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漂亮男女

战争开始，约翰便娶了他爱的女子。
    丽泰是约翰在他与人合伙创办的电影公司里的新人，长得美貌。约翰为之神魂颠倒。
    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约翰的爱情越演越烈，最后已经非卿不娶。
    达芙妮怎么肯同意，但约翰祭出他的法宝。他与丽泰已经有了孩子。
    约翰虽然荒唐，但是从没有失分寸到这等田地。
    达芙妮终究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孩子很快就出生了，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埃里克却有些失望。他知道他此生不会有孩子。他的身体被严重损伤，已经很难使女人受孕。
    他希望约翰可以有男孩，这样他可以培养侄子作为他的接班人。
    第二个孩子在第三年出生，仍是女儿。
    约翰笑称自己在重蹈乔治的道路。
    埃里克不管约翰的自嘲，他只要侄子，只要达芙妮这一系的后代。
    埃里克起先对乔亚德勒这个人，是充满感激的。
    但这种感激得不到双面的认可。
    埃里克在认识乔亚德勒的第三个月就知道了，乔喜欢他。
    相比于女人，乔亚德勒更喜欢男人。因为他喜欢有精神力量的人，而女性往往失于娇媚。这不能怪罪于她们，这个群体实则天生聪明，懂得怎样才能长久地生存下去。男人天生好强，生物体征上更有力量，她们便可以化成生物离不开的水，见缝插针的生活。柔媚、依靠，社会离不开她们的存在。
    乔的追求很有耐性。
    埃里克生理上已经不厌恶男人的触碰，他曾经雄姿英发强壮健美，但如今却永久性地变为文人气质的身体。
    他的腿经受不了长时间的站立，也无法进行许多户外运动，肌肉便无可挽回地萎靡。
    他偶尔会想起弗兰西斯，身体反射性瑟缩的反应已经逐年轻微。
    他是深恨他的，但他也感激那段时光给他的重新塑造，他变得比以前更强大，更为无坚不摧。
    但他付出的代价却那么大。上天依旧是不公的。
    战争时期，乔便到了约市，开始长期居住。
    此前他便常常与埃里克通信。
    乔的话很多，他的声音充满了活力，他又见多识广，从不会惊慌失措，常常能使与他一处的人安心。而埃里克却失去了青年初期那种侃侃而谈的习惯，他的话变得很少，别人都会畏惧他日益深厚的威严。
    战争结束了。埃里克便接受了乔的感情。
    达芙妮依旧是最反对的那个人。
    但埃里克跟她说了他身体的衰弱，他想要再找到一个他愿意的人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情。达芙妮便咬牙切齿地不再反对。
    埃里克撞见她因此暗自垂泪，看见她曾经满头乌发中也出现了难以遮掩的大块白发。
    女人越是年老，心肠就越是柔软的不可思议。
    “大资本家和大侦探。”回到美国后，知道此事的艾玛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你们肯定再跟我开玩笑。”
    乔皮笑肉不笑的，“我们非常认真的在建立一段感情。”
    已经经历了情伤的女人非常不可理喻，“你们不要指望我接受。”
    她显得非常生气，“你们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在我眼前，变成伴侣。一直瞒着我！这一点也不惊喜！见鬼！为什么人人都变成一对了，而我却要等待对岸英格兰那个伤残少将康复的消息才能再进行一段感情！”
    “这就是你数年未归，一回家就对家人的态度？”埃里克直接把她轰出宅子。“你先出去吹一小时的冷风。然后我们再谈。”
    一小时后，艾玛也没有进来。仆人来报告说，她已经拖着行李回到了祖宅去，那里才是她自小一直住着的地方，如今达芙妮也住在那里。
    一个月后，兄妹两人再见面。他们已经又恢复以往的亲密。对于埃里克与乔的关系，她最终也如他们所料的那样，变为支持的态度。毕竟一个是亲厚的兄长，一个是挚友。
    两年后，艾玛终于得到了阿罗即将康复的消息，不多时便在帕丽斯的邀请下同意回英国，并定下行程。
    年轻的女人甚至特地去剪了新的发型，换上最新的服装。
    埃里克不禁怀疑她的用意，“别告诉我，你所说的离婚，仅仅只是糊弄我的借口。”
    “当然不。我的意志坚定如钢铁。”艾玛轻快地回答他，那双紫罗兰色的妩媚大眼笑意盈盈，“但打扮得更漂亮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对，不是吗？”
    埃里克的预感是对的。
    等待了两个月，消息是艾玛得了流感，刚刚病愈，需要休养，将延期回国。
    这个延期，直到七个月后，将要圣诞节。
    艾玛已经不准备回美国了。她要和丈夫一起度过圣诞节，她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埃里克看着手中信件，再次看了里面显得喜气洋洋的内容，哭笑不得。
    时光飞逝。埃里克时隔十五年，再次到了伦敦。
    艾玛夫妇便邀请埃里克一同参与由北部理查德尤里主办的大型枪猎。
    枪猎上，贵族的传统是一名女士跟随一名男士。通常夫妇间一对，未婚男女也会被凑对。
    但埃里克一手远射的枪法奇烂，绝不肯让陌生人跟在身后。艾玛只好与埃里克一块。
    在猎物出现的间隙，埃里克与艾玛欣赏美景，一边闲聊。身边除了帮忙装弹药的贴身男仆外没有第四人。
    埃里克看着艾玛怡然自得地看着周遭的风景。“尤里家族的这个狩猎地还是相当气派，又是多少代传下来的土地？”
    “这么大的地方可不好打理经营。现在过节时租得起这里的家族也不多了。维丽说今年租不出去，索性请朋友们一起来玩。”艾玛笑说，“瑟兰迪督家就没有这种领地，索性阿罗并不十分热衷，不然他肯定每年也要花大数目来玩。他可受不住爱好的诱惑。”
    猎物出现。埃里克不出意料地枪枪打偏。他自己也不在意，“我分离了你们夫妇，这种时候，你们肯定也很有话聊着玩。”
    “不要紧，英国就是这样，聚会上吃饭也做不到一块。”艾玛撇了撇嘴，无可奈何地，“就连在家里吃饭，也常常挨不到一处。”
    她又笑了。“阿罗不喜欢射击的时候身后是陌生人看着，这会令他难以集中全部的注意力。他总是忍不住分出心思去留意一下别人。结束后，他肯定会说今天玩得不够痛快。”
    埃里克大笑，“他可别想把这怪到我头上来。”
    几轮枪过。
    埃里克没有任何战果，惨不忍睹。
    “乔呢？和你恰恰相反的是，我记得他的枪法非常好。”
    “去了南美。”埃里克将已经打光的枪递给身边的男仆。“他总是乐衷于那些奇奇怪怪的案件，我始终难以理解他这种奇怪的爱好和营生。”
    埃里克和乔的分歧也在于此，埃里克认为这种营生是危险的，有极大的可能遇到如弗兰西斯一类的人，应尽早放弃。但乔在这一点上难得的不顺从。
    “但男人总要有擅长的事业。”
    “没错。”埃里克结束这个话题，又说，“还有一件事我不能理解。”
    “嗯？”
    “你为了A·S放弃了你的原则。当年明明说两个月就回，结果不断拖延。”之后就传来孕讯。艾玛对阿罗瑟兰迪督这个人相关问题上面，总是毫无原则可言。“你却从不愿意为你的哥哥破例一次。你有四个，却不能给我一个？”
    “又来了！”艾玛露出轻微的不耐烦。“埃里克，你说的四个。是我的孩子。不是商品。不要再用这种语气。顺便一提，阿罗对这个话题反感之极，你要是不想他对你发火。就不要再说。”
    “他当然表现得不同意，这是我们美国人和英国人的斗争，艾玛，你的孩子没有一个是美国人你甘心吗？而且我想要的也不是他的长子。当然塞西尔是一个完全的瑟兰迪督。而我亲爱的约瑟夫毫无疑问是一个罗斯洛德。”
    “每次到美国，你都恨不能将约瑟夫给偷走。而约瑟夫也期待与你逃亡。你们之间的确非常有眼缘。连我也要嫉妒了。”艾玛笑了，显然有点意动，“可阿罗坚持瑟兰迪督家族的成员都要在牛津毕业，这我并不反对。毕竟现在美国没有什么好的大学。大学毕业后，他们想做什么我都管不着了。”
    “大学毕业？那还要十年！亲爱的，你想看我百年之后，父亲创下的产业无人继承吗？”他没有孩子，约翰只有两个女孩。
    “不要开玩笑了！我知道你的盘算，但这并不决定于我，最终还是要看孩子的意愿。其实阿罗就很苦恼，塞西尔就不那么想继承家族的爵位，也不像约瑟夫那样对数字敏感，就目前看来没有经营的天分。而且他对埃及文化非常感兴趣，将来变成一个考古学家我也不觉得意外。”
    “小孩子的兴趣是很容易阻断的，只要你们用心去引导，鼓励，并且十足耐心。但如果你们一定要这么过分看重天赋的话，”埃里克警惕了，“你们不是还有另外两个孩子吗？”
    “西蒙，爱德华才三岁，还太小，我们还看不出他们的倾向。而且英国的传统是长子继承。我希望塞西尔能够快快乐乐地做他喜欢的事情，身为长子本身就承受了祖辈父辈的过分期待，而这其实并不好。”艾玛苦恼地摇头，“而且我知道你对于约瑟夫的打算，阿罗也知道，我们并不反对。我们两个家族都很辉煌，都应该一代代继续传承下去。但我不希望孩子过早离开父母，这一点我相信你能够理解。”
    “是，但我不希望你们到时候给我一个英国人，你也应该理解。”
    “所以我很赞成你们之间的往来，希望你给约瑟夫带来更多的知识和榜样。有阿罗身上旧伤需要定期检查的借口，我们经常外出也变得容易许多。我尽量明年带孩子们再去美国住一段时间，你们可以多接触。你知道的，我对约瑟夫的期望绝不亚于你，也不亚于阿罗对塞西尔的。只是身为一个成年人我考虑的太多，希望给他们我觉得是好的东西。于是瞻前顾后的，孩子们日后或许会讨厌我也说不定。”
    “小孩子现在能有什么判断力？等他们长大成熟了，自然明白我们现在的顾虑。”
    艾玛一笑。“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