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未晞

李白露看着欲言又止的两人，心里甚是担忧。
  “小姐，请恕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二小姐。”将月和带星相继跪了下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溯雪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微微提高了音量。
  “二小姐为了除去一名凡人体内的寒毒，不惜……不惜……”将月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她怎么了？”李白露追问。
  “二小姐牺牲了自己的清白，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驱除了寒毒。”带星见将月吞吞吐吐，只得继续说道。
  “什么？她……”李白露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竟然做出了如此胆大之事。
  “小姐恕罪，是将月和带星的错。”
  “怎么会呢？灵苍一族修习火系灵力的大有人在，当时怎么没有传唤他们来呢？”
  “当时二小姐情急之下给那名男子输注了太多的灵力，再传唤人来救治已经来不及。二小姐无奈之下便……”
  “溯雪现在何处？”
  “和那名男子在一起。今早我和带星还听到……听到那名男子说……说要娶二小姐。二小姐也答应了……”将月说话断断续续。
  “她答应了？将月、带星，你们老实回答我，溯雪是第一次见到那名男子么？”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不过看二小姐的表情，好像她们早就相识。将月看得出来，二小姐是喜欢那名公子的。”
  “这我怎么会不知道？溯雪若不是喜欢他，怎么会为了他牺牲自己的清白？可是我与她相处一千年，从不知道她认识什么男子，更别提喜欢……”李白露仔细回忆，并未想到任何男子。
  “小姐，那名男子虽是凡人，可容貌俊朗，儒雅飘逸，与太子不相上下呢。”将月回忆起秦曲风的模样，不由得赞叹道。
  “小姐，事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带星打断将月的话问道。
  “溯雪从小就固执，若是一心跟着那名男子，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可以说服。罢了，这件事你们先不要声张。至于以后，我会和爹说明白，拼尽全力也会保护她，让她全了自己的心愿。”
  “可是族规……”将月呢喃道。
  “这天底下哪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事呢？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你们先回去吧。”
  “是，小姐。”将月和带星转身欲走。
  “等一下，二小姐在何处？我处理完手中的事就过去找她。”
  “在临安城东边的山谷。”将月想了想说道。
  “临安城东边的山谷？”白露轻声重复了一遍将月的话。
  “小姐，有什么不妥么？”带星疑惑道。
  “那名男子叫什么名字？”李白露几乎是挣扎着问出了这句话。
  “听二小姐唤他曲风，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带星回答道。
  “曲风？秦曲风？”李白露失去了往日的清淡从容，眸中的惊讶让将月和带星万般疑惑。
  “小姐认识他？”带星更加疑惑了。
  “你们先回去吧。”李白露淡淡挥挥手，没有再说话。
  “是，小姐。”
  将月和带星离开之后，李白露独自站在树林之中，周身树木葱茏，灌木丛中有鹅黄色的野花静静开放。一阵风吹过来，树叶与树叶相互碰撞，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这草木亦是有情之物，与缠绕在周身的野花同生同死，共受阳光普照，同享大地春回。人心若如草木，纵有别离，也是另一种方式的铭记。可叹灵苍一族，占星卜卦，纵能预知未来一二，也不过是管窥蠡测，这细细密密的阴差阳错与变幻莫测的命运又岂是能够高屋建瓴的？都是猜测，是不知，是痴……
  或许，这是命运给她的提示吧。自己对于孟未晞的心神不宁，一次次生死与共的不离不弃，让她越来越难以抉择。溯雪的出现，是给她的结局么？她不知道。只是此刻，白露从未痛得这样真切，若这个人是旁人，她定会不顾一切成全溯雪的举案齐眉。可这个人偏偏是秦曲风，偏偏是他……她该怎么办呢？就这样想着，白露亦步亦趋向皇宫的方向走去，斜阳正浓，从青葱树林照到了人声鼎沸的长安街，一切谐和喧阗。李白露望着穿梭而过的人群，缓缓地笑了，斜阳余晖漏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将两行落下的清泪折射得格外晶莹。他再也不能陪着她看落日了，这个承诺永远地缺少了主人公……
  也不知走了多久，白露终于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慈恩宫。此时孟未晞正在吹笛，纷纷了一地的落花。他看到李白露面无血色，失魂落魄的模样立刻走过来关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白露在看到孟未晞的那一刹那，再也没有强忍着泪水，眼泪簌簌而下。这一切是自己的错么？是不是自己的动摇遭到了惩罚？自己是不是再也没有得到曲风全部爱的资格了呢？
  “白露，怎么了呢？”孟未晞声音温柔。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再也配不上他了……这样，也好……”白露低声呢喃。
  “是不是曲风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怎么了？你告诉我啊。”孟未晞意识到了什么。
  “罢了……”李白露没有继续讲下去，绕过孟未晞和段长戈向院内走去。
  
☆、君临天下
  7
  清晨，李白露嘱咐好段长戈要注意的事宜，就匆匆离开了慈恩宫。
  “茗儿，怎么今日没有看见白露？”孟未晞找遍了慈恩宫都没有看见李白露的身影，他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微臣也不知道，今早李姑娘匆忙就离开了。微臣问她去做什么，她也没有回答。看起来是有要紧的事。”茗儿答道。
  “我知道了。”孟未晞淡淡应道。他想起昨晚白露失魂落魄的模样，想起她曾说的话，猜测着是去临安找曲风了。
  此刻秦曲风一人坐在溪水旁，手抚着琴弦始终没有落下一个音，只是独自坐在那里。溯雪走上前来，看着他失神的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唤道：“曲风。”
  “……”秦曲风没有回答。
  “曲风，你听到我说话了么？”溯雪再次说道。
  “啊？”秦曲风回过神来。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呢？你看这里风景这么好，我陪你说说话。”李溯雪在他的身侧坐下来，笑意盈盈。
  “曲风，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李溯雪沉吟片刻问道。
  “没有，只是看着这些风景，一时间有些陶醉，让你笑话了。”秦曲风不动声色地撒了一个谎。
  “原来是这样啊，我也觉得这里风景宜人，不若我们就在这里建一处草庐，冬暖夏凉，你说好不好？”溯雪笑起来一直都很明媚。
  “好。”秦曲风陪着她淡淡一笑。
  “曲风，你知道么？我很早就听人说起过你，说你琴弹得怎样好，待人如何良善，对着天地万物如何博爱，那时候我就在想，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就这样想了很久很久，为了可以见到你，我拼命地修炼，学习各种咒语。终于我的父亲允许我来到人间，我很高兴，心想着终于可以见到你了。初见你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好像认识了很多年，你说你也有这样的感觉，这应该就叫做心有灵犀吧。这么多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而你的出现也让我的一千多年变得越来越有意义。曲风，不要离开我，好么？”李溯雪握着他的手，眼神真诚纯粹。
  “我不会离开你。溯雪，我已然承诺过会娶你。”秦曲风不免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话给打动。
  “我也不会离开你，永远也不会。”李溯雪温柔一笑。
  李白露站在远处，看着他们静静依偎在一起，眉目渐渐舒展开来。溯雪，如果这是你的心愿，姐姐会成全你，她默默这样想着。侧过脸，她看到了秦曲风，一如既往温润柔和。山风吹过，一地落红。
  傍晚，李白露传音给溯雪，约她在溪边相见。
  “姐姐，你怎么来了？”李溯雪悄悄来到相见的地点兴奋地说道。
  “溯雪，多日不见可还好？”白露对溯雪一向宠溺。
  “嗯，我很好。姐姐怎么来了？”李溯雪走过去拉住了白露的双手。
  “我听将月说你救了一名凡间的男子。”
  “姐姐……这件事都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曲风，在灵苍山的时候就很喜欢……姐姐，对不起……”李溯雪的声音渐低。
  “说什么傻话？”李白露轻轻抚着溯雪的面颊继续说道：“你救了他，我怎么会怪你？你做出如此牺牲，我又怎么能够怪你呢？”
  “可是我……”
  “你救了他，是你们之间的缘分。他愿意娶你，是你的福气。你要好好善待这种缘分，不要再说对不我这样的傻话。”李白露轻轻笑出来，继续说道：“我的小溯雪，你不是很想有人陪你一生么？”
  “姐姐……”溯雪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不要想这么多，曲风他是个很好的男子，好好珍惜吧。至于爹那里有我，不要担心。”
  “姐姐，你不恨我么？”溯雪嗫嚅道。
  “恨？你这样爱曲风，我为什么要恨？更何况，我怎么可能恨自己的妹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姐姐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不说这个了，溯雪，我想去见曲风一面，有些事终究是要讲清楚。”
  “我明白。他在那边的洞穴，你去吧。”
  “好。”李白露向着洞穴走去。
  秦曲风坐在洞穴中弹奏着一曲《平湖秋月》，他记得白露的一双手可以将这首曲子弹得如同天籁，得这曲谱的十分精髓与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