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事

9.挚交
    ——有什么，一生不变
    不顾表姐的劝阻，转天我就回了自己家。开门看到爸妈不在，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只要一放假我很容易将日子过混，常常不知今夕何夕。将自己买的东西稍微放了一下，做了午饭吃的时候忽然觉得很冷清，窗外又在下小雨，让人心旷神怡的清凉几乎能透过窗户向我扑来，舒服之余又可以一饱眼福，我终是不满足于远看，于是走到窗边。
    冷风霎时灌进来，在我脸上拂过，缩起脖子的同时感到自己精神倍增，伸出手接住那片雨丝，仿佛那瞬间袭击我的孤独感已全然不见。楼下有个穿着黑色风衣却不打伞的身影，挺拔出尘得少见，那么显眼，让我觉得眼熟。
    电话就在这时响起，是那么亲切包容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我就知道是谁：
    “小雨，我回来了。”
    这熟悉的声调所说的话，那瞬间几乎使我哭出声，是感动还是想念，已经分不清：“韩訾……”
    想起来两天前的他问我近日有没有安排，才明白他早就有回来的计划。
    是啊，阿訾做事什么时候不缜密了？
    我的挚交阿訾，像哥哥一样的阿訾，陪我度过那么困难伤心时光的阿訾，终于回来了。那年我高考他却出国，一别经年，只是电话和视频，两年再不曾见过，然而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回来。
    “别哭啊，我在楼下。”
    我眼睛还有点红红，却知道他必定不会笑我，便立刻穿了衣服下楼，那夏季雨里没打伞，却穿着黑色风衣的人，不是他却是谁？将伞举过他头顶时，我忍不住问：
    “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我现在都是工作稳定有房有车的人了。”他眨眨眼睛，一如从前的样子，长长的睫毛那么好看。
    “还要回去么？”
    “只是偶尔需要，以后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这里。”温暖得令我想念的目光。
    我欣慰的笑了笑：“走吧，去外面吃。”
    我和他的友谊，该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起呢？漫长的时光令人无从叙述，从小到大，所幸性格竟然如此投契，让我们有了做知音的缘分。那是一种长久相处后的信任和爱护，受伤时的感同身受，了解对方胜过自己的默契，无人可以取代。
    菜的热气隔开我们的脸，像是我们之间数不尽的岁月，今天下了细雨，又身处这么温暖的环境，不由得让我想起和杨信分手那天，其实之后没难过多久，大概因为不够在意。若是有一天我的挚友离开我，恐怕我不会这么平静，我的性格终究太冷清了么？这样想来，分手倒是他做得对。
    “还在想那件事？”
    “恩。”早就习惯把什么都和他说，这些年从没变过。他对我的了解，并不让我惊讶。
    “小雨其实不是真的喜欢他，所以觉得愧疚么？愧疚自己不喜欢，还和他一起两年？”
    这话让我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我为什么不怨，为什么并不太伤心，也不愤怒，都是因为不够喜欢……而且深深愧疚，所以更加不忍苛责。
    不知为何有几分释然，许是终于明白了是何种样的感觉：
    “刚回来就送我这么一份礼物，谢谢你。”
    “我们之间，何须言谢，我是你的哥哥，一直都是。你想开才是最好。”那种略带骄傲的眼神，似乎在说，这样洒脱才是我妹妹。
    好温暖。别人都觉得我是个喜静而不爱说话的乖乖女子，然而对这个相处了十余年的人，足够的信赖却令我敞开心扉，或者有点肆无忌惮：“不说这件事了，阿訾最近怎么样，给我找嫂子了么？”
    我笑得很狡猾。
    而一说起这个话题，他脸色尴尬起来：“小雨还是不要问了吧。”
    那眼神已经飘向远处，我看着对面美男发愣的样子，就知道出现了能治我这哥哥的小魔女，不由一哂：“我们阿訾竟然也有今天了。”
    他佯怒瞪我一眼，我看了看即将上满的菜，装出不敢再说的样子：“我去洗下手~~~~”
    卫生间在拐角的地方，有些偏僻，我看着镜中长发的年轻女子，不由轻轻地问：“身边的人好像都有了幸福，你的呢？”
    掬起水扑在脸上，这样使人清醒，似乎能打散想起幸福这个字眼那一刻，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个书卷气十足又温柔体贴的清俊男子。叹自己自作多情的太过分，阿訾刚刚回来，还是不要和他说得好。
    擦干了脸上的水，我慢慢走出门去，却见一个影子站在那里，灯光朦胧我看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于是我斟酌了一下：“先生您让……”
    那人转过头，什么都没说却堵住了我后半句话：“席同学……”随即我笑：“好巧。”
    他幽深的黑瞳中好像藏了什么深刻的寂寥：“你不打算给我介绍什么人么？”
    他指的是谁，阿訾？我有点疑惑的摇摇头，却见他眼中失望更胜，几乎在自言自语，却被我听得明白：“都是我自作多情么，呵。”
    最后那声冷笑几乎像是嘲讽一般，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刚刚我和阿訾状似亲密的举动，大概很容易让人误会，而他在意？这点令我有了意外的欣喜。
    可是那天在医院看到的，又像桶冷水忽的浇下来，我登时清醒，沉了沉问道：“席同学你在说什么？”
    他用那种深沉不可测的眼神紧紧盯住我的脸，或许几秒，或许几分钟，怔楞令我不太能分清时间，他眼中的神色太复杂，我不想也无从分辨，他猛然靠近我的瞬间，我闻到浓重的酒味，却已来不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