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未晞

  “没事，我在这里陪陪太子。咳咳咳……”皇帝又吐出一口血来。
  “请皇上保重龙体。奴才会寸步不离地保护太子殿下，请皇上放心。殿下若是醒了，奴才立刻去通知皇上。请皇上先回宫吧。”茗儿说道。
  “是啊，皇上请保重龙体。”太医说道。
  “皇上，您的病情又严重了。微臣马上为您熬药。”
  “也好，你们留在这里照顾太子，朕就先回宫了。咳咳咳……”皇帝的身体已经开始晃动。
  “坠月，送皇上回宫。”
  “是。”
  
☆、雨落临安
  26
  孟未晞在喝过雪域灵芝后，脸色渐渐好转，但依旧是惨白如纸。太医在他身边来来回回穿梭，一会儿扎针，一会儿探脉。
  “钟太医，你看太子这毒可还有救？”温玉问着对面的钟太医。
  “‘鸦杀’既为苗疆至宝，三日要研制出解药比登天还难。可怜太子年华正盛，皇上又对他满含期许……”钟太医叹息道。
  “哎……老夫行医数十年，头一回束手无策。”温玉亦叹息道。
  “这三日我们也只能尽尽人事了。”
  “哎……”温玉再次陷入了沉默。
  李白露看着躺在床上的孟未晞，知道这世间再无旷世奇药可以把他救活。她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了灵苍一族的秘典上记载的方法，只是这方法她从未试过，也不知是否有效。可无论如何总得一试，她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么多次，这一次也一定可以。思及此，她偷偷施法，让周围的人都昏睡了过去。
  白露走到孟未晞身边，借着夜里微弱的烛光，她再次凝视着眼前的男子。发如徽墨，面如冠玉，眉宇之间的潋滟温柔一点也没有遮住天生的君王气度，就连睡着的时候他的嘴角也噙着一抹微笑，只是现在这微笑太过孱弱透明，薄如蝉翼。李白露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眼神凄怆，而她的面容也随着月色慢慢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她就是在等这月色浓稠，只有灵力最盛的时候，这个方法的成功几率才会越大。
  “你是什么人？”忽然背后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声音。李白露转过身去便看见了茗儿。茗儿原先下去给孟未晞熬药，现在手里端着药碗看着面前的白露。
  李白露转过身来，看向来人没有说话。茗儿在看清李白露的那一刹那，完全忘记了说话，这真的是人么？
  “段公子。”李白露轻轻启口。
  “你怎么知道我的姓段？”
  “我奉命保护孟未晞，自然他的一举一动以及身边的人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李白露的声音很轻。
  “你是什么人？”
  “灵苍山李白露。”
  “你就是李白露？灵苍一族的灵女？”
  “正是。”
  “那你一定有办法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中了‘鸦杀’之毒，连温太医都束手无策。李姑娘，您救救太子吧。”
  “段公子，我需要施法，刚好一个人也不能完成，你帮我一下。”
  “长戈万死不辞。”
  “段公子，我还有一事相求。”
  “李姑娘请说。”
  “若太子醒后，公子万不可说见过我，更不可说是我救了他。就说是温太医的雪域灵芝与汤药救了他方可。”
  “这是为何？”段长戈不解问道。
  “不为什么，就这样说吧。”李白露朝着段长戈淡然一笑，似一枝带着微雨的梨花。
  “在下知道了。”
  “麻烦段公子将太子扶起来。”
  “好。”段长戈将孟未晞扶着坐起来，未免他坐不稳便一直护着孟未晞的身体。
  李白露在孟未晞的对面坐下来，取出腰间的匕首在自己双手的掌心划了两道狭长的伤口。
  “姑娘这是做什么？”
  “换血。”李白露的声音淡淡的，说罢又在孟未晞的双掌划出两道伤口，继而与孟未晞双掌贴合，凝聚灵力让他身上带有剧毒的血液流到自己身上，再将自己纯净的血液灌输给他。
  “李姑娘，你这……”段长戈没想到她会采用这样自伤的方式。
  “凝聚心神，不要说话。”李白露再次加强了灵力。剧毒随着血液缓缓流进白露的身体内，每进一点就会刺激她的血管，带来百虫蚀骨的疼痛。李白露忍受着疼痛，额上的汗珠滴落在她素白的衣服上，下嘴唇也因为剧痛而被咬得渗出血来，她闭着双眼，月光之下，萦绕在身旁的灵气一点点剥落。她一定要救他，不管是为了天下，还是自己心里那一点无来由的执著。
  “白露……”孟未晞的口中开始吐出这两个字，很微弱，也很零碎。
  “太子，你醒了？”段长戈听到孟未晞说话急忙问道。孟未晞并未答话，只是口中依旧唤着白露的名字。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李白露缓缓睁开双眼，带着苍白的笑容说道：“好了，不出意外的话，他明日就可以醒了。”说罢，她扶着孟未晞躺下来，替他盖上被子呢喃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李姑娘，你体内的剧毒……”段长戈没有说下去。
  “段公子，记得你答应我的话，不要让他知道。”
  “可是……”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当我将体内的毒净化完毕会再回来。段公子，这些时日请你好好保护他，他体内的毒虽已清除，可身体尚弱，万不可再受创伤。”李白露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她甚至需要用灵力支撑才可将话说得连贯。
  “李姑娘要去哪里？”段长戈继续问道。
  李白露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只是轻缓地转过身向门外走去。段长戈看着她慢慢步入夜色之中，身形更加清瘦纤弱，步履虽轻盈却给人飘忽虚浮之感。直到白露走远，模糊地看见她水袖一挥，一道白光带着些微海棠花瓣向着宫内蜿蜒而来，渐渐将太医笼罩。须臾之间，太医恢复了忙碌，慈恩宫再次变成了原来的景象。这一切，除了床上躺着的孟未晞恢复了鲜活的生命，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夜色朦胧，月色渐垂，再也寻找不到白露的素白身影。
  
☆、雨落临安
  27
  翌日清晨，忙活了一夜的太医刚刚靠着床沿打了一个盹儿，便被坠月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声给震醒。
  “殿下醒了。”坠月一遍又一遍重复，不断摇晃着站在身边的茗儿。
  “啊？什么？殿下醒了？”太医一个个纷纷睁开眼睛。
  “坠月，快去找皇上。”温太医说道。
  “温太医，您快看看殿下。”茗儿催促道。
  温太医连忙走到孟未晞身边，探了探他的脉搏，又扒了扒他的眼皮，又探了探他的脉搏，又扒了扒他的眼皮，一脸的不可置信。
  “钟太医，你快来看看，这这……”温太医拼命向钟太医招手，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奇了……奇了……”
  钟太医立刻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搏，扒了扒他的眼皮，然后做了一个和温太医一样的表情，又学着温太医再次探了探他的脉搏，扒了扒他的眼皮，良久才说道：“怎么会这样？”
  “温太医，殿下怎么样了？”茗儿问道。
  “殿下脉搏平稳，虽有些虚弱可跳动有力，这是病愈的脉象啊。这这……”温太医继续保持着瞠目结舌的神情。
  “一定是温太医的雪域灵芝和汤药起了作用，温太医不愧是医仙。”茗儿笑着说道。
  “难道真的是雪域灵芝？雪域灵芝可以解‘鸦杀’之毒？”温太医喃喃自语，看向钟太医的时候眼里尽是迷茫。
  “雪域灵芝本就是旷世奇药，能解这‘鸦杀’之毒倒也在情理之中。”钟太医抚着花白的胡须说道。
  “不可能的……”温太医连连摇头。
  “皇上驾到。”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未晞……未晞……”皇上边走边唤道。
  “父皇……”孟未晞的声音有些微弱。
  “未晞，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温太医果然是神医。”皇上笑容满面。
  “微臣惶恐。”温太医依旧是迷茫又惊讶的表情。
  “哈哈，救活了太子都有赏。你们累了一个晚上，都下去休息吧。”皇上对着四位太医说道。
  “是。”四位太医纷纷行礼走出了慈恩宫。
  “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
  “皇儿这是哪里话？你能醒过来就是对父皇最大的奖赏。你刚刚复原，还是需要多休息，让厨房给你多做几个好吃的。”
  “这次对亏温太医救了儿臣一命。”
  “是啊，温玉的医术一直很出色。皇儿可还感觉到哪里不适？”
  “没有了，儿臣觉得好多了。”
  “那便好，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茗儿，你要好好保护太子殿下，知道了么？”
  “奴才知道。”
  “朕还要去上早朝，你服侍太子用早膳吧。”
  “是。”
  “父皇慢走。”
  皇帝缓缓走出慈恩宫，他并没有像自己所说的去上早朝，而至直接向翊坤宫走去。
  “皇后娘娘，我听说太子殿下醒了。”细珠神色匆匆地从门外走进来说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萧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子醒了。”细珠重复道。
  “怎么可能？‘鸦杀’是没有解药的。这个消息确切么？”萧皇后继续追问。
  “今早奴婢去慈恩宫打探消息，刚刚到门口就看见太医围在太子身边。奴婢本来以为是殿下殁了，可一打听才知道是醒了。千真万确，奴婢问了许多人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