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善男 我非信女

阮橙一大早起床，一边慵懒的伸着懒腰一边出的房门，还没尽力舒展身体就被坐在沙发上黑着脸抽烟的男人吓得岔了气。
    她缓过神来对着萧勉怒骂道“你有毛病啊！”说完一边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一边走过去打开窗户想要消散满室的烟味。
    “在你这呆两天，这两天别叫程宫过来了。”
    “早就和他断了。”阮橙从厨房端着两杯咖啡出来，一杯递到他面前“她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你早就知道了，现在又何必弄得像刚知道这种噩耗一样，坐在我这装深沉忧郁。”
    “早晨走的时候，我看见她追出来了。”萧勉吞吐烟圈，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她明明可以追上我的车，却只是对着车尾招了招手。其实如果她追了两步我会停车，我会回去。”
    阮橙没有回答，只是用明知故问的眼神看着他：看吧，我早就说过她不爱你。
    “怎么和你那个程公公断了？你不是当初为了他把我当仇人吗？”
    阮橙瞟了一眼他那幸灾乐祸的神情“大概是左景突然走了，他良心发现了吧。觉得自己对不起她，或者觉得左景是真爱。反正这段时间只会埋头工作，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既然他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要缅怀你就去缅怀好了，我又不是什么非得等你回头的人。”
    说是这么说，萧勉知道她不可能一点伤心都没有，他伸手像小时候抱住她，把她搂进怀里哄了哄，轻轻在她额角吻了一下。阮橙这一次居然顺从着他的动作没有反抗。她拱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她居然还窝在萧勉怀里，想必萧勉也是一夜未眠，此刻抱着她正睡的香。阮橙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了干脆打了电话到人事请了两天假又躺回他怀里。
    这样的日子陌生又熟悉，他们上一次抱在一起单纯的睡觉还是在大学的时候。那时候她已经喜欢上了萧勉，看着他一天24小时发//情，四处勾搭女人心里的酸意翻江倒海，但又没有勇气说出来。
    那天半夜里萧勉又贼心不死的勾搭上了一个泡夜店的妹子，大家玩的热闹。他给阮橙也打了个电话要她来他们的酒吧一起玩，几个哥们想见她。阮橙躺在床上软绵绵的拒绝，他听出了声音的不对，追问才知道她和几个师兄跑去竹岭玩，走吊桥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河里，所幸水不深，被人救起来后又吹了风，到了半夜发起了高烧了。
    萧勉挂了电话就骑上摩托车往家赶，一边加快速度一边骂着这不长脑子的女人这么冷的天气爬什么山，却忘了明明是他自己不让她夏天去爬山说她晒黑了更难看。
    到家的时候，阮橙整张脸烧的红扑扑的，阿姨在身边给她换毛巾，见萧勉急冲冲的回来赶忙拽住他：小点声，她的烧现在退了刚睡着。
    萧勉不放心要带着她去医院，听见阿姨这么说又不忍心吵醒她。只能先听阿姨的话观察一晚上。他坐在她床边静静看她的睡颜，好像自从他们成年后就没有这么安静的相处过。
    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对他笑笑闹闹，不好的时候经常把他当成下饭菜，不光如此，看见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还总是冷嘲热讽。萧勉有些搞不懂她，可还是一直宠着她。
    他用手量了量她的额头，发现烧退了一些，于是掀起被子在她身边躺下。枕头有些膈人，他伸手去摸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日记本。真老土，萧勉借着窗外的光拿本子凑到眼前，这年头还有人写日记。少女情怀总是诗。他讥笑着把本子放到了床头，刚合上眼，想着那本放在自己头边的日记心里的一些好奇就像小猫的尾巴一样一下一下扫着他的心尖。他转头看看还在熟睡的阮橙，把她的日记拿到手上，对着窗外的光打开了一页。
    阮橙的日记很短，言简意赅记录着心情和发生过的事情，连少女一般喜欢用的文艺字眼都没有。前面好几篇都是她几年前写的，无非是一些生活细节，十篇里有七篇是骂他的，两篇是控诉他生活混乱整日发//情的，还有一篇是记录自己平日里的生理规律的。萧勉苦笑了笑，这得多大的怨恨啊！
    翻到近期的，萧勉却笑不起来了，阮橙在日记里说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关于那个人的信息，阮橙介绍的不多，只说能经常见到，而那个男人却不喜欢她。萧勉心里这会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
    再往后翻，骂他的内容渐渐没有了，越来越多都是那个不知名的混小子。今天那混小子干了什么，明天那混小子干了什么，萧勉看的心烦意乱直接往后翻，一直看到一页上只有一句话：有种真爱不是我的。
    他摸了摸那一页纸有点不一样，好像是在背面贴了什么东西。萧勉翻过去看见了一张照片。他凑近窗外微弱的光看清楚了：照片上一个男生穿着一件立起领子的POLO衫和牛仔裤背对着镜头，站在操场上投篮。他此刻如五雷轰顶一般，空白了好几秒：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自己。
    难怪这丫头每次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会不遗余力的对他嘲讽。萧勉此刻心里一阵窃喜：早就该知道她对他不一般。他恨不得这时就把人摇醒抱在怀里好好问个清楚。
    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悄悄把阮橙的日记本塞回枕头底下，躺回她身边用四肢把她缠住。
    阮橙是被重物压醒的，她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萧勉已经在她熟睡的时候把她抱到了床上，自己又躺在她身边双手双脚将她缠了个密不透风。
    “我不上班是因为我有年假。你不上班萧叔叔知道了会扒你的皮。”阮橙想要身上这只八爪鱼推开。
    “让哥抱一下。哥最近太倒霉，前段时间项目没谈成，昨天又失恋了。”他不肯放开。
    阮橙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所以要抱个女人给你缓解一下，对吧？”
    “小丢丢，你喜欢我么？”
    “小丢丢”是萧勉给她起的小名，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个人会这么叫她，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阮橙小时候老是给他丢人现眼。
    “干什么要喜欢你。”阮橙被他一裹，体温急速身高，浑身潮热的紧，想要推开他。
    “罗希问过我如果你和她同时掉河里我救谁。”
    “……你们够幼稚的。”虽然这么说，阮橙对他的答案还是带着三分紧张“那你救谁？”
    “我告诉她我会救她，可是我心里想到的却是你。”
    “请问你会游泳么？”阮橙听了这答案虽然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走开！我要起床。”她挣脱了他起身，却被萧勉抓住右手。
    “告诉我，你爱我吗？”
    “你以前不是偷看过我的日记吗？”
    阮橙说完挣开他的手，出了房间。
    阮橙，你这个懦夫，总喜欢在最关键的时候逃跑。
    罗希下班刚开家门还没有想起萧勉已经搬走了，对着家里傻乎乎的叫了一句“我回来啦！”听着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这才记起家里现在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
    如果一个人一直这么生活，那她觉得今天就像往日的每一天一样，没有任何稀奇。可是若把和萧勉相处的这大半年填补进来，那今天就怎么也回不到半年以前了。罗希觉得自己的心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揪起来。
    和萧勉分手的事瞒不了多久，终究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罗家二老的耳中，气得罗茗全好半天没想搭理她，再见到她却是用了不知从哪听来的流行词：不作不死！
    罗希只能陪着笑脸乐呵，一边心里想着如果你们知道这背后真正的事情还不知道会骂我什么呢！
    这一次，罗茗全也没有善罢甘休，他开始张罗着给罗希相亲，并发动身旁的亲朋好友：见到合适的男孩子千万不要放过！给罗希留着！
    罗希被他烦的不行，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去了几次。对方是罗茗全公司市场部的一个主管，算得上是年轻有为，长相也俊朗。罗希看着他早到十分钟坐在预订的桌子前拿出包里的ipad，边看边等她。
    约见面之前他就问过罗希晚饭一般喜欢吃些什么，罗希从来不会矫情的说随便，倒是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一般晚上不吃东西，清淡一点就好。
    男生似乎很懂得女人心思，把地点约在了市内一家有名的海鲜粥餐厅，还早到十分钟坐在这要了杯水静静的等着。
    疑似高手，罗希在心里下了个粗略的定义。
    这条街算是D市繁华城区的中心，去哪里都比较方便，这顿饭，如果吃得开心，女生作为还礼怎么也要请他喝杯咖啡，咖啡店就在离海鲜粥餐厅大概十分钟的同一条街上，两人喝完咖啡就想分道扬镳的话，他送她回去也方便路程不长，聊几句天就到了，简洁却不失礼节，要是双方有那么点化学反应，喝完咖啡还想着要聊些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再往前走一点就是一家电影院，两人往里面一坐黑灯瞎火想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她挑了挑眉，推开门走进了餐厅。正是用餐高峰期，罗希看见远远地他就站起身向她挥了挥手。罗希走过去礼貌的点点头，走过去。
    男人伸出一只手“你好，蒋正骅。”
    讲真话？罗希在心里憋着笑，这名字……
    她也大方的伸手过去“你好，罗希。”
    两人客套了两句，蒋正骅招手点餐“你有什么忌口吗？”说着把厚重的菜单递给罗希。
    “我没有忌口，你点好了。”
    蒋正骅点点头，点了两例这里的招牌海鲜粥，几个清淡爽口的小菜又转头问罗希想喝点什么。
    “有没有橙汁？”
    服务员点点头。
    蒋正骅随后接着说“要不冰的。”看见罗希有些不解的眼神又解释道“刚感觉你手上温度有点凉，还是注意少吃生冷食物。”
    罗希彻底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高手。这样的天气，她的手有些凉确实是因为她来了例假，而这样的细节居然能被他一下子注意到，并且还特意嘱咐她少吃生冷食物。是该说他心细如丝还是应该说他阅女无数？
    “我听人说你是在一家4S店里？”
    “对啊。在CRM部门。”
    “处理客户关系很辛苦吧？”
    “还行，和销售相比压力不算很大。”
    ……
    两人断断续续的聊了一些话题，气氛还算不错。蒋正骅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进来一条短信，他看了以后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随后的聊天也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你要是忙的话就先走吧。”罗希很体贴。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潇洒不羁，绝不是会乖乖出来相亲的类型。他这个有很多故事的男人，很有可能某一个故事正在进行。
    “没事……”
    罗希笑了笑“你根本就不是需要相亲的类型。我猜想过你出来相亲是迫于罗总的压力，或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你想摆脱一段感情，再或许你是为了让某个女人吃醋。”
    “……”
    “这几个原因我都不想知道。同样，我这次来相亲也并非很有诚意。我有男朋友，只是现在的情况我不敢公开。”
    “……”蒋正骅突然喜欢这个有话直说不带拐弯的女人“其实，你看着也根本就不像需要相亲的人。那你为什么还要来相亲。”
    “欺骗你感情来的。”罗希笑了笑“走吧。你要是真有什么事情坐在这里我也不安心。至于我爸那边我回去就说我觉得不合适就行。放心。”
    两个人还来不及道别，门口又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一个女人，她像是一路跑来的，站在他们桌前的时候两颊通红，胸脯上下剧烈浮动。
    罗希仔细打量着她的容貌，长得很像那部韩剧“灿烂遗产”里的女一号，雪白清纯。罗希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这蒋正骅的死穴吧，看她的短信一眼，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你能不能听我说……”
    罗希八卦的内心开始蠢蠢欲动，她看着那个女人凄婉的哭诉，直觉这是一个能上天涯八一八的故事，还没有继续臆想下去，对面的蒋正骅站起身那你想怎么说？”嘴上说着，可行动却完全没有想听下去的意思。
    他欲起身摆脱那女人去结账，却被她拉住“求你不要相亲，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事实上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瓜葛。你去找他……”
    “今晚我来结账吧。”罗希站起身，虽然想继续把热闹看下去，但是那女人哭的梨花带雨实在是让她扛不住周围人的眼光。
    蒋正骅一把拉住她想要阻止，罗希却善意的笑了笑“没事，我来吧。你先走，我爸那边我会解释。”
    再阻拦下去多少有点矫情的意味，罗希对蒋正骅的潇洒和坦诚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对她道了声谢谢，拉着那个女人快速离开了。
    罗希看着他们离开，自己也跟着离开了。她没去找钟码，也没有回家，一个人晃荡着到了海边。夜晚的凉意已经掩盖不住了，她抱臂坐在路边，看着漆黑一片的海水听着海浪拍打的声音，觉得有些恐惧。
    晚上的相亲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感觉，这种感觉不是来源于蒋正骅，而是她突然意识到到了这个年纪，每个人都有一段你来不及参与的过去。两个人坐在一起，男人稳重、精干，女人温婉、明媚，怎么看都是适合结婚的对象，可是他们过去那段疯狂、嬉闹，为爱情奋不顾身的历史永远都只是历史。他不会对对面坐着的女人奋不顾身，她也不会为对面坐着的男人飞蛾扑火。你看见的我都是已经打磨好的模型，我的青涩、菱角已经被我抛弃。王菲唱过的：这年华青涩逝去，明白了时间。
    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