢,我们找地方泊舟,离镇三两里便可。”
  “何不驶入孟渎河泊舟?”
  “好,只要不引起五丑的注意便可。”
  孟渎河原是漕舟出江的一条河,从奔牛北上江阴,航程六十里,比沿运河走镇江要近些,而且走白塔河可免风涛之险。但两年来已经逐渐淤塞,只有空漕舟往下放入运河,而无满载的漕舟了。
  半淤了的孟渎河只能行驶小舟,两岸形成不少淤积之河湾,上行约五里,便是奔牛五丑的第一丑玄狐周豪,建在河西岸的周村。
  这里原是一座仅有四五户茅屋的三家村,十年前周豪从府城搬来奔牛,买下了这一带田地,赶走了这几户人家。从此,这一带便成为禁地,经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悄然来去。十年来,奔牛镇这五个土霸,成为地方上人见人怕的豪绅,附近的人当面称他们为某某爷,背地里却叫他们为某某丑。五个人狼狈为奸,搞得这一带的人惶惶不可终日,却又敢怒而不敢言。
  村后的一座以河弯辟成的大荷池,足有百十亩大小,中间建了一座水榭,以一座九曲桥沟通水榭与花园的出入。荷池全是浮泥,人掉下去寸步难移,愈挣扎便愈往下沉而没顶,水功天下第一的人到了此地,也必死无疑,无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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