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樱璟

第107章


 
  苏漓泫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身旁两侧与前方探路的随从一共二十来人,各个配着一把锋利的宝剑,神情严峻,浩浩荡荡的朝墨林翰进发。
  而一旁的墨轩则和伊芸共骑着一匹灰白色的骏马,伊芸的头枕在墨轩的肩膀上,一副熟睡状,这段时日没日没夜的赶路,着实使她体力透支了。墨轩手持缰绳,微微侧头,望了眼肩上闭目养神的她,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看来,这位姑娘应该是你的妻子吧?”苏漓泫一路上都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姑娘举手投足间无一不透露着对于墨轩的关心和照顾,调笑道。
  墨轩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淡然一笑道:“不是,是我的小师妹,她如今无依无靠,只好来投奔我。”
  “这样好的女子,你可要好生照顾,切不可辜负了人家。”苏漓泫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末了,话锋一转:“你我也算是故人了,但还不知你的姓名,可否告知?”
  “墨轩。”墨轩淡然开口。
  “哦?”苏漓泫挑了挑眉,陷入了沉思状。
  一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行走数日,终于来到了墨林翰,这个耸立在云山之上,烟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般的地界。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未曾改变。”苏漓泫身姿翩翩下了马背,负手立在巍峨的有着五彩琉璃珠帘的山门前,四周笼罩在一片雪白的花海中,空气中传来浓郁的白梅香,感叹道:“只可惜,物是人非了。”
  “主上,属下前前后后都打探过了,并没有出现可疑的人物。”这时,一名随从,匆忙来到苏漓泫的面前,俯首禀报道。
  苏漓泫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探测。
  “哇,这里好漂亮啊,跟空灵派有的一比。”伊芸从梦中醒来,看着这一派仙境,感叹不已,起身下马,张开双臂拥抱着来自大自然的空气,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别碰那花!”伊芸正要伸手去触摸那盛开的如此美艳的白梅花瓣时,却被苏漓泫厉声呵住。“这里的花别看如此艳丽,其里面可是暗藏玄机,都是有毒之物。姐夫那样精明,墨林翰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一大派,不少好事之徒经常鬼鬼祟祟来至墨林翰企图谋财害命,却往往被这附近的花草所毒害,这便是姐夫的高明之处。”见她一脸震惊外加不解的表情,苏漓泫缓缓解释道。
  全程只有墨轩静观不语,他眼底泛起了蒙蒙雾气,环顾着四周景象,原来这里,便是父亲居身之处,如此的僻静,难怪他一直未能寻到他。
  “墨轩哥哥,愣着干嘛,快走了。”待大队人马顺着石级一步步走向大门里,伊芸回过头见墨轩一人还傻傻的愣在原地,忙小跑过来,一把挽起了他的胳膊,轻轻地摇了摇。
  墨轩苦笑着摇了摇头,过去的究竟过去了,他要学会释怀,于是重新整顿了下心情,任由她拉着自己跟上了大部队。
  这里的小路有很多,都是通往墨林翰各个不同的领域,有的地方则是禁林,入者必然丧命。可苏漓泫却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在里面如鱼得水,任何地方都一清二楚,想必他一定是来过此处,并且将这里所有的秘密通道都了如指掌。如此一来,他们寻找起冰室来,将会格外轻松。
  来到了墨迹生前寝居的地方,原先培育的那些山茶花以及一些珍贵补血养气的药材,因长期无人打理早已枯死,并且埋入了松厚的雪堆下,了无生气。与外面不同的是,这里的树木全部枯萎凋零,一阵寒风呼啸而过,隐约可以听见枝头咔咔断裂的声响,整个环境显得一片死寂。
  ?
☆、柳亸花娇
?  众人在苏漓泫的带领下踏入了墨迹寝屋,进入了隐藏在床榻下通往密室的通道,因早有准备,四面墙壁被烛火照得犹如白昼般通亮,室内的设施显现的一清二楚。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这里不光有潮湿和血腥的味道,还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唔,这里好臭哦。”紧紧贴着墨轩背后走着,向来爱干净的伊芸被熏得头脑一片混沌,芊芊玉手捂着口鼻,一副恶心的表情。
  “喏,这个给你。”早已见怪不怪的墨轩,从容的从袖中取出一条折叠成四方形的丝帕,修长的指尖将丝帕四角揭开,一朵雪白的梅花静静的躺在中央,一股淡淡的梅香扑鼻而来,与这腥臭的味道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伊芸讶异的看着那朵白梅,心头一暖,甜蜜的接过了那方丝帕,将白梅重新包裹好,放置鼻息处,果然好闻了不少。
  苏漓泫倒是不以为然,很淡然的疾步向前走着,面色浮现出焦躁不安,看样子有种迫不及待想要取得那把断魂刀似的。
  顺着通道往里走,一张冰雕棺材缓缓浮现在眼前,苏漓泫紧绷的神经终于舒展开来,一挥手命手下的人高举火把将这副冰棺围起,借着明亮的火光,众人看清了冰棺里躺着一名身着淡白色花摆裙,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微闭的眼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雍容华贵的女子。
  “啊!”伊芸被吓得捂住眼睛,直往墨轩怀里躲,声音颤抖不停,“死人,有死人......”
  墨轩轻声安抚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她,慢慢走近冰棺,待目光停留在那女人宛如熟睡中的容颜时,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几近窒息,踉跄的后退几步,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那冰棺中躺着的居然是......母亲!
  “墨轩哥哥,你怎么了?”伊芸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着实吃了一惊,见他面色惨白,几乎血色全无,额前冒出许多密集的冷汗,顺着脸颊孱孱流淌,浸湿了衣襟。慌乱道:“你快说话啊,你别吓我!”
  苏漓泫见他这般模样,有些诧异,微微启齿道:“墨轩,你没事吧?”
  “她、她是谁?为何,会在这里?”墨轩颤抖着指着冰棺中的女人,口齿不清道。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早在他十岁时被葬在一个僻静的山村中,她又是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太多的谜团一波波袭来,让他痛苦不堪。
  苏漓泫轻叹口气,拉了拉肩上的狐裘衣,目不转睛的望着冰棺中的女人,眼底泛起一抹哀伤与无奈,随着思绪渐渐飘向远方,缓缓道来:“她就是墨迹的原配妻子,柳嫣苒。是二十年前京城梨园中最出名的戏子......”
  二十年前——
  皎洁的月亮躲在柔和似絮,轻均如绢的云朵间害羞地看着那宁静的世界,撒下了那素洁的光辉。
  河畔柳树在月光的照映下以清泉为明镜,飘扬着自己绿色的长发,宛如一名娇艳的女子在梳理发丝,柳枝上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儿的啼叫,整个小巷显得生机蓬勃。
  在一方庭院中身姿婉转,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着的一袭暗花柔云百褶缎裙,墨绿色的绸缎面没有一丝瑕疵,银色的丝线在裙摆处点缀数枝略带露水的百合,微风吹起带动着宽大的裙摆,飘扬,飞舞,百合似乎散发着清幽的香气,笼罩着全身的年轻女子正边舞边浅浅吟唱着戏曲,那歌声温软动听,清澈如溪,孱孱流淌,沁人心脾。
  原本沉浸在戏曲中的柳嫣苒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猛然回过神,一脸疑惑的踏着优雅的步伐朝胡桃木门前走去,随风摇曳的裙裾显得更加仙气逼人。
  待门开启的一刹,一个身影快速闪进,还未等她叫出声时,门早已被那人死死带上,一只宽大的手掌紧紧捂住她的口鼻,紧接着将食指附上嘴唇,做了个嘘的手势。门外由远到近传来了一阵阵马蹄声,与刀刃的摩擦声,紧接着便是一个粗犷的声音高声呵道:“给我追!他跑不远的!”
  等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小巷的夜幕中,捂在她口鼻上的手渐渐松开,那人吃力的依靠在门上,她这才大口的喘着气,一脸惊恐的看着面前这名素衣白裳,凌乱的发丝附在一张苍白消瘦的俊颜上,顺着目光而下,他紧捂着胸口的五指缝中孱孱流着鲜血,而他却一声不吭,紧咬着血色全无的薄唇,满头大汗淋漓。
  “多谢姑娘,在下刚才无意冒犯了,对不起了,告辞。”良久后,那名男子艰难启齿道,随即转身正要开启那扇胡桃木门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重心不稳朝后倒去。
  柳嫣苒稳稳的接住了他,细细端详着这张苍白儒雅的脸庞,心生恻隐,将他扶进寝屋,思来想去一番,颤抖着双手解下了他的白裳,露出了那道刺目的刀痕。
  她轻抚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轻抿了下朱唇,手法娴熟的为他上药、包扎,拿来蚕丝厚被褥将他盖得严严实实的,守在床榻前寸步不离悉心照料了一宿。
  阳光透过镂空细花的窗棂柔柔地洒在了绣着杜鹃花的蚕丝被上,窗外传来阵阵清脆的啼叫,鸟儿将昏迷中的墨迹从梦中唤醒。
  墨迹睁开惺忪的双眼警惕的打量了四周一番,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挣扎着起身,感受到伤口撕裂般的痛,手指无意间触摸到身上那缠绕着厚厚的白布条,这才发现此时的自己是□□着膀子的,不知何时有人替自己上了药,目光停留在床榻旁不远处的小几上,只见那里放着一件新的素衣白裳,旁边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
  墨迹皱了皱眉,艰难的下地,步伐不稳的走到小几前,拿起了那件素衣白裳,这时一封信从衣衫里掉落下来,墨迹挑了挑眉,捂着伤口处,俯身拾起了那封信,舒展开来,一行行清秀的字体映入眼帘:公子,醒来趁热把药服下,好好休息着,我一会儿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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