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片我的江湖

邵小康和李柳来到李欣所在监区的会见室，监区长已等在外面，三人互相打招呼后，李柳进入会见室。待李柳走出会见室时，看到外面只剩邵小康一个人在，他站在原处，眼睛看着李柳的脸，低声说，“走吧。”
    李柳的眼睛有些红，脸色也不好，邵小康坐在驾驶座位上，有那么一刻，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在哪里，他轻轻清了清嗓子，“监区长跟我是同学，他说会多关注你母亲的。”
    李柳轻轻点头，邵小康发动汽车。汽车在回城的公路上自在行驶，车内的气压却很低，邵小康打开音乐播放器，一首李柳没听过的英文歌响起，歌曲的旋律轻松悠扬，以单曲循环模式播过几遍后，李柳探身将音量关小，“叔叔，这是首乡村音乐，知道您唱歌好听，不知道您对音乐的喜好还这么广泛。”
    邵小康笑，“随便听的，小时候不喜欢音乐，后来受果果妈妈影响，听得音乐就杂了。有时候办案走到死角，也会听听音乐，否则头疼的要炸了。”
    “是因为嫌疑人不招供吗？”李柳问。
    “各种原因，”邵小康开着车，“走私获取的利润可观，嫌疑人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反侦查能力很强，甚至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很多案子又涉及跨国犯罪，取证困难。”
    “我知道你们的工作不仅繁忙还很危险。”李柳说。
    “危险倒还不是特别危险，”邵小康说，“每个案子实施抓捕前都要经过缜密布控、排查、分析，发现有亡命之徒，一般会请求支援后再行动，嫌疑人若逃跑了，也能追回来。”
    “不过，”邵小康说，“遇到的诱惑和恐吓，倒是比人身危险恐怖，叔叔的一些同事，多是因为经不住诱惑脱下了警服。”
    “诱惑？恐吓？”李柳问。
    邵小康笑，“你断了人财路，就会有人来恐吓你。至于诱惑，就是有人用金钱、女人、仕途来跟你谈条件，让你为他们做事。”
    “有人来跟你谈条件吗？”李柳问。
    “很多啊，手里有执法权，法律还留有实际操作空间，我又不是齐天大圣，在他们眼里，我也是凡人，总会被人识破到弱点，给他们胆量来找我。”邵小康若无其事的说。
    “弱点？那你会答应他们吗？”李柳问。
    邵小康表情变得严肃，车驶进市区，车速减慢，“柳柳，我们的确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妻儿老小，况且收入也不高，可是当你知道你的人生信仰的时候，在如何弥补弱点和诱惑面前，你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信仰？”李柳问。
    “柳柳，我们也许不清楚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是，我们一定始终知道自己不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邵小康说，“那就是信仰。”
    “不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李柳看向车窗外，“不想成为妈妈那样的人。”
    “柳柳，没有人想过你妈妈那样的生活，包括她自己，是什么让她走上这条路，我们不知道，但是应该是有原因的。”邵小康说，“我会因为你妈妈的事，担心你，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希望你的心里一直记得过去不好的事。现在你妈妈有条件戒毒、反省自己，我们一起祝福她吧。希望她能幡然醒悟，以后跟你过上新生活。都把不好的事情放下吧，期待未来。”
    “我以后会照顾她的，不管她做过什么，以后变成什么样儿。”李柳说。
    邵小康开着车，转头看到李柳的脸上有两行泪珠，“叔叔不是你，怎样安慰你都显得无力，不过叔叔相信你，相信你以后会更好的。柳柳，你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还有叔叔在，是不是？”
    李柳哭得更凶了，邵小康把车停在江边，李柳下了车，她接过邵小康递过来的面巾纸，笑着说，“对不起，叔叔，总是在你面前哭。”
    邵小康拍拍李柳的额头，笑笑，又拍拍自己的肩膀，“哭可以排放人体垃圾，是件好事，叔叔的肩膀需要吗？也可以借给你用。”
    李柳笑，“叔叔，其实我不爱哭的，因为之前哭也没有人安慰我。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哭了呢，谢谢你，叔叔，让我排放了垃圾。”
    邵小康看着眼前这位阳光下15岁女孩儿，面容干净，衣着得体，他很想伸出手臂抱一抱她。但终究没有做任何动作，没有回应任何语言。
    “叔叔，妈妈说，你和你的同事利用我向她套取情报？”李柳顶着太阳，眯着眼睛问。
    邵小康一愣，说，“柳柳，你妈妈触犯了国家刑法，有义务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也有义务交代与之相关的所有信息，这对她的减刑也有帮助。你妈妈的事导致没有直接亲属可以照顾你，而你又未成年需要成人的照顾，所以我们资助你到你大学毕业，你妈妈也可以安心服刑。我觉得这是两码事。”
    李柳点头，“叔叔，你一直面对着那些触犯国家刑法又狡猾奸诈的人，是怎么安慰自己，才不让自己的情绪受那些坏人坏事的影响，一直像个太阳一样照耀温暖自己，也给别人带来阳光和温暖。”
    邵小康笑，他仔细想了想说，“把他们当成小白鼠，研究他们的心理，理解他们的思维，掌控他们的行为，就是件有意思的事。还有就是信仰，时刻记得自己的信仰。”
    李柳夜晚哭醒，她坐起身，心情又是一阵失落。
    妈妈的声音像咒语一样在脑袋上空盘旋。
    “你个吃里扒外的蹄子，白养你这么多年，没捞到一点儿好处，现在反倒替别人说话。提醒你要提防那个男人，倒是不领情，你是缺心眼儿还是被他灌了迷魂药？你知不知道谁把我害到这个鬼地方的？”
    “好啊，跟警官住了这么些天，真以为自己也混上好日子了？早就睡在一起了吧？告诉你，别做梦了，你也是条贱命，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现在替他说话，那是他看你年轻有嚼头，等把你玩腻了，看你还是不是这副德行！”
    “还知道教训我？比我多喝了几天墨水，就忘了谁把你生出来的？我在这爱怎样就怎样，轮到你说我了？教训我的人早死了！”
    她晃了晃头，起床，坐在桌前，打开台灯，拿起笔，摊开日记，想了想，起笔：
    妈妈的世界里，不会出现叔叔那样的人，所以她以为叔叔像她周围的男人一样。妈妈对自己的未来不抱希望，所以她以为我的未来也没有希望。可是，我却遇到了像叔叔一样心地善良的人们，他们会祝福我和妈妈，而妈妈却诋毁叔叔和那些帮助过我的人。这源于两个世界的不同，我要强大起来，把妈妈拉到我喜欢的那个世界里。李柳，你一定可以的！
    然后她看到书架上的金庸小说集，这是她前段时间去省图书馆借的，便抽出一本，打开看起来。
    高一新生报道那天，毕莉莉临时接到出差任务，只剩邵小康一个人送李柳去学校。家长们被允许进入学生宿舍，为孩子们铺床、打扫卫生。李柳只让邵小康把行李提到宿舍，就叫他回单位了。李柳宿舍一共四个女生，有一个女生是自己提着行李来报道的，其他两个孩子的家长直夸李柳和这位女生懂事，叫自己孩子向她们学习，倒是惹得孩子们有些不耐烦，也纷纷请自己家长离开了。等家长们都走了，几个孩子重新介绍自己，气氛相当热络。
    “我叫孙一一，中学在*中读的，喜欢看小说，特长是钢琴。”
    “我叫赵嫣嫣，中学在*中读的，喜欢打网球，特长是舞蹈。”
    “我叫温心，中学在*中读的，喜欢滑冰，是水在零下温度时凝固的那种冰，特长嘛，画画算不算？我画的插画，漫画，伙伴们都喜欢，还学过油画、水彩画、国画。”
    “算，算，算。”几个女生齐声说。
    “我叫李柳，家里人都叫我柳柳。中学在*中读的，喜欢......喜欢金庸的武侠小说，还喜欢看电视剧和电影，特长......特长......没什么特长。”
    “哈哈，特长就是学习好，我知道你，柳柳，咱们这个年级的前10名。我爸妈都让我把前10名的名字背下来了。哈哈。”嫣嫣说，“很荣幸能跟你分到一个宿舍，以后，有学习上不懂的问题，还请多指教啊。”
    “原来你就是李柳啊，我也喜欢金庸小说，你最喜欢他的哪本书？”孙一一问。
    “啊？我就是随便看看，都很喜欢......”李柳说。
    “柳柳，刚刚送你来的是你表哥还是堂哥啊？”温心问，“好帅啊。”
    “是啊，是啊，好帅。”孙一一说，“像吴彦祖。”
    “吴彦祖谁啊？”嫣嫣问，“我看着像李敏镐。”
    “我怎么看像张东健？”温心哈哈笑。
    “张东健是谁啊？”嫣嫣和一一问。
    “不管了，反正见到活的男神了。”温心春心荡漾，“他有女朋友没？以后咱们宿舍有活动，叫上他呀？”
    “她是我叔叔......”李柳说。
    “叔叔？”三个女生一起问。
    “他多大了？看着很年轻啊。”
    “在上学还是工作了？”
    “肯定有女朋友了......”
    几个女生你一言我一语。
    “他是警察，缉私警察。”李柳说，哪个男神也比不过他，她在心里想。
    “哇塞，帅呆了！”
    “他儿子都10岁了。”李柳说，哪个男神也不会有那么可爱的儿子，她在心里想。
    “啊？”
    “天！”
    “不是吧？！”
    “不过他离婚了。”李柳说，希望他能遇到一个珍惜他的女人吧，她在心里想。
    “离婚男？带个儿子？还是警察？”
    “也还可以考虑。”
    “还有希望！”
    “他又有了女朋友。”李柳说，莉莉阿姨有没有意识到自己遇到个好男人呢？她在心里想。
    “颜值高的人不缺朋友啊!”
    “现在是看脸的时代嘛。”
    “我的心啊，”温心痛苦万分，“柳柳，下次一起说完吧，我再也经受不住打击了。”
    大家笑作一团，“柳柳，你的新婶婶，像谁？”温心问。
    “啊？”李柳一愣。
    “你举个明星的例子吧。”一一说。
    “哦，我的新婶婶......”李柳想了想，“她像江一燕。”
    “江一燕是谁？”三个女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