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梅没有了竹马

此时的我其实更在意的是他的伤。我不敢想象被人砍一刀会有怎样的痛，皮开肉绽，鲜血四溅吧？想想又觉得很气，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不愿意，为什么非得学坏呢？这样的一刀他到底挨过几次？还有小琳，一个女孩子竟也不顾后果冲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不仅自己不能自救，还连累了保护她的人。我看了一眼旁边因为只沉浸在被保护的甜蜜中而不清醒的妹妹，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径直起身走了出去，不管后面小琳会怎么想我。我不想回房间，也不想呆在家里，于是便出了门。
    我独自坐在小区花园的石凳上，心情依旧不能平静。他拒绝了那么多女生却独独和我妹妹走到了一起，他放着好学生不做却要学坏，他为了妹妹竟然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是我还不愿意抛开他以前的光环还是我没有看清现实？但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要去问问他，我要知道答案。我不管这样出门爸爸会不会更加生气，也不管自己是否知道该如何问他，只是当这个念头一出现我就毫不犹豫地做了。等我冲到了小琳的学校才意识到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个班，更加可笑地是他现在应该在医院呆着。我很——沮丧？失望？无语？心烦？我也不知道用个什么词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反正很复杂，复杂地我不想回去，于是就在学校里晃荡。走到高中那栋楼时一群男生从对面走了过来。我低着头踢着石头从他们身边走过，却听到走在最前面的男生说道：“陈默这小子真敢干，十几个人挑对方二十几个。这次也算是给他的一个教训了。走，去看看他去。”听到这我停了下来。显然他们说的是他，而且正打算去探望他。如果我跟着他们走，就可以见到他了。当机立断，我转身跟了上去。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跟踪别人，感觉有点像做贼，很是紧张。我不敢跟得太明显，所以与他们的距离拉得很远。不过总算没被他们发现，我远远地看见他们在水果店里买了个果篮，然后过了马路。我抬头一看，是市医院。我跟了上去，发现他们正在等电梯。我害怕自己不知道是几楼，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站到了他们的后面。电梯径直上了4楼，我跟在他们背后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进了22-23床的病房.我得等他们走了之后才能进去。所以我将整层楼都转了一圈，我看宣传栏上伤口的照片以及介绍，看出院的病人写给主治医生和护士的感谢信，总算听到了他们由小到大的讨论声。我估摸着他们上了电梯了，便朝着他的病房走去。
    我假装不经意地向病房里看去，透过门上的玻璃确认人的确已经走了。我停了下来，深吸了口气，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陈默正好扭头看到了我。我看见他趴在病床上。上半身只盖着病服。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后又把头转了回去，便一直沉默着。旁边是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削苹果给一个男人吃，看样子应该是一对夫妇。看到我进来也齐刷刷地看向了我。我不好意思地朝他们笑了笑，他们也报以一笑，然后继续说笑去了。陈默艰难地爬了起来，似乎打算起身。衣服从他身上滑下来，我看到了他缠着绷带的背——那么长的一道伤口。他一定很疼。他边起身边说：“走，出去说。”我担心他的伤，问他：“医生准你动吗？万一伤口裂开怎么办？”“不会，已经好很多了。”他捡起床上的病服想往身上套。可是穿另一只袖子会带动伤口，他一直不敢幅度太大，所以也就一直没套上。我提起另外一边的袖子就着他的手缓缓套了上去。当时没有多想，是从正面帮他套的，所以离他就只有短短一拳的距离。他的个子已经很高了，感觉就像我正趴在他胸膛上。他身上的男生的气息愈发浓了，我下意识地弹了回去。他将病服稍稍拉上，走了出去，我跟在他的后面。我跟着他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里面有点黑，一般都走电梯，所以来往的人极少。他背对着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妹妹告诉我的。”
    “你妹妹？你妹妹是谁？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我妹妹叫高琳。”他转身看了我一眼又转了回去，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听见他冷笑了一声。
    “难怪什么？”
    “没什么。既然是这样。那你应该也都知道了。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用！”听到他这句，我莫名地激动了起来。“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要一个解释，你的解释。”他又沉默了一阵，悠悠地说道：“没什么可解释的。就像你所知道的。我和你妹妹在一起，我现在是个不良学生。光凭这两点，你就应该离我远远的。像我之前和你说的，不要再来找我。”我觉得现在的我就像一个小丑，我的反应都只会成为别人的笑话。我以为我够明白这些事了，我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内人，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进入过这个故事。“好，那就如你所愿，我会离你，离你们远远的。明天，我就会回家。你好好养伤，我走了。”我转身。“等等！”我停了下来，心中或许还抱有一丝希望，但是——“代我向阿姨问好。还有不要把我受伤的事告诉我爷爷。我不想他担心。”我胡乱点了点头，也不在乎他是否看到便离开了。
    第三天的早晨，我准时出现在了车站。林枫显然很高兴，他笑着帮我把行李提到了车上，我跟了上去。历时两小时，我终于闻到了家熟悉的泥土气息。没有选择搭车，我打算从镇上走回我们村。看看家乡的变化，多呼吸大自然的空气。林枫便陪着我一起走。一路上我们就像孩子一样找记忆中的不同，比赛谁找出的变化多，争辩谁找出的变化大。不知不觉就已经到离家不远的大枣树下了。林枫很自觉的没有再陪我走进去，而是停在枣树下和我说再见。我跟他挥了挥手，便迫不及待地朝家里奔去。