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梦蓝霄

严钰复职之后第一班飞的是A市，她满脑子只念着到了地去哪里找著名小吃。
    依然是严钰一副唐朴二副的经典搭配，A市是凰飞大本营，是一个具有文化底蕴的巨大城市，而且还是老郑曾经的本场和他的根基。
    绝对有那么一段不悦的记忆留在这个地方，看样子老郑对于要A市并没有太多的特殊感情因素。作为凰飞内部的高干子弟，几年前因为动手打乘客被吊扣执照半年然后下放进分公司，有这样的故事背景作为依托，再加上他一点都不“积极进取”的特性，想要回到A市似乎已经成为了不可能。
    严钰加完油刚拿着油单回来，唐朴已经在吃午餐。米饭和炒菜，白油豆丝以及两根蜡黄色的炒油菜，怎么看着都难以下咽。
    严钰拿过自己的餐盒，像抽奖一样先祈求一阵子，打开保温锡纸之后她惊呆了。里面就安安静静的躺着和宝宝似的半根红薯，一点油都看不见，还是凉的。她举着盒子：“卧槽，这真的不是昨天做的吗？好歹我也是伤病刚复职吧！就让我就着这个吃米饭？”她急忙拆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红色的汤汁和迷之物体，这样相比之下唐朴的两道菜简直是人间绝味！然后她彻底绝望了，只能仰头长啸一声：“卧槽！”
    场面实在悲惨，严钰哭丧着脸：“要是评个‘最最最最最难吃机组餐’大奖，B市的航食实在是当之无愧无可匹敌啊！”
    唐朴摇摇头：“下次记得自己带一瓶老干妈！拌饭还凑活。”
    严钰：“……”
    严钰最后给驾驶舱里的其他两位表演了一下自己空口吃白米饭的绝活，场面实在是太过凄惨，可是没有选择。所谓吃面条还是吃米饭这是选择，而服毒和吃午饭是不需要选择的，虐完之后严钰舔了个酸奶盖冷静了一下，然后立即开始干活。
    虽然才升全程右座没多久，但严钰的动作已经比较娴熟了，这都归功于去年老郑动不动就不签字让严钰白飞了将近六十个小时，否则，严钰现在怎么都该放F1（第一阶段副驾驶）了。
    总的来说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流控也不大严重，一路几乎没有颠簸，到达A市机场降落的时间比预计的早了二十分钟，严钰觉得兆头不错，人还挺高兴。
    她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师傅……”
    老郑在填飞行记录，没注意到太多的细节，只是模糊的应了一句：“嗯？”
    严钰踌躇了一下，回程是晚上十点的班机，时间完全足够，最后闭着眼一口气说：“这边您熟，能不能推荐个附近的馆子，我……请客……吃晚饭……”
    老郑没回话。
    “自从我来C大队我们还没有一起聚过，所以……”严钰说的小心翼翼，“这都跟着飞了一年了……”
    老郑把纸片撇在她手上，然后附送一句：“你上辈子饿死的么？”
    严钰翻开一看，路线什么的都画的很清楚，连菜都推荐好了，是一家烤鸭店。“便宜坊？起这名字是因为便宜吗？”严钰下意识就照着的名字念出来，“师傅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那是便（bian）宜坊！”老郑带着嫌弃的语气回过头，右边和后面的两个人都张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他，表情何等的无辜和期盼。
    老郑看了半天，扔下一句：“不去！”然后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严钰仰着头翻了个白眼：“得！这主儿软硬不吃！”
    “老郑是这的人，他能推荐的馆子估计早就吃腻了，你就请我吧！我们也应该增进感情！”唐朴摊了一下手。
    三个人从航站楼一路走出来，严钰都在规划着从机场前往目的地便宜坊的路线，顺便期盼老郑能忽然同意一起吃饭，改变一下这次聚餐的性质，她想着想着前面的老郑忽然站住了，严钰猛地停下，差点追尾。
    “怎么了？”后面的唐朴不明就里的看着。
    “呵！老地方见故人，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郑天成大队长吗？”严钰循着声音望过去，是穿着和大家相同制服的飞行员，他袖子上和老郑一样是金闪闪的四条杠杠，年纪相差不多，身材略丰满，就是长得略微着急了一点。
    唐朴凑到严钰的耳边悄声说：“A市是老郑原先的本场，是不是遇见熟人了？”
    匆忙之中严钰也难以下定论，站在老郑身后她能感觉得到一种不满的气息正在老郑的周围滋生。
    着急机长笑了：“同期里你可是第一个当上大队长的！现在也混得人摸人样了！”
    严钰和唐朴都能听得出这位老郑“故人”话里的不友善程度，双双眼神交汇着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结果是老郑先回头对后面的两个叫了一句：“发什么呆？”话音没落他直接在那位长相着急的机长面前扬长而去，严钰也立即跟上步子，小心翼翼的生怕犯什么错。
    这件事情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因为老郑懒得蛋他。可惜对方偏偏不依不饶，就想借机羞辱一下老郑，一把推开严钰冲上去抓住老郑的胳膊：“你也就会对你这些喽啰吆五喝六，也就这么点本事！”
    这边唐朴急忙上去撑了一把，才没让严钰摔得特别狼狈，这一刻两个人都看的很清楚，老郑的眼神里透出浓浓的肃杀。
    “怎么了？残兵败将一个还想翻身？你要不是有你家里罩着，早就和你那倒霉教员一样被吊销执照了！大少爷脾气换个地方耍！在这，不好使！”
    老郑歪歪头，把手从兜里掏出来，一把就将对方甩开。
    “哈？想打架？你别忘了这是我本场，你好意思在别人地盘上撒泼？”长相着急的机长说着已经冲拳相向。
    老郑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一把将自己的帽子扔给旁边的严钰，箱子也踢过去，“没人告诉过你别动其他大队长的人吗？”
    说完这句，老郑也二话不说直接拎住对方的后领，看起来像是一副勾肩搭背的样子：“章超你别忘了，这他妈以前也是老子的本场！哪有摄像头我未必没你清楚！”两个人背对着严钰和唐朴，有些半推半搡的从原地走开。
    场面有些失控，严钰跑过去挡住两个人：“师傅晚上还有……”
    “不关你的事，快滚！”郑天成说着就径直走开。
    严钰看着唐朴有些不知所措，两个人面面相觑的在原地站了很久。
    “卧槽！快去挡住他们干架！要不老郑又要停飞了！”唐朴说着小跑起来，A市机场构造颇为复杂，两个人转了一圈没找着人只能原地干着急。
    郑天成把章超拎进楼道里就一把摔在墙上，章超喘着粗气：“你也就会打几个人耍耍拳头！以前是，现在还是！”
    老郑尊从了他的意愿，直接上了拳头：“打人也是本事，没有不行！”两个人的扭打明显是老郑占上风，他一膝盖顶在章超的腰上：“那孕妇是你整的吧！就你那点破事还想把别人都当傻子！”
    章超惊了一下，立即回头结果又迎上了老郑的拳头，被一拳打懵，他捂着嘴暗暗说了一句：“是我又能怎么样？要是没有你爸，你在凰飞算个屁！现在就连你爸都懒得管你！也就你才能混成这样！郑大队长，可喜可贺！”
    章超被老郑一脚踹在地上：“我算什么轮的着你来说吗？”
    “我是不会说你……”整个楼道都回荡着粗重的喘气声，章超想努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对公司的同事下手，你等着挨处分吧！看这次谁保你！”他痴痴地笑道。
    老郑又踹了他一脚：“你是觉得那孕妇的事我就这么过了？还是以前的那些我都失忆了？更何况，你拿什么证明是我打的你？”
    “你以为没被监控拍到我就认蔫了？”章超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兜。
    “你找这个吗？”老郑手里拿着章超的手机，然后直接恢复出厂设置给他扔在地上，“录音也应该拿个小件，你蠢不蠢？”
    “你……”章超这才意识到，事发突然，他的确是占尽了下风。
    老郑蹲下身子：“像你这种人渣留在凰飞居然没被开除，那群领导还真是瞎了！”他拍拍手压低了声音：“别忘了改装的时候谁是第一，谁是那个整天跟着教员屁股卖好求荣勉强合格的！”
    “郑天成！”章超不甘的喊出他的名字，“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比我能好到哪里？”
    “我不用人渣替我担心！”老郑手塞进兜里，“你睡你女人的和我没关系，不过你要是再敢和我玩你就试试看！”他说完径自走了，楼道里只剩下章超一个。
    严钰和唐朴就站在楼道口，上来迎了个正着，一点也看不出老郑刚刚出了什么事，他从严钰手里拿过帽子。
    “师傅？刚才……”严钰跟着问道。
    老郑回头看她一眼：“管你自己的事！”
    这样严钰和唐朴也就不敢再多问了，虽然站在楼道口他们多少听到了些两人之间的对话，但彼此也都清楚那个章超机长是自己来惹老郑作死。
    老郑在A市机场打了人的事情就像从未发生过一般被掩埋在接连不断的飞行排班中，C大队的排班今年忽然变多了，但这压制不住年轻人的好奇心，老郑和那个章超究竟是什么关系，差到能够大打出手，那之间的丝丝缕缕好像和老郑被下放分公司有分不开的关系。
    “你说，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严钰一个劲的剥桔子。
    “说不定那个章超嫉妒老郑长得比他好，更受空姐的欢迎！”唐朴没目测了一下在驾驶舱外检查的老郑。
    “你脑子什么时候能正常一点？”严钰一把将剥好的桔子扔进唐朴怀里，被唐朴接了个正着：“谢副机长赏！”
    只不过这样凭空的猜测太徒劳了，在B市除了老郑自己，没人知道那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